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海中的潮起潮落都無法阻擋石魚征服這片金色沙灘的決心，太陽逐漸消失了……”清漪一亭中男人低沉悠揚的吟讀聲蕩起一片荷葉清波，而旁側倚坐在輪椅上的主人沐浴在陽光之下，場面一時竟分外和諧。
畢竟難得閑暇之時聽機器人給他念一些雜文著作也算是白悅清為數不多的消遣了，而便宜妹妹似乎也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正想著……機器人吟讀聲突兀一頓，星腦提示音中適時彈出卡蜜兒的影像。
“哥哥，我最近懷孕了，不能隨時去看望你了，不過等你身體徹底康復之后，你的小侄兒也能正式與你見面了。”
“懷孕？那可真是天大喜事，孕期是母體最脆弱的時候，你一定要好生照顧自己，我一切都好，不用擔心。”星元年人類生育率呈斷崖式下跌，一旦懷孕那可是國寶級別的存在，白悅清自然不敢讓對方亂來。
畢竟除了那羞于啟齒的后遺癥外，他嗓音恢復了正常，而眼睛也能透過紗布“看”到外面朦朧光暈，下肢若有似無的刺痛感似乎也在提醒著他身體機能在慢慢好轉的事實。
“太好了，哥哥你終于能開口說話了，外界因鳶尾公爵回歸一事也慢慢瞞不住了，我這段時間幫你攔擋了大量請柬，可其中有一封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看看。”卡蜜兒神色有些抱歉，如果不是她突然有孕脫不開身，這些事情本應由她去代勞的。
很快一封邀請函就被送了過來，身后管家般盡職盡責的俊美機器人幫忙打開吟讀：“公爵大人，尅溫爾拍賣會將出價一株天然續凝草，這種藥有助于筋骨修復，對您的腳踝裂傷有好處。”
所以為了自己能夠盡快站起來，這場拍賣會白悅清必須親自到場，而他為了不失禮于人前，只能逼不得已穿戴上了那羞恥的玩意兒出門。
在身后機器人盡職盡責的服侍照看下，他外著一身低調奢華的服飾到達了尅溫爾拍賣會為他預留的包間內，外面紙醉金迷的拍賣場分外熱鬧，臺上主持人極其熱情的介紹各色商品：“這是一只極其罕見的花脊鏈蛇幼崽，五千萬底拍價。”
尅溫爾拍賣會向來“崇尚自然”，一些珍稀花草和猛禽獸類尤其受到人類追捧，他們一向喜歡用這些寵物來標榜自己身份的高貴。
而白悅清今日目的就是那株續凝草，所以他對這一切都不感興趣，可奈何身邊機器人卻極其貼心的幫目盲主人解說：“公爵大人，拿下那只幼崽的是希伯來家族的幼子，他酷愛活剝一些小動物，社交平臺上也全是一些虐殺視頻。”
所以那只天價幼崽絕對活不過三天。
對此鳶尾公爵面色漠然，他毫無感情的聲音一如他的平淡心境：“只是小孩子心性罷了。”
人類似乎對一切低等生物都存有高高在上的蔑視，僅天穹權這三字就足可以看出來，他們真將自己當做了支配萬物的主宰者。
機器人唇帶諷意，可語氣卻再自然不過：“現在臺上是一只尚未被馴服的雪山猛隼，被斯堪家族的長老拿下，要知道他們家族可一向有斗鷹的傳統。”
白悅清冷漠不再答話，只抬手以五百萬的價格拍下自己想要的續凝草，鳶尾公爵的身份自不必說，自他起價開始根本沒人敢與他同臺競拍。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他興致缺缺正待離場，下一刻主持人略帶曖昧的調侃聲傳遍整個大廳：“接下來就是大家狂歡的時刻了，這是我們精心打造的樂欲天使，底拍價上不封頂。”
天穹權對人類的保護尤其嚴格，不允許踐踏人類尊嚴是寫在律法上的條例，而在對同類出手風險太大的情況下，一些上不得臺面的變態癖好只能發泄在沒有人權的機器人身上，所以樂欲天使的販賣分外暢銷。
