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堰卻十分正常的開口抱歉道:“是我不好,竟忘了今天還有一節小溪的美術課,走,我送你去上課。”
如此一反常態的遷就行為讓白悅清心中發沉,可他到底沒敢再拒絕,本想像小跟班一樣跟在對方身后……可肩膀卻被一只大手攬在身前:“小溪如今怎與我如此生分?要知道你以前可是最喜歡喊我哥哥了。”
“哦,不對,是壞哥哥。”青年仰首一笑,拂去一層陰霾的眉鋒溢出一絲純然喜悅。
對此白悅清勉強笑了笑,卻無法接話,兩人一同從帝都學院走向了美術分院,其勾肩搭背的親密姿態使他稍微側眸…就能感知到對方那張隨著路程變化而愈發難看的臉色。
心中不由為對方的喜怒無常而感到疲憊,可白悅清還是努力著補道:“少爺,您今天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宮堰看著四周清一色前來鍍金的貴族小姐們,原本努力維持溫和的一張臉差點沒因為這一院子的女孩子而破防,他咬牙開口:“所以小溪每次來上藝術輔課都有這么多…多人陪著?”
白悅清面露疑惑,上課自然有很多人一起啊,這是什么問題?可他回答依舊滴水不漏:“是的,這都是按照少爺您的學習規劃來的。”
雖然帝都學院是一所最頂級的軍事化管理學校,可白悅清至七歲后就不被允許參加那些危險課程,只能和這群鶯鶯燕燕們一起學習美術插花之類的淑女教育。
所以天天和這么多女孩子們混在一起,怪不得上回只稍微離開一會懷里就揣了一份情書,宮堰壓下心中暴虐之氣,他笑著開口建議道:“你如果喜歡畫畫,今后我在家里給你準備很多顏料畫筆,你想在哪里畫就在哪里畫,不用這么奔波勞累。”
白悅清正去公共繪畫室取顏料的手一頓,他也不知聽沒聽懂對方的潛臺詞,只神色平靜道:“少爺是個極守信用的人,我自然都該聽您的話。”
宮堰被這不軟不硬的一句話堵了回來,他神色悶悶的隨手拿起一個畫板開始陪人畫畫,平日里白悅清就是這里的唯一男性,如今憂郁美少年身邊還多了一個高大健壯的男性,不由惹來畫室里眾多女孩子或詫異或奇怪的目光。
臺上高挑嚴肅的女教師推了推眼睛:“今天我們要學習素描人物畫,臺下同學各倆倆一組尋找自己的畫模,三個小時后交卷。”
若以往那憂郁孤僻的少年根本不會搭理臺上老師的話,他只會執著的待在原地畫著屬于自己的風景,比賽還沒開始就靜靜坐在一旁等待被淘汰。
可奈何今天身邊卻跟了一個宮堰,他饒有興致的摸著下巴道:“正巧我們今天有兩個人,我坐前面當你的模特,小溪只要專心致志看著我就好了。”
這人說話從來都不會留給自己半分拒絕余地,白悅清抬眸看著咫尺之間充當模特的健壯青年,對方那張藏鋒斂厲的五官直勾勾盯著自己,膝彎處隨意搭起的一條長腿盡顯完美比例。
黏膩炙燙的視線如同一道道鎖鏈絞入心臟,白悅清身為畫師卻反被模特看的坐立不安,他手指拘攣一筆難畫,面對轄制他的枷鎖,管束他的規則,究竟要如何才能將對方那張皮相具象化?
當不知不覺停筆的一瞬,宮堰起身轉動了一下僵坐三個小時的肩膀,他伸手接過畫紙,面色卻徒然一變,上面根本不是自己肖像,而是一片荊棘林莽,詭冥暗澤上呈具象化展現的黑氣無情吞噬著腐敗尸骨,既是戰后廢墟,也似人間劫獄。
“對不起少爺,我不會畫人物畫。”白悅清囁嚅道歉,他剛才被看的腦子亂糟糟一片,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畫什么。
對著一張人臉硬生生畫出了鬼相,宮堰自然不開心,他正待開口,一名卷發粉裙的少女卻突然闖進畫室:“終于趕上了,小學弟,那天晚上我聽說鎏金餐廳出了事,你沒有及時赴約是因為受傷了嗎?”
