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孤舟明白