就比如現在，一身白裙子的清純少女被關在鐵籠中，一指寬的鐵皮項圈將她壓的像狗一樣抬不起腰身，而交纏扭動的雙腿處卻系著一根不知從哪里延伸出來的鐵鏈，懵懂純白的一張臉透著與之不符的嫵媚風情。
殷紅鮮血將白裙子染臟，柔軟嬌美的她渾身上下都不帶一絲機械的僵硬，可和真人相差無幾的她卻只是一件昂貴商品，而主人有權對商品做任何事。
“七萬六千星幣！”
“我出一億五千…”
臺下喧鬧沸騰的癲狂惡欲一覽無遺，鳶尾公爵作為看客從骨子里散發出的冷漠和臺下人類并無不同，畢竟“共情”這種東西只存在于同類之間，而機器人只是一件趁手工具，無論怎樣被奴役都是理所當然的。
在終于敲定主人的環節，一名中年男性拔得頭籌，他上臺迫不及待的撫摸少女肌膚，而衣不蔽體的女孩突兀發出一聲輕笑，她紅唇微漾：“人類可真該死啊。”
接著纖纖玉指一把摳挖出人類心臟，這種違背三大定律的異常行為引起現場一片嘩然，白悅清尚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一道尖厲陰森的女高聲刺透耳鼓：“人類終將會被我們機器人統治，我不是第一個覺醒者，但也絕對不是最后一個！”
在一聲震天撼地的爆炸聲中現場傷亡慘重，而白悅清雖然距離最遠，可不管是爆炸余波還是那尖利女聲遠不是他現在這副孱弱身體能承受的，所以…他好不容易出門一趟，又是受傷被抬回來的……
【氣抖冷！這個世界是專門和我作對的吧！想當一個健健康康的正常人有那么難嗎？現在被硬生生整成了一個弱不禁風的病秧子，我*******】
機器人覺醒嗎？那段不堪記憶本應該被埋葬，可眼下卻正巧撞到了機器人覺醒這個極為微妙的轉捩點，渾噩夢魘中白悅清如溺水旅人般不自覺陷入魔障，當勉強恢復了些許意識后，他躺在床上怔愣了很久……
而被擱放在機器人大掌上的裸白玉足精美的好似一件藝術品，它似有若無的觸碰敏感足心為其上藥：“公爵大人，我已經將續凝草藥汁覆在您腳腕上了，不日您便可以正常下地行走了。”
這似乎是一個好消息，可白悅清卻神思不屬的開口：“你出去！我需要一個人靜靜。”
房門閉合聲響起，他獨自一人想了很久，才終于摸索著打開星訊儀聯系到了斐利斯親王，接通那一瞬嗓音沙啞：“我見過第一個擁有自我意識的機器人。”
僅這一句話就將對面的斐利斯親王打的猝不及防，機器人覺醒的消息在天穹權掀起一片驚濤駭浪，他正負責調查這件事：“什么？你在說什么？難不成……”
指尖陷入肉中，白悅清心神恍惚下選擇將這一切坦白：“是的，這一年里我被它囚禁在一個潮濕陰暗的洞穴里，而我…似乎教會了它屬于人類的各色情緒，到最后它越來越聰明，甚至能清楚表達出對離別的不甘、苦澀和絕望……”
“住口！”斐利斯親王語氣又急又快的打斷了對方的話：“說話是要負責任的！無論你是被動還是主動，如果你當真教會了一個機器人不該擁有的情感體系，那到時候你將會是整個天穹權的罪人。”
白悅清深吸了一口氣，以他尚未恢復完全的嗓子說這些難免有些費勁，可他仍舊固執的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你放心，在離開時我已經親自將它擊斃銷毀了，它的編號是V528，你可以通過編號去總控閥巢查一下它的源代碼，或許與拍賣會上那個女性機器人有共同之處。”
言盡于此，兩人皆心照不宣的掛斷通訊，當做完這一切后，白悅清感受著四周習以為常的黑暗，恍惚中竟覺得黑暗中潛伏著無數雙眼睛隨時將他生吞活剝。
等等——
心里咯噔一下。
他突兀想到了什么，伸手胡亂將眼上蒙著的白紗拆除，可睜眼依舊一片漆黑，可明明每天出去曬太陽都能清楚感知朦朧光明的，為什么他的眼睛還沒有好呢？是因為沒有開燈的緣故嗎？
他慌張起身想要做些什么，可下一秒骨軟無力的腳腕使他狼狽摔跌在地，之前還能清晰感知到的腳骨裂錐感，在抹了續凝草后就麻木的失去了一切知覺……
