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七如墜冰窖。
仿佛猛地被人當頭澆了一盆涼水,渾身上下徹骨的寒涼,身子忍不住微微發抖。
葉小七不可置信的看著媽媽漸漸走遠的背影,那句“我只有菲菲一個女兒”,好似一把鋒利的刀子,從她心頭狠狠割過。
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媽媽說她只有一個女兒?
難道失蹤二十年,她就被親人徹底遺忘了嗎?
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的,她也是媽***女兒,她是雅雅啊。
葉小七緊緊抓住冰涼的鐵欄桿,任由涼意一點一點侵蝕心臟,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仿佛有一輛列車從心頭轟隆隆的碾過,將她的心碾成齏粉。
夜風涼而輕柔,可是吹在她身上,卻仿佛含了刀刃,割的她皮膚生疼。
不知道站了多久,葉小七的心隨著空氣中的溫度一點一點涼了下去,她強迫自己緩緩松手,猶如行尸走肉一般,漫無目的的游走在深夜的街頭。
晨光微熹,陽光透過細細密密的樹葉,在地上投下一片片斑駁的影子。
西郊一片豪華別墅區,劉子凡一邊整理著領帶一邊往出走,幾分鐘后,一輛黑色而低調的車子駛了出來。
葉小七躲在一顆大樹后,哭的淚眼朦朧。
她貪婪的看著車窗后的爸爸,忍不住嗚咽出聲,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啊,他們父女離得這么近,卻見面不相識!
爸爸,我是雅雅,你還記得我嗎?
你是不是和媽媽一樣,已經把我忘了?
車子從眼前迅速駛過,漸漸消失在道路盡頭,葉小七靠在樹上,哭的難以自抑。
一道上了年紀的女聲突然在身后響起:“姑娘,你沒事吧?”
葉小七驚了一下,猛地轉身,目光落在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身上,她保養的很好,臉上幾乎沒什么皺紋,一頭長發懶散的攏在腦后,渾身上下透著淡雅而高貴的氣質,身上穿著睡衣,很明顯是附近的住戶。
沒想到自己如此狼狽的一面會被陌生人看見,葉小七趕忙擦去眼淚,不好意思的說:“我沒事,謝謝您關心。”
劉子凡出門后,李素見他一個文件沒拿,于是就追了出來,誰知道車子已經駛遠了,她正準備回去,突然看到對面的大樹后藏著一個女孩,淚眼婆娑的看著劉子凡離開。
李素心生疑竇,所以就過來問問。
雖然女孩嘴上說著沒事,但看起來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雙眼哭得紅腫不堪,臉色也蒼白的可怕,而且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這個女孩有點面熟。
腦中突然閃過一張清秀的側臉,李素猛地想起來了,她不正是劉一驍喜歡的那個女孩嗎?
雖然李素沒有見過葉小七,但是劉一驍手機里有幾張她的照片,李素無意間見到過。
奇怪,她和劉一驍不是已經鬧掰了嗎?怎么會一大早守在他們家門口?
想了想,李素明白了,應該是這個女孩心里放不下,誤以為剛才開車出去的是劉一驍,所以才會一個人躲在這里偷哭。
感情中的男女,沒有一個能全身而退的,李素輕嘆口氣,柔聲道:“還說沒事,你的臉都哭花了,今天我一個人在家,而且我家就在對面,進去洗把臉吧?!?br/>
葉小七有點尷尬,不好意思的說:“還是不用了……”
“走吧,”李素不由分說上前拉住她的手:“姑娘家就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你這個樣子怎么行……”
幾分鐘后,葉小七不自在的坐在沙發上,雙手拘謹的放在腿上,目光緩緩掃視過四周精美而雅致的裝飾。
目光落在一張巨大的全家福上之后,就再也移不開了。
照片中,爸爸和剛才這位阿姨坐在一起,劉一驍從身后摟住倆人,一家人笑的很是開懷。
雖然葉小七早就猜到這位阿姨應該是劉一驍的母親,可是親眼見到,她心中還是難免泛起酸澀。
爸爸和媽媽已經各自組成家庭,曾經那個無比甜蜜的家,真的沒了。
淚水忍不住溢了出來。
李素以為她看見劉一驍的照片,情難自己,心底閃過一絲心疼,把一杯熱水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輕嘆口氣,說:“我們雖然素不相識,但我能看出來,你心里藏了太多苦,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話,不妨把你心里的苦惱說出來,阿姨也算是過來人,說不定能幫到你?!?br/>
葉小七轉頭看向面前的女人,這么多年了,第一次有人用這么溫柔的聲音對她說:把你心里的苦惱說出來,也許我能幫到你。
她心中的圍墻瞬間崩潰,柔軟的一塌糊涂,眼淚洶涌而出,她哭泣不是因為軟弱,而是因為堅強了太久。
李素遞給她幾張濕巾紙,用一個最佳聆聽著的姿態,沉默的看著她。
如果放在往常,打死葉小七也不會對一個陌生人說自己的事情,可是眼下不同,她剛逢巨變,又很茫然,想去找媽媽,又擔心打攪到她平靜的生活,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這么多的的事情堵在心口,她快憋炸了。
舔了下干澀的嘴唇,葉小七緩緩開口:“可能你不會相信,我跟自己的父母住在一個城市,可是卻見面不相識。我五歲那年遭遇意外,被壞人綁架,摔下懸崖失憶,被一戶姓葉的人家收養……”
葉小七娓娓道來,聲音不緊不慢,可是當她說完第一句話的時候,震驚就一點一點爬上了李素的眼底。
不待她說完,李素突然抓住她的手,滿臉震驚的看著她,哆嗦著唇瓣,小心翼翼的問:“孩子,你……是不是雅雅?”
雅雅兩個字好像一道驚雷,在葉小七心頭猛地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