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妙心也不瞞寧孤舟，實話實說：“今天進宮后，父皇讓王德全帶我逛皇宮。”
    “逛到冷宮的時候，我見到了一個和我長得至少有六分像的女子。”
    “那女子一看到我就喊我妙心，王德全說她是父皇的妃嬪。”
    寧孤舟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所以你剛才懷疑你我是兄妹？”
    棠妙心朝他扮了個鬼臉：“關心則亂。”
    寧孤舟伸手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平時看你也是個聰明的，這一次怎么這么蠢？”
    棠妙心想要反駁，卻也覺得自己今天的行為的確有失以往的水準，便只輕哼一聲沒有反駁。
    且現在她靜下來心，也發現這事有些不對。
    寧孤舟又問了一下細節，她便細細說給他聽。
    他聽完之后眉頭微擰：“這事不對。”
    棠妙心問他：“哪里不對？”
    寧孤舟回答：“父皇行事，一向霸道狠辣，今天的事情不是他以往的風格。”
    棠妙心忙坐得直了些：“怎么說？”
    寧孤舟分析：“你的母親如果是他的妃嬪的話，他是絕對不可能讓她流落進萬戶侯府，也不可能讓你流落在外。”
    “按他今天的布局來看，他應該早就知道你在查你母親的事。”
    “而前幾天他還在設計你，想要引出你的父親。”
    “所以這件事情應該是為你量身定制的局，想要通過你告訴你父親，你母親在他的手里。”
    棠妙心的眸光深了些，眼里有些不解：“可是我現在也不知道我父親在哪里，他告訴我這個有什么用？”
    寧孤舟的鳳眸微斂：“你父親應該進京了，或者說，父皇認為你父親進京了。”
    “所以他在你身上設局，只要你見到你父親，就一定會跟他說你母親的事。”
    “如此一來，就會將你們父女，全部引入他早就設好的局中。”
    “上次你是餌，這一次你母親是餌。”
    棠妙心聽到他的這番分析整個人都呆住了，不得不說，他說的這個可能性很大。
    從成明帝布局來看，她的父親似乎對蘇靈兒情深意重。
    如果他知道蘇靈兒還活著，就在皇宮里，只怕會想辦法去救蘇靈兒。
    而成明帝必定早就在宮里布下天羅地網，只等她父親鉆進去。
    這才是真正狠辣的殺局！
    她輕聲道：“這狗皇帝可真夠狠的。”
    她罵完后想起成明帝是寧孤舟的父親，便又道：“他是狗皇帝，你是好人。”
    寧孤舟的鳳眸幽深：“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皇族里好人都活不長。”
    這些年來，他過得其實十分艱難，看多了太多的陰暗與殺戮，他對成明帝并無尋常父子的孺慕之情。
    且成明帝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這樣的狠辣與不擇手段，他很是不齒！
    棠妙心看向他，他知她的心思，淡聲道：“我與父皇一向不親厚，他所行之事，我也不認同。”
    “你隨便罵，我不介意。”
    棠妙心：“……”
    人和人的感情是相互的。
    成明帝不在意親生兒子的生死，寧孤舟也和成明帝沒什么父子之情。
    這種父子親情已經扭曲得有些畸形了。
    她摟著他的脖子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道：“沒事，你還有我，我會對你好的。”
    寧孤舟輕笑了一聲，他這些年來早就習慣了這種父子間的相處方式，所以并不在乎。
    而她此時還能安慰他，他覺得挺好的。
    棠妙心想到另一件事情：“如果這事是父皇為我設下的局，那么那個白衣女子，會不會是假的？”
    她冷靜下來再去想這件事情，也發現這事有些不對。
    白衣女子看到棠妙心的時候表現得太過激動，似乎早就料到她會來一般。
    寧孤舟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也有可能是真的。”
    “上次你并沒有找到她的尸體，她很可能還活著。”
    “這么多年她杳無音訊，很可能是被父皇關在宮里。”
    棠妙心覺得他分析得很有道理，如果她母親真在宮里，那么還真有些麻煩。
    她想起今天見到蘇靈兒的情景。
    如果白衣女子真的是蘇靈兒的話，被關在成明帝冷宮多年，應該不會一看見她就喊她妙心，而應該小心確認她的身份。
    如果不是蘇靈兒，真正的蘇靈兒又在哪里？
    她突然成明帝在她的頭上罩了個大網，眼前還有一團迷霧，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不爽！
    她磨了磨牙，斜著眼睛看天：“算計我，小心哪天我把這天捅破！”
    寧孤舟能理解她此時的心情，也沒勸她，只道：“你要真把天捅破了，我幫你兜底。”
    棠妙心聽到這話笑了，她發現這男人雖然是個死傲嬌，脾氣也不好。
    但是這種時候不但沒有勸她安分些，反而說要替他兜底，這就十分難得了。
    她伸手勾著他的脖子，在臉在他的臉上亂蹭：“嚶嚶，你真好！”
    寧孤舟：“……”
    她這副樣子，看在他的眼里就跟小奶貓一樣，又皮又可愛。
    他伸手抱住她的腦袋，直接就親了過去。
    最終兩人在茶室里笑鬧了一回。
    此時時辰已經不早了，寧孤舟還得回一趟衙門。
    棠妙心的心結被解開，此時天色已晚，她也不想去國子監了，便決定先回王府好好捋一捋思路。
    快到王府的時候，對面走來了一個腰間系著劍的男子。
    男子約莫二十八九的樣子，長相看著十分普通，眉眼間卻透著與長相不符的英氣。
    棠妙心也算是行走江湖多年，一看他就知道是個武功高手。
    兩人靠得近的時候，男子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凌厲。
    棠妙心暗暗戒備，她闖蕩江湖的時候結下過不少仇怨，怕是仇家尋仇，突然給她來一刀。
    然而事情并沒有按她預想的發展：
    男子和她擦肩而過的時候，突然往她的手里塞了一張紙條，然后像沒事人一樣揚長而去。
    棠妙心：“……”
    這是在搞什么？
    她的眸光微沉，將那張紙條捏在手心，若無其事地走進了秦王府。
    她回到房間后把紙條展開，上面只有沒頭沒尾的四個字：“期待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