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斗剛剛醒過來,就分別給了麻煞和色狗一個耳光。</br> 鐵八卦看到這一幕,瑟縮在樹底下,一句話都不敢說。</br> 他心中戰戰兢兢地想:“這家伙就是他們的師父嗎?果然有起床氣啊。但愿看見我之后,不要殺我啊。”</br> “早知道不跟他們合作了。這危險程度也太高了。”</br> 鐵八卦擦了擦頭上的冷汗。</br> 鐵八卦害怕,而麻煞和色狗就是委屈了。</br> 他們兩個嘟嘟囔囔:“師父,你不是一直在睡覺嗎?怎么就出生入死,沖鋒陷陣了?”</br> 李斗一聽這話,更生氣了,一腳接著一腳的踹在他們身上:“為師看起來是在睡覺,其實是在維護世界和平,你們踏馬的懂個屁。”</br> 他一直打的兩個徒弟痛哭流涕,連連認錯,這才罷手。</br> 李斗嘆了口氣,說道:“你們啊,跟著我立刻趕往寡婦巷。”</br> 色狗愣了一下,對李斗說道:“師父,這里就是寡婦巷啊。”</br> 李斗也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身后的小巷子,點了點頭,說道:“嗯,那為師倒是省事了。”</br> “你們大師姐是不是進去了?”</br> 色狗說道:“是,大師姐進去殺個道士。”</br> 李斗破口大罵:“踏馬的,吃飽了撐的,沒事殺道士干什么?”</br> 色狗:“……”</br> 他撓了撓頭,心想:“這……殺道士還需要理由嗎?咱們厲鬼殺道士,天經地義啊。看樣子這次師父起床氣格外的大啊。”</br> 李斗揮了揮手,說道:“你們兩個,跟著我立刻進……嗯?”</br> 李斗一扭頭,看見了拴在樹上的鐵八卦。</br> 他立刻大踏步的走過去了。</br> 鐵八卦嚇得一哆嗦,瑟縮在樹根底下,勉強露出來一個笑容。</br> 他緊張的說道:“大哥,俺就是個過路的,小角色,不值得大哥費心,大哥把俺放了行不?”</br> 鐵八卦故意表現得很癡呆,很老土,很憨厚,想要蒙混過關,逃得一條性命。</br> 其實鐵八卦也知道,其實即便如此活下來的幾率也不大,畢竟色狗和麻煞是認識他的。</br> 只求這兩個家伙收了自己的好處,能給打打掩護,就算不打掩護,別落井下石就行了。</br> 誰知道麻煞和色狗還沒說話,李斗直接說道:“喲,這不是道門的鐵八卦嗎?幾天不見,這么拉了?給人拴在樹上了?”</br> 鐵八卦:“……”</br> 他現在心里是五味雜陳啊。</br> 他現在又是開心,又是恐懼。</br> 開心的是,沒想到這么強大的厲鬼,居然認識他,這對于道士來說,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了。</br> 而恐懼的是,偏偏在他被拴在樹上的時候給認出來了。</br> 這豈不是死定了?</br> 李斗問麻煞:“這怎么回事啊?”</br> 麻煞一張嘴,打了一個酒嗝。</br> 李斗氣的一腳踹過去,麻煞慘叫了一聲,撲倒在地,哇的一聲吐起來了。</br> 李斗又看向色狗:“怎么回事啊這是?”</br> 色狗干咳了一聲,說道:“這小子出錢,請我們殺一個叫李斗的道士。所以大師姐去了。我擔心他在外面作妖,所以用鐵鏈拴起來了。”</br> 李斗罵道:“你們是不是踏馬的腦子進水了?居然被道士利用了,以后還有什么臉在道/上混?”</br> 色狗小心翼翼的說道:“他給的不是錢,是丹藥。”</br> 李斗說道:“那就直接搶了他的丹藥不就行了?何必真的干活?你們這三個蠢材啊,氣的為師頭疼。”</br> 李斗嘆了口氣,想要留下一個徒弟看守鐵八卦。</br> 可是……</br> 麻煞喝得醉醺醺的,酒后誤事,李斗不放心。</br> 至于色狗……風吹過來一個童女都能把他的魂給勾走了,李斗也不放心。</br> 唯一機靈點的是鬼面,可是鬼面這家伙太貪財了,占便宜沒夠,已經進去殺人了。</br> 唉,這么多徒弟,沒一個讓為師放心的。</br> 想到這里,李斗又一人給了他們一個耳光。</br> “走吧,跟著為師去寡婦巷。這個鐵八卦,一并帶走。”李斗吩咐了一聲,急匆匆的向寡婦巷走去。</br> 麻煞搖搖晃晃跟在身后,色狗則拽著鐵鏈上的鐵八卦,像是拉牲口一樣拉進去了。</br> 華符正坐在巷子口,一臉震驚的看著這一切。</br> 李斗、色狗、麻煞,他們三個都是鬼魂,看不到已經與陣法融為一體的華符。</br> 因此他們三個人從華符身邊走過去了,渾然不覺。</br> 但是鐵八卦看得到。</br> 華符一臉茫然地向鐵八卦使眼色,似乎是想問問:現在可以怎么辦啊?</br> 但是鐵八卦沒有回答,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br> 現在怎么辦?</br> 老子踏馬的怎么知道怎么辦?</br> 涼拌吧。</br> 老子涼了就不用辦了。</br> 李斗走到兇宅里面,看見那幾間瓦房已經被夷為平地了。</br> 李斗無奈的以手加額,估計自己的肉身,被那些碎磚破瓦壓在下面了,也不知道還活著沒有。</br> 幸好這幾間房屋都是磚瓦房,壓在身上也沒多重。如果是鋼筋水泥的,那肉身恐怕已經只剩下面積了。</br> 算了,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倒也不著急了。</br> 至于鬼面,她似乎還沒放棄尋找李斗和于老道,她正在院子里面拔樹。</br> 只見鬼面雙手環抱住那一顆大柳樹,猛地一用力,那大柳樹緩緩地被連根拔起,轟然一聲,倒在地上。</br> 鬼面一掌拍過去,茂密的樹冠,頓時變得粉粉碎。</br> 她搖了搖頭,失望的說道:“也沒有藏在樹上?”</br> 麻煞一臉懵逼的看著鬼面,嘀咕了一聲:“大師姐倒拔垂楊柳啊,真猛。”</br> 而色狗看的兩只眼睛都快凸出來了:“這么猛?這么颯?我喜歡……可惜,如果她不是我師姐就好了。”</br> 色狗倒不是有什么倫理上的障礙,單純的是……打不過大師姐。</br> 李斗清了清嗓子,叫了一聲:“鬼面。”</br> 鬼面愣了一下,回頭看到了剛剛進院的幾個人,真是又驚又喜。</br> 她連忙跑過來,叫道:“師父,你怎么來了?”</br> 李斗一腳踹過去,差點把鬼面踹趴下。</br> 鬼面一臉委屈的說道:“好端端的,為什么打我啊?”</br> 李斗罵罵咧咧:“誰踏馬讓你來殺道士的?好好的給人當木/倉使,師父的威名都讓你給壞了。”</br> “為師殺道士、打陰差、罵鬼門,為的是在傀州做轟轟烈烈的大事,難道是為了當打手嗎?”</br> 鬼面愣了一下,張最想要爭辯,但是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br> 師父已經占據了做大事的理論制高點,這還怎么辯論?</br> 鬼面只好嘆了口氣,說道:“師父,我錯了。”</br> 這認錯態度,倒是讓李斗愣了一下。</br> 本想再罵幾句,但是好像沒必要了。</br> 一拳打在棉花上,沒意思……</br> 他干咳了一聲,說道:“知道錯了就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但是做錯了事,終歸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傷害了師父,打算怎么補償呢?”</br> 李斗一邊說著,兩手已經向鬼面摸過去了。</br> 鬼面苦著臉向后躲。</br> 而李斗緊跟而上,把鬼面逼到了墻角,嘴里面還在喋喋不休:“為師知道,你是為了丹藥孝敬師父。”</br> “喜歡掙錢是好事,但是不能讓財帛迷惑了心智啊。你想想上次,為師讓你們搶紙扎店。”</br> “難道為師是為了要錢嗎?為師不過是鍛煉你們罷了。結果你搶回來那么多紙錢,還數個沒完……”</br> 李斗話不停,手也不停,鬼面快哭了。</br> 不遠處的鐵八卦看的冷汗直流,心想:“他們這個師父,能把厲鬼欺負成這樣。簡直是厲鬼中的厲鬼啊,我這次估計是兇多吉少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