白悅清一愣,他還沒反應過來,夢晴星就不由分說的從身后拉出一位羞怯低頭的少女:“這是我的朋友寧妮兒,她那天在愛琴湖畔彈了一晚上的曲子,所以今天特意來要一個答案。”
寧妮兒這個名字一出,宮堰眸色驟冷,而那名含羞低頭的少女也終于鼓足勇氣抬頭:“冷溪,我…我想知道那天晚上,你是想來赴約的對不對?只不過因為受傷進了醫院,所以才耽擱了。”
這番努力又認真的描補讓人心下微顫,當得知有一個姑娘專門為自己彈了一晚上曲子后,那晚經歷的所有痛苦似乎也有所慰籍,白悅清向來珍惜世間給予他的任何善意。
可如今他卻只能選擇拒絕:“真的很抱歉,你值得更好的人陪伴,無論那晚是否發生意外,我都不會去赴約。”
那雙羞怯而熱烈的眸子瞬間覆了一層淚霧,少女強撐著做出最后挽留:“你只要愿意朝我伸手,一切阻礙都將不會是理由,我不介意你的身份,我們可以與世俗對抗,我們可以……”
“你聽不懂人話嗎?冷溪已經拒絕了你,有點廉恥之心的女孩子早就應該自覺滾了!”一旁被忽視已久的宮堰橫眉冷抬,毫不客氣的開始趕客。
是的,那封在鎏金餐廳被公之于眾的情書到底沒傳出去,如若不然面前這個女人早就身敗名裂被家族隨便嫁出去了,哪還敢不知死活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面對如此羞辱,少女淚水終于奪眶而出,一旁夢晴星生氣跺腳,她一巴掌直接甩了過去:“你什么東西也做冷溪的主?還敢欺負我朋友,真是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還敢對我動手,真是不自量力!”宮堰面色冷沉,他絲毫不懂憐香惜玉的出手擎住少女手腕,然后咔嚓一聲脆響直接折斷了腕骨。
夢晴星一聲哀弱痛呼,那身瑰麗粉裙無力軟倒在地,眼見白月光被這樣對待,白悅清慌忙用雙手攀抱住那只試圖行兇的健壯手臂:“少爺息怒,只是幾個不懂事的小姑娘,她受不住的。”
“不懂事嗎?”宮堰睨了一眼被制在掌下微弱掙扎的少女,野獸一樣的直覺讓他心生疑竇:“似乎比起前一個說兩句話就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小溪更在乎我手里這個。”
此言一出白悅清心中微驚,他不由松開手,有心想要辯解什么:“我們……我們只是普通同學,沒可能的。”
這番欲蓋彌彰的言行讓宮堰愈發不快,他一把將掌下少女甩開,眸色森冷道:“剛才這個女人問我要以什么身份做你的主?小溪現在回答我,我是你的什么人!”
白悅清預感不妙,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后退的沖動:“您是我的少爺,是……”
“不對!”看著面前乖滑疏離的少年,宮堰不耐煩的將話一把打斷,他本想一步步按照計劃里那樣來的,可現在一切都毀了!一切都毀了!
虎勢雄健的身軀帶著擇人而噬的狂勁一步步逼近,可就是這樣一個隨時都會暴起傷人的野獸,他卻自懷中拿出一朵被壓癟的玫瑰花,毫不猶豫的單膝跪下:“冷溪,我喜歡你,給我一個做你男朋友的機會。”
【啊這?我痛覺屏蔽都開了,結果你給我看這?】
白悅清頭皮發麻,他心中懼意的踉蹌后退了一步:“多…多謝少爺抬愛,只不過冷溪福薄當不起您的看重,還請您收回成命。”
連收回成名這四個字都出來了,宮堰眸色一寒:“所以你是在拒絕我嗎?”
白悅清低頭,他在周圍各色怪異驚詫的視線中堅定開口:“少爺,我不……”
“你可要考慮清楚了!”宮堰根本不允許自己失敗,他一字一句拋出誘餌:“成為情侶就代表著我們關系更近一步,到時候我可以陪你一同回家見父母,小溪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白悅清驚怔失語,久違的“回家”一詞激的他眼尾濡濕一片,他沉默良久終是低頭:“回家…好,我同意了。”
顫抖脊背被人輕攬入懷,宮堰將下巴磕放在那翩然欲飛的肩頸上,歪頭帶著勝利者居高臨下的炫耀:“看到了沒?我們現在是情侶關系,我正在以男朋友的身份管教自己戀人。”
現場早已淚流滿面的少女瞬間掩面潰逃,夢晴星也一臉震驚,她哆嗦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白悅清則完全不在狀態的被人抱著,神色恍惚的想著自己究竟什么時候可以回家。
唯有宮堰是這場鬧劇的最終得利者,他單手穿過膝彎將懷中少年一把抱起:“很高興你做出了正確選擇,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男朋友了,我們可以做盡一切親密之事。”
心中咯噔一聲,白悅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答應了什么不該答應的東西,可被箍抱在青年胸膛上的姿態讓他完全使不上力,最后直接被強行帶上了那座豪華飛艦上。
飛弧流光在眼前一閃而逝,可顯然這并不是回家的路,更不是回宮家的路,宮堰親自駕駛著飛艦,他感受著一旁僵直不敢動彈的小家伙,胸腔尚殘留著一絲得償所愿的舒快,可瞳孔中卻全是對計劃之外的錯漏而感到懊惱。
顯然那近乎賭氣的簡陋告白儀式并不是他真正的計劃,他將飛艦懸停在一座奇樂繽紛的大型游樂園上空:“這才是我真正給你準備的表白禮物,這座盛大樂園只屬于你一人,我本打算在溪樂塔的最高處正式向你表白的,可惜……”
可惜白悅清一開始就心生抵防,后來又碰上兩個女人攪局,在因忌妒而引致的激性沖動下,宮堰提前一步宣告了主權,導致這番精心布置付之東流。
下方繁花似錦的巨型樂園抓人眼球,如夢似幻的糖果屋、詭奇的影壁墻、漂亮精巧的飛花船、無邊界視野的ygv和各色恢弘刺激的建筑讓人目不暇接。
【白悅清神情復雜:咱們勉強也算是青梅竹馬,你公狗腰加八塊腹肌的本錢更是擊敗了全球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同齡男性,所以…你丫是怎么把這一手好牌打稀爛的?】
在這座炫異恢宏的建筑上空,宮堰早在蹬地瞬間就用雙手撐在塔剎之上,一個翻身躍入整座樂園最高的塔閣內:“它叫溪樂塔,特以你名字冠名,希望我的小溪以后都快快樂樂。”
“現在下來好嗎?我接著你。“無邊無際的幽藍夜空中升起無數浮空彩球,璀璨煙火在青年眼中綻放,他伸手邀請的模樣再紳士不過。
【白悅清:鬼你喵的溪樂塔,這么高的飛艦,那么尖的塔?!我一旦摔下去會成餅餅的,當初我就應該叫丙三!人有時候果然不能太過堅持,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