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也來得極為古怪，只在甬路和街道上狂燒，并沒燒進尋常百姓家。
    原來早在幾天之前，棠九歌就讓郁寒尋了個借口把百姓屋舍墻外的木制品全收了。
    實在收不進去的，如門窗什么的，則涂上了防火的東西，短時間不會燒到屋里去，傷到不相干的百姓。
    巷道里的數百人，在頃刻之間被殺得干干凈凈。
    棠妙心兩世為人，雖然國子監的某幾門課沒學需要作弊。
    但是整體來講她的知識極為淵博，各種偏門知識學了一堆。
    只一眼，她就看出來，不但那火有問題，火下面的巷道也全部都做過手腳。
    這中間用到了機括術、陣法，時機也把握得特別好。
    晚一點他們就殺到門口了，早一點他們就還沒有全部入巷道。
    林悅過來的時候，恰好看到從地上冒出火來燒死那些士兵。
    眼睜睜地看著整條街成了火海。
    他讓人去滅火，卻發現水澆下去，那火不但沒有被滅，反而躥得更高。
    他身邊的侍衛身上沾到火種，在地上打滾都沒能打熄，反而把自己活活燒死。
    林悅作為御林軍統領，見過各種大場面，卻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詭異的場景。
    他帶過來的御林軍，一個個眼里都染上懼怕之色。
    之前成明帝讓他多抽調一些人過來，他覺得成明帝過于慎重，不過是抓一個人而已，有幾十個人就夠了。
    而他們派過來的第一波人，卻連正主的影子都沒有看見，就全部被射殺在巷道里。
    這一次派了幾百人過來，他以為肯定能手到擒來，卻沒料到發生了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
    林悅的臉色極為難看，此時巷道里的火燒得正旺，一時間還滅不了。
    他讓人將這里團團守住，他親自回去將這里發生的事情稟報給了成明帝。
    成明帝此時在望江樓的觀景臺上，從他的角度，能看得到那邊燃起的火光。
    他的眼里殺氣騰騰：“果然是他！他果然還活著！”
    林悅跪在地上道：“臣無能，帶過去的士兵基本上都被殺了。”
    他以為成明帝會重罰他，沒料到成明帝卻道：“他要是那么好殺，當年朕殺他也不至于付出那么大的代價！”
    “你敗在他的手里，朕一點都不意外。”
    林悅好奇地問：“皇上，那個人到底是誰？”
    成明帝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他是誰？呵！不過是個已經死了多年的人而已！”
    “他如果不來京城，朕也許還奈何不了他，但是他到了京城，朕就不會讓他活著離開！”
    他說完沉聲道：“你帶一隊人過去，今夜不管付出什么樣的代價，都不能讓他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林悅跟在成明帝身邊多年，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這樣的殺氣騰騰的表情。
    林悅躬身道：“臣領命！”
    成明帝輕擺了一下手，林悅便退了下去。
    成明帝望向火光四海起的地方，龍眸里透著凜凜殺意。
    他早已登基稱帝，大燕朝堂上下，基本上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殺伐果斷，霸道狠辣，若說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讓他懼怕的話，那個人就是棠九歌。
    他的眼睛微瞇，十幾年前的舊事在他的眼前浮現：
    十幾年前，成明帝和棠九歌就很熟悉，之所以會熟悉，是因為棠九歌驚絕天下的才華。
    說當年的棠九歌是整個大燕最有才華的人都不為過，難得的是他還不是那種迂腐的書生。
    他不但學識十分淵博，還是個觸類旁通的人，不管對什么事都能一眼看出事情的本質，找出最佳解決辦法。
    成明帝十分欣賞棠九歌，費盡了力氣想將棠九歌收為己用。
    而棠九歌的看似溫雅溫和，實則并不好親近，不管他如何示好拉攏，棠九歌都無動于衷。
    當年的成明帝還沒有現在的城府，便有些沉不住氣。
    他對棠九歌用了些手段，沒料到卻被棠九歌識破。
    棠九歌覺得他是那種心機深沉，心機叵測之人，曾當著很多人的面，痛斥他品性低劣，與他絕交。
    成明帝沒料到棠九歌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一時間下不來臺，還是攝政王在旁打的圓場。
    攝政王受大行皇帝所托，輔佐當時的幼帝。
    當年的成明帝還只是一個閑散王爺，他不是大行皇帝的兒子，而是侄子。
    因為大行皇帝膝下子嗣太少，就召他在京中給幼帝做陪讀，他進京原本就是為了最高的位置而來。
    而要做成這件事情，從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他費盡心思拉攏的人，因為棠九歌的那一番話，立即就跟他疏遠了不少。
    自那時起，成明帝就想殺了棠九歌。
    因為棠九歌明顯是站在幼帝那一邊，幫著攝政王扶幼帝上位的人。
    成明帝知道，他若想要得到天下，就必須殺了棠九歌！
    而棠九歌聰慧機敏，能力極強，對他又有所防備，再加上有攝政王在，他想要殺棠九歌，基本上沒有可能。
    于是成明帝做了一個決定，他設計先殺了攝政王，再用攝政王的死引棠九歌入局。
    他當初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許以重利收買了和棠九歌交好的程立雪，為棠九歌布下了必殺之局。
    他親自拿著箭射中了棠九歌的胸口，然后便放了火。
    那一夜的火，比起今夜的火要大得多，他到現在也沒有想明白，那一夜的棠九歌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成明帝猛地睜開眼睛，再次看向那片已經漸漸熄滅的火海。
    他冷聲道：“朕不管你當初是如何逃出生天的，這一次你都必須死！”
    巡城的寧孤舟之前就聽到了廝殺聲，他過來查看時，卻被禁衛軍擋在外面。
    寧孤舟見是禁衛軍在做事，便知道這是成明帝的意思。
    既然是成明帝的意思，他便懶得過問，反正那些事情跟他也沒有關系。
    他準備離開的時候，莫離匆匆跑了過來，一臉焦急地道：“王爺，王妃不見了！”
    寧孤舟擰眉道：“發生什么事呢？”
    今夜的京城，透著層層殺機，禁衛軍和京幾衛幾乎全部出動，把守著各處要道，此事難道是因為棠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