抬轎子的人進入了閻羅廟。</br> 這時候,閻羅神像背后,已經出現了一個黑乎乎的洞穴。</br> 從洞穴中走進去,開始的時候十分狹窄,但是很快/感覺前面一片開闊了,仿佛到了另外一個世界。</br> 李斗看了看,發現這地方很熟悉。</br> 天空低垂,遍地黃沙。</br> 在天地之間,有一些低矮的屋舍,破破爛爛的,一片荒涼。</br> 這地方……這不是陰陽界嗎?</br> 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br> 陰陽界,是連接人間和陰司的中間地帶。</br> 要去陰間,確實要經過陰陽界。</br> 只是,抬轎子的人走到一半,忽然停下來了。</br> 領班的陰差笑瞇瞇的說道:“大人,請下來吧,我們到了。”</br> 李斗坐在椅子上不挪窩。</br> 他有些不快的說道:“你是不是耍我呢?這就到了?這里分明是陰陽界,這怎么就到了?”</br> 領班的陰差有些為難的說道:“大人,人間的鬼魂是不能進入陰司的。”</br> “如果強行進去,會被喂一碗孟婆湯,忘掉一切記憶。那對大人來說,損失太大了。”</br> 李斗指著幽迢說道:“可是,今天是咱家兒子大喜的日子,咱家還沒有看到拜堂成親……”</br> 領班嘆了口氣,說道:“大人啊,您別忘了,令公子是入贅到陰司的。”</br> “就算是按照人間的規矩,新娘子的父母,也不會去新郎家中啊。”</br> “我們按照商量好的規矩,在陰陽界喝一杯喜酒,您老人家和新郎依依惜別一番,我們就抬著人去陰司了。”</br> 李斗哦了一聲,說道:“那行吧,喝完酒咱們就散伙。趕快的吧,咱家趕時間。”</br> 陰差領班嘆了口氣,帶著李斗向前走去了。</br> 很快,李斗看到陰陽界當中,搭起來了一座氣派的臺子。</br> 臺子上面彩旗飄飄,十分氣派。</br> 陰陽界中無所事事的厲鬼,全都眼巴巴的看著這座高臺,眼睛之中有崇敬,也有羨慕。</br> 李斗幽幽的說道:“看這些厲鬼的表情,看來想要入贅陰司的人還不少呢。”</br> 鬼面在旁邊說道:“無論是人還是鬼,活著的壓力都很大。”</br> “他們活都快活不下去了,想走捷徑也很正常。至于尊嚴這東西,吃飽飯再說吧。”</br> 李斗點頭說道:“有道理。”</br> 當一行人站在高臺之下的時候,李斗看到了馬面,以及馬面身后的兩個陰差。</br> 現在李斗看到陰差之后就手癢。</br> 幾乎是憑著本能,憑著慣性,李斗一個箭步跳過去,揚起手來,噼里啪啦的,一人給了他們一個耳光。</br> 兩個陰差氣的哇哇大叫:“你找死。”</br> 領班苦著臉走過來,攔住他們說道:“息怒,息怒。這是新郎官的父親,這是郁隸大人。”</br> 馬面黑著一張臉,說道:“就算是新郎官的父親,也不能隨便出手打人啊。今天恐怕得給我一個解釋。”</br> 李斗瞪著眼睛說道:“我是巫魁的義兄,巫魁能打陰差,我就打不得嗎?”</br> 馬面:“……”</br> 他幽幽的說道:“我知道你是巫魁的義兄,你們的關系,我聽說了。”</br> “只是沒想到,你們兄弟之間,連打耳光都爭。”</br> 李斗冷笑了一聲,說道:“不止爭打耳光呢。據說上次我義弟讓你下跪了。”</br> 馬面勃然變色。</br> 李斗也不敢把馬面逼急了,玩脫了就壞了。</br> 于是他嘿嘿笑了一聲,說道:“今天咱家心情好,給你免跪,已經算你走運了。”</br> 馬面:“……”</br> 他氣的肝疼。</br> 不過,他強行把怒火壓下來了。</br> 算了,畢竟此人的兒子入贅陰司了,今天是陰司大喜的日子,不要壞了大事。</br> 于是,馬面強行擠出來了一絲笑容,說道:“郁兄,請上臺吧。”</br> 李斗感慨的說道:“陰司真是太熱情了,就喝杯酒而已,何必費這個勁筑起一座高臺呢?”</br> 周圍看熱鬧的厲鬼紛紛交頭接耳,說道:“不愧是巫魁的義兄啊。看人家哥倆,一個比一個牛逼。”</br> 馬面聽到這話,狠狠的向那邊瞪了一眼,那些嚼舌根的厲鬼嚇得一哆嗦,灰溜溜的逃跑了,連熱鬧都不敢看了。</br> 李斗一級一級的登上高臺,發現這高臺十分的寬闊。</br> 高臺周圍,擺了一些桌椅,這是給人坐的。</br> 而高臺中間,又有一大片空地,看起來像是舞臺。</br> 馬面揮了揮手,立刻有一些陰司來的鬼姬,在空地上跳起舞來了。</br> 這些鬼姬衣衫單薄,舉手投足之間,就露出來雪白的肌膚,時隱時現,半遮半掩,看得人血脈泵張。</br> 李斗面帶微笑,看得津津有味。</br> 旁邊的鬼面輕輕咳嗽了一聲。</br> 李斗沖鬼面笑了笑,低聲說道:“放心,這些都是過客,為師最喜歡的還是你。”</br> 隨后,李斗的手向鬼面的胸/口抓過去了。</br> 鬼面一臉無奈,輕輕推開李斗的手,指了指不遠處,說道:“師父,你看馬面在那里不知道說什么,好像不懷好意。”</br> 李斗扭頭一看,果然馬面正在一個陰差耳邊說些什么,表情有些奸詐。</br> 李斗對色狗說道:“去,你去偷聽一下。”</br> 色狗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摸過去了。</br> 與此同時,馬面正對一個陰差低聲吩咐:“這個郁隸,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實在是該殺。”</br> 那陰差使勁點頭,說道:“大人,我已經聽迎親的隊伍說了。一路上郁隸囂張跋扈,人人恨得牙根癢癢。”</br> “只要大人一聲令下,我立刻殺了他。”</br> 馬面嘆了口氣,說道:“今天是陰司的大日子,我們不能殺他啊。”</br> “更何況,他的兒子已經入贅陰司了,我們轉身就殺了老丈人。這讓天下人怎么看我們陰司?”</br> “我們忍一忍吧。不過……也不能一直忍氣吞聲,想辦法讓這老家伙出個丑。”</br> 陰差眼睛一亮,說道:“大人,我有辦法。”</br> “我剛才看見那老家伙,目不轉睛的盯著鬼姬,估計是個好/色之徒。”</br> “我讓鬼姬用媚術,讓這人意亂神秘,當中失態,大大的出個丑,如何?”</br> 馬面點了點頭:“好。正好消消他的氣焰,讓他知道,陰司不是那么好惹的。”</br> 陰差答應了一聲,興沖沖的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