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直接吩咐了梁九功, 出征之前若五阿哥求見,直接將人打發走,他不見。
與此同時, 五阿哥已經在毓慶宮了,好歹是托人辦事兒,他也是備了禮的, 不知太子喜好,他只帶了兩瓶香水,原是準備送給側福晉的,可在送之前側福晉便被診出有孕, 香水都是有期限的, 一年之內不用,之后便不能再用了。
太子宮中有太子妃, 有三位側福晉,兩位庶福晉,又有五個格格,這兩款香水味道各不相同, 太子宮中這么多人,總會有喜歡的。
說起來, 太子爺的特殊是表現在方方面面的, 大婚的章程能讓禮部討論四五年不說, 去年選秀皇阿瑪雖未給太子指人,可在此之前的兩屆選秀上, 太子毓慶宮進的人比皇阿瑪后宮進的人都多。
皇阿瑪喜歡誰, 就喜歡給誰指人, 瞧太子的毓慶宮就能知道, 皇阿瑪有多看重和喜愛太子了。
五阿哥頭一次因不得皇阿瑪喜愛而竊喜。
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 五阿哥方才在前廳見到太子,先呈上禮物,再說明來意,雖然沒有過送禮求人的經驗,可這樣的流程他也是聽說過的。
五阿哥只是聽說過,實踐還是頭一次,但太子已經很熟悉了,不過從前求他辦事的都是臣子,皇阿哥還是頭一次,不得不讓人感慨老五的側福晉瓜爾佳氏魅力之大,簡直就是……董鄂妃在世,入了老五的后院,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太子對老三折騰出來的女子醫館也有所耳聞,此事在內城都快成笑話了,老三畢竟年紀不大,今年方才二十歲,何故要這般急著求子,而且昏招百出。
旁人求子,要么去尋醫問藥,要么就寄希望于神佛,不是沒有做善事積德的,可也就是施粥放飯而已,哪像老三,居然還弄了一個專門接生的地方出來,唯恐漫天神佛算錯了功德,將功德添在別的福祿之上,而非子嗣。
此事鬧得滿城皆知,被多少人暗地里看了笑話,若非老三還有個活閻王的稱號,怕就不只是被暗地里看笑話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老五竟會這么信任老三折騰出來的醫館,連穩婆都不要內務府的,而是讓老三的醫館安排。
不過想想也對,內務府和醫館雖然都是老三在管,但一個是皇家的,一個是老三自己的私產,偏心哪一處還用得著說嗎。
“既然你和老三都說好了,此事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孤不會坐視不理的,五弟在戰場上盡管安心。”
別因為一個懷孕的瓜爾佳氏,便在戰場上分了心,刀劍無情,即便是皇阿哥那也是□□凡胎。
不過有那么多侍衛護著,想來老五應當是受不了什么傷的。
從老大到老八,此去漠北,簡直是撿現成的軍功,皇阿瑪盼子成龍的心,還真是一點都不曾遮掩。
不同于兒女情長的大阿哥和習慣性躺平的三阿哥、五阿哥,余下被點名出征的幾位皇阿哥如今可是躊躇滿志。
四阿哥臂力小,至今也才只能拉動四力半的弓,不過他坐鎮正紅旗大營,上戰場殺敵不是主要的,指揮作戰此次怕是也輪不到他,這回出征對他來說是個學習的機會。
趁著大軍還未開拔,四阿哥除了要盯著戶部處理戰時的物資調動,還盡可能地抽出時間翻看歷朝歷代流傳下來的兵書,等到了戰場上,好歹能看懂將軍們的排兵布陣,才不算浪費此次出征的機會。
七阿哥練起了在馬背上沖刺和用刀的功夫,身在禮部的八阿哥最是清閑,雖然皇阿瑪已經下旨命太子在二月初二進行祭大社、大稷的典禮,可這樣的祭祀典禮都是有常例的,一切照例行事即可,禮部大部分官員都是清閑的,如他一般。