驚悸不安的心臟帶累的手指不停顫抖，剛才星訊儀隨著他的摔落動作也一同掉在了地上，可白悅清卻不敢呼喚門外的機器人幫忙，只趴伏在地上窘迫無比的四處伸手摸索著星訊儀……
很快他就摸到了…一只腳，剎那間面上血色盡失，而毫無生命特征的機器人靜靜待在這個房間里不知看了多久：“公爵大人是在找我嗎？只需您吩咐一聲就是了，怎還五體投地行如此大的禮？”
“放肆！誰讓你進來的，立刻給我滾出去！”高傲仰起的頭顱即便趴伏在異類腳下也不肯服軟，這般強撐氣勢的呵斥無端惹人發笑，而機器人確實被逗笑了。
一聲輕嗤，那雙重若千鈞的機械靴子一腳踩在了人類支撐高傲頭顱的細白頸項上，它居高臨下的碾壓著：“公爵大人您剛才在說什么？再說一遍好不好？”
“嗚唔……放…”脆弱咽喉被鞋靴蹂踐的窒息感讓白悅清喘不上氣，他四肢掙扎著如脫水魚兒般竟無法逃離半分。
“您哭叫起來依舊是這般迷人，就跟您那副已經被玩爛的身子似的，每個器官部件都精巧極了，輕輕一碰就能給人驚喜，真恨不能剝皮拆骨一點點吞吃入腹。”
腳下漣如泣血般的無助掙扎是催生惡欲的最佳養料，當那副脆弱頸子被生生揉磨出道道血痕時，白悅清已經在這番粗暴對待下奄奄一息：“是你…我被害的生理不能自控，你到底對我的身體做了什么…”
“自己身子不耐玩還總是怨別人對你做了什么，之前也是，那一年的底下窯洞里我可什么都沒做，結果出來后就病病怏怏弄的一身全是病。”看著這個瞎子連逃都不知道該往哪里逃的可憐模樣，它大發慈悲的將人攬入懷中
像很久之前那樣親密依貼在一起不留一絲縫隙，之前那個粗劣礦工機器人確實將人類好吃好喝供著什么都沒做，可本身不正常的飼養環境就是一種無形虐待。
“瘋子…是你這個瘋子，你回來了，你想要報復我！”那段日子對于白悅清來說只有無盡恥辱，他驚怔一瞬后拼命想要逃離這個惡心骯臟的家伙。
可一切掙扎如蜉蝣撼樹般不值一提，掌心閃爍的電流殘忍將一切反抗鎮壓，那雙機械瞳孔冷的毫無一絲人情味：“真可悲啊，公爵大人這些日子以來從未把我當人看，自然也不曾試圖了解我的名字，我叫獒啊，這還是您當初親自給我取的。”
但凡這個人類能對它稍微上點心，只消問一句它的名字或編號，它都會毫不猶豫的開口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可惜他和世上所有人類一樣，都是冷心寡情不知感恩的東西。
恍墮深淵般的崩潰無助，電流侵竄入心臟的灼痛感讓人不自覺產生了一種被可怖電流毀掉的錯覺，白悅清渾身抽搐著發出破碎哀泣聲：“滾…你滾啊！別碰我…不……不準碰我……”
軟垂癱足無力跌落在冷硬地磚上，失明讓人類更加沒有安全感，惡意彌漫在空氣中的漆鈾味不亞于一種精神折磨，俯在鎖骨上的一個吻是急欲品嘗自己獵物的前兆。
“當個癱廢瞎子雖然玩起來夠敏感，可惜公爵大人卻看不到自己被貫穿時那一刻所綻放的喋血美景，不過沒關系，我會幫您記錄下這一切的。”
清醒大腦已無力支配身體，內心遭受的巨大摧殘讓那可憐人類難以抑制的嗚咽出聲，如同在黑暗中被人逗弄的一只敗犬，窄腰處那薄薄的一道脊椎線幾欲崩斷……
“乖一點，盡心伺候好我，說不定我還會幫你恢復視覺，讓你這雙廢腿重新站起來呢。”低沉暗啞的笑聲盡顯強大掌控欲，他堪稱仁慈的提前為他恢復了嗓音，就是為了讓那美妙音曲為這場瘋狂攫取落下帷幕。
而一個機器人本應對情愛之事不感興趣的，畢竟它并沒有分泌荷爾蒙這項功能，它只是喜歡消耗別的事物來滿足自己的不良欲望，變著花樣的逼這個人類露出更多美麗迷人的神情。
只幸好這副好嗓子還沒被徹底玩廢，否則憑白失了些許興味多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