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無本從懷里拿出來了一張黃紙,一把小小的剪刀。</br> 他小心翼翼的剪著黃紙。</br> 吳慎言看了一會,忍不住說道:“金大師,其實我以前也看過別人用紙人。”</br> “就是你徒弟鐵八卦,用手隨便一撕,一個紙人就出現了。怎么你……”</br> 金無本冷笑了一聲,說道:“怎么我如此笨拙,是不是?”</br> 吳慎言干笑了一聲,說道:“反正有點不一樣。”</br> 金無本說道:“你懂個屁。當初我有功夫在身的時候,紙人一秒鐘就能撕成。”</br> “我甚至都不需要撕紙人,只要拿出來一張黃紙,隨手一抖,就能有紙人一樣的效果。”</br> “正所謂,飛花摘葉,皆可傷人。”</br> 說到這里,金無本忽然有點悲傷。</br> 好漢不提當年勇啊。</br> 最近自己越來越多的提起往日的風光事跡了。</br> 這說明,自己現在落魄了。</br> 他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現在老夫一身修為都不見了,只能小心翼翼的,把紙人裁剪的精細一點,這樣才能把人騙過去。”</br> 吳慎言似懂非懂的說道:“我明白了,就好像一個巨人一樣的壯漢,隨便找一根木頭都能把人打死。”</br> “但是如果是小朋友,那就必須要拿著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子,才能傷人。”</br> 金無本驚奇的看著吳慎言,說道:“你這理解力可以啊,貌似有點慧根。”</br> 他隨手把吳慎言的手腕抓過來,伸出手指搭在他在脈搏上,閉著眼睛說道:“讓老夫看看你的經脈,或許是個修煉的好苗子。”</br> “老夫已經廢了,如果能以廢人之身,教出來一個高手,那也算是報仇了。”</br> 結果兩分鐘不到,金無本就睜開眼睛,把吳慎言的手腕給丟回去了。</br> 吳慎言心中砰砰跳,有些擔憂的說道:“怎么?我不行嗎?”</br> 金無本說道:“本來天資不錯,可惜掏空了身體,再好的種子,不好好澆水施肥,也沒用啊。你現在廢了,別想著修煉那回事了。”</br> 吳慎言一臉悲哀。</br> 他想起來這些年,夜夜笙歌,肆意放縱。唉……追悔莫及啊。</br> 這時候,金無本手中的紙人已經剪好了。</br> 吳慎言看了一眼,不由得嘖嘖稱奇,這紙人雖然只有巴掌大小,但是輪廓身材,惟妙惟肖,活脫脫就是一個吳慎言。</br> 吳慎言不由得向金無本豎了豎大拇指。</br> 而金無本一臉嚴肅,拿出毛筆來,蘸了蘸墨,問道:“你的生辰八字。”</br> 吳慎言說了。</br> 金無本用小楷認認真真的抄寫在上面了。</br> 隨后,他又讓吳慎言擠了一滴血,滴在了紙人上面。</br> 金無本看了看窗外,有些緊張的對吳慎言說道:“準備好了嗎?”</br> 吳慎言說道:“準備好了。”</br> 金無本說道:“過一會我打開窗戶,把紙人丟出去。在那一瞬間,你要猛踩油門,像是離弦的箭一樣沖出去。”</br> “千萬不能回頭看后面,你這么一回頭,就會耽誤時間。往往幾分幾秒的差距,就會讓你身首異處,追悔莫及。”</br> 吳慎言緊張的點了點頭,然后說道:“那我……那我豈不是看不到了?”</br> 金無本說道:“用后視鏡,吳慎言哦了一聲。”</br> 金無本說道:“我數到三。”</br> 吳慎言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點了點頭。</br> 然而,金無本始終沒有開口。</br> 吳慎言一直保持著高度緊張的姿勢,無論是神經還是身體,都已經疲憊不堪了。</br> 他緊張的說道:“金大師,怎么還不開始啊?”</br> 金無本說道:“現在是白天,陽氣強盛,我擔心紙人騙不過他們。”</br> “如果我修為還在,只要在黃紙上畫一個聚集陰氣的陣法就可以了。”</br> “但是現在……咱們只能等了。”</br> 這時候,天上有一片云飄過來,遮住了太陽。</br> 周圍頓時暗了一點,同時刮過來一陣涼風。</br> “來了,準備了啊。一,二,三,走!”金無本大喝了一聲,把紙人丟出去了。</br> 與此同時,破面包彈射起步,轟鳴著朝遠方的那條大路沖過去了。</br> 當快要沖到路口的時候,吳慎言看了一眼后視鏡。</br> 在后視鏡當中,那些各行各業干活的工人,忽然個個變得身手矯健,瘋狂的向紙人沖過去。</br> 不到一秒鐘,這紙人就七零八碎了。</br> 當這些人發現被騙的那一瞬間,立刻向面包車沖過來了。</br> 中間猶豫的時間不超過兩秒。</br> 幸虧吳慎言聽了金無本的話,早早地就踩了地板油。</br> 現在面包車徹底發動起來了,轟鳴著匯入了主干道,眨眼之間,就將那些道士遠遠地拋在身后了。</br> 金無本微微一笑,說道:“現在你可相信我了?”</br> 吳慎言顫/抖著說道:“信了,信了。”</br>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剛才紙人被撕碎的場景。</br> 如果,剛才不是紙人,是自己呢?</br> 如果沒有金無本的提醒,自己懵懵懂懂的走進了包圍圈呢?</br> 那現在豈不是……</br> 吳慎言已經不敢想了。</br> 而金無本看著吳慎言的表情,嘴角露出來了一絲微笑。</br> 他是故意要給吳慎言證明一番的,雖然冒險了點,但是嚇破了吳慎言的膽子。</br> 只要嚇破他的膽子,那么他就會更聽話了。</br> 吳慎言干咳了一聲,說道:“金大師,我們這面包車,要換掉嗎?萬一道門記住車牌,把我們找出來。”</br> 金無本淡淡的說道:“你先往前開吧。”</br> 吳慎言哦了一聲。</br> 金無本沉默了一會,幽幽的說道:“其實剛才制作紙人的時候,你應該也看出來了。”</br> “老夫修為盡失,布置道法的時候十分吃力。想要救你的性命,實在是有點力不從心啊。”</br> 吳慎言惶恐的看著金無本,說道:“金大師,你這……你這是什么意思啊?難道要不管我了嗎?”</br> 金無本呵呵笑了一聲,說道:“你放心,老夫不會見死不救的。我只是說,憑我一己之力,很難對抗道門,你想要活命,得向人求助。”</br> 吳慎言一臉茫然地問道:“那……向誰求助啊。”</br> 金無本幽幽的說道:“傀州城中,還有誰能抵擋道門?”</br> 吳慎言一臉愚鈍的樣子。</br> 金無本幽幽的說道:“鬼門。”</br> 吳慎言嚇得一哆嗦,猛地一踩剎車,面包車發出一陣吱呀難聽的聲音,然后打了一個橫,撞進了綠化帶里面。</br> 金無本似乎早就料到了會這樣,他解開綠化帶,淡淡的說道:“看來天意讓我們在這里下車啊。好了,下來吧,我們換車,正好躲避道門的搜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