作為此次出征年紀最小的皇阿哥,他并沒有寄希望于可以立多大的軍功,這不現實,除非他和大哥一樣在前鋒營,但若只是跟著大軍去蹭一次軍功,未免太過可惜。
因此在出征前的這段時間,八阿哥同樣也沒有閑著,仔仔細細打聽了一番鑲紅旗大營的三位都統,以及鑲紅旗大營所屬東陸軍的統帥薩布素將軍。
他在禮部當差,平日里沒有機會接觸到這些軍中之人,大哥一半的時間都泡在馬球場,自然也沒有時間帶他見兵部的諸位大人。
大哥明明占足了優勢,卻不知珍惜,如今這才哪到哪兒,就已經先泄了氣,怕是日后也指望不上了,他自然要早做打算。
二月中旬,大軍終于分批開拔,胤祉跟隨御營,他的車架緊隨皇阿瑪了,只是矯情勁兒發作,有馬車不坐,非要在外頭騎馬。
跟以往伴駕出巡不同,此次他們是出征去打仗的,哪怕是御營的士兵也都有著生命危險。
如果出征還讓他安逸的坐在馬車里,身體是舒服了,心里那關實在是過不去。
康熙難得見到不鉆空子偷懶而是上趕著吃苦的三兒子,向來喜歡揣摩人心的他,已經不想去思考老三轉變的緣由了,兒子非臣子,他的這幾個兒子全都奇奇怪怪,不能以常理推斷。
比如老五,去年能為了瓜爾佳氏去乾清宮跪求他不要嫡福晉,如今瓜爾佳氏懷有身孕,老五又要遠征漠北,這會兒倒不急著上躥下跳了,他特意吩咐了梁九功老五若來不見,可從正月二十八等到老五所屬的西路軍開拔,這孩子都沒去乾清宮求見過。
康熙實在不想在這幾個兒子身上費神了,他早該明白,這世上不是所有人做事情都有邏輯,他的兒子亦然。
兩軍交戰,就是彼此亮拳頭、拼家底,別看胤祉在朝堂上辦差已經數年了,但對軍備情況了解并不多,此次也算是長了見識。
清兵的熱武器配備情況比他想象中要好的多,火器營人手一支槍,光是中路軍,便有十二門大炮,其中有一半出自已經逝世的南懷仁,另一半的締造者不是西洋人,而是大清本國人士戴梓,曾經被皇阿瑪親封的威遠將軍。
不過如今這位本國的火器制造家,已經被皇阿瑪流放到盛京七八年了,據說當時的罪名是私通東洋。
證據是否確鑿,胤祉不知,他只知道這十二門火炮沒有一門是最近這幾年生產的,南懷仁逝世,戴梓被流放,大清的火器制造也陷入了停滯。
胤祉不知那位戴專家是否還活著,可就算是活著,這樣一位‘大殺器’,即便是流放在盛京,皇阿瑪應該也會派人看著吧。
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接走,并不容易,再說他在南邊的基地又還未成型,萬一送過去之后被人發現了,他是有嘴都說不清了。
畢竟誰能相信一個皇阿哥私底下造火器不是為了奪皇位,而是在為出海做準備呢。
當兒子的在外頭琢磨怎么挖阿瑪不要的墻角,當阿瑪的一邊事無巨細地關注三路軍的進軍情況,何處尋水源,軍隊如何扎營,偶爾心有感慨,還要作詩一首,著人快馬加鞭送到京城與太子分享。
在太子書信未到之前,便只能勉強拉著老三共賞了,老三對詩詞的鑒賞能力遠不及太子。
胤祉此次出征多少也抱著學習的心態,萬一大清呆不下去要跑路,屆時在別國的疆土上打起來,他總不能樣樣都不懂。
行軍打仗他要跟皇阿瑪學的東西很多,可皇阿瑪這詩,他也就只能在格局和氣魄上夸夸了,文采方面還是算了吧。
瞧瞧這詩寫的——敢云黃屋重?辛苦事親征。①
只看文采,的確是平平無奇。
不過自古那么多皇帝,詩人才出了幾位,皇阿瑪這詩才已經很不錯了,只是和本人期望的還有一點差距,誰讓皇阿瑪是個完美主義者呢,想要文武皆通,樣樣都不輸他人,可這不只是累不累的問題,是根本就做不到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