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母親陌生的眼神,葉小七仿佛置身于空曠而荒蕪的草原,冷風呼呼的從四周吹過,天地茫茫間,只有她一個人踽踽獨行。
半響后,她艱難的開口:“您知道我為什么叫葉小七嗎?”
蘇瑤詫異的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說起這個,卻還是搖了搖頭,配合的說:“不知道,”隨即疑惑的問:“你是家里的第七個孩子嗎?”
葉小七笑了,垂頭看著面前一臉茫然的母親,仿佛有綿長的針落在心口,細細密密的疼。
她緩聲道:“我的養父姓葉,我是葉家抱養的孩子,因為我是撿來的,所以大家一直叫我小棄兒,他們說我是被父母拋棄的孩子。”
說著,她忍不住紅了眼眶,聲音也有些哽咽:“后來隨著我慢慢長大,到了上學的年紀,需要一個正式的名字,養母便索性取了個諧音,所以我的名字才叫葉小七。”
蘇瑤不明白這個女孩為什么會跟她說這些,她被綁在椅子上,雙手被緊緊縛住,透過逆光,不解的看著面前的女孩。
女孩的眼眶漸漸紅了,有淚水溢出,那滴淚水仿佛硫酸似的滴落在她心頭,傳來一陣腐蝕的疼。
蘇瑤不明白,她為什么會對這個女孩有一種特殊的熟悉感。
葉小七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響起:“我小時候一直在想,我的父母為什么要拋棄我,是我不聽話嗎?還是我做錯了什么?這個問題我想了二十年,每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都輾轉難眠,以前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有生之年能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親口問一問他們,為什么要拋棄我?”
淚水順著臉頰流下,葉小七哽咽的幾乎說不出話來:“我想過無數個理由,超生、重男輕女、被人販子拐走……我甚至還想好了原諒他們的理由,只要他們說一句對不起,只要說一句對不起……我就原諒他們。”
淚水流進嘴里,傳來一陣苦澀的感覺,葉小七淚流滿面的看著蘇瑤:“我想過無數個理由,卻怎么也沒有想到我竟然是因為仇恨而離開父母的,更沒有想到,我跟自己的親生父母住在一個城市,卻見面不相識。他們高高在上,我卻在底層苦苦掙扎,與命運搏斗。”
蘇瑤以為葉小七說的是她和劉子凡之間的事,心疼的說:“孩子,你別怪你爸爸,他肯定有什么苦衷……”
葉小七輕笑一聲,止住了哭意,看著她說:“我不怪他們,真的,我只希望下輩子……再也不要做他們的孩子。”
蘇瑤怔了一下,好像有什么東西狠狠砸在心頭,猛地疼了一下,下意識道:“孩子,你別這么想……”
葉小七卻不再說什么,替她解開繩子后,說:“你快走吧,直接回陸家,不要在外面亂逛。”
蘇瑤揉著酸痛的手腕,目光復雜的看著她,嘆口氣道:“只要你改過自新,這件事我就當沒有發生過,我不會追究你的責任,如果你堅持的話,我會讓菲菲當面向你道歉。”
葉小七垂著頭,沉默不語。
見她不說話,蘇瑤嘆口氣,轉身向外面走去。
“等等,”葉小七突然叫住她,漆黑的眼底浮現出最后一絲微末的期翼:“您……真的只有一個女兒嗎?”
蘇瑤疑惑的看著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問了這個問題,當時蘇瑤已經回答了,為什么又問一遍?
“是的,”蘇瑤肯定的回答:“我只有菲菲一個女兒。”
葉小七徹底死心了,垂頭自嘲一笑,揮了揮手說:“你走吧。”
蘇瑤不再說什么,轉身大步向外面走去,她失蹤了這么長時間,陸勵成和菲菲肯定急死了,她得早點回去。
直到腳步聲漸漸消失,葉小七還站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心口好像被人猛地捅了一刀,撕心裂肺的疼。
沒關系,緩一緩就過去了。
周圍安靜的可怕,仿佛天地間只剩下了她一個人,葉小七坐在椅子上,失神的望著前方。
…………
別墅里,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了陳琛,他猛地睜開雙眼,下意識伸手一摸,身邊空蕩蕩的。
“小七?”陳琛叫了一聲,房間內一陣安靜,沒有半點聲響。
床上一片冰涼,顯然葉小七已經離開有一陣時間了。
陳琛拉開床頭燈,隨手接起電話,悶聲道:“喂?”
“琛哥,”對面傳來王沖低沉的聲音:“時間差不多了,你要不要過來?”
“嗯,”陳琛淡淡的嗯了一聲,起身去穿衣服:“我馬上過去,十分鐘。”
掛斷電話后,他突然看見桌子上放著一張紙,走過去拿起,上面是葉小七的字跡。
陳琛,你我的關系注定不會有什么結果,既然如此,讓這段露水情緣就這樣結束吧,我先回去了,再見。
還有,我愛你。
目光落在最后三個字上,他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笑意。
把那張紙小心翼翼的疊起來,塞進胸口的口袋里,他穿好外套,拿起車鑰匙向門外走去。
這件事了了之后,他會親自向她解釋,不管她原諒與否,他都接受。
我愛你,這三個字好像一劑定心劑,讓他忐忑許久的心終于落地。
只要她的心在這,不管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披荊斬棘渾身浴血他也要走到她身邊。
黑色的車子在寂靜的夜里悄無聲息的向市中心駛去,周圍一陣安靜,道路兩側的路燈緩緩向后閃過,十幾分鐘后,車子停在了市中心一個老舊的小區里。
看見他,王沖掐滅手里的煙頭大步走了過來:“琛哥,人還在里面,陸勵成還沒發現。”
陳琛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說說:“動手吧。”
幾分鐘后,倆人來到了地下室,椅子上綁著一個女人,頭上套著麻袋,一動不動。
王沖和另外一個男人把她從椅子上解下來,一路向外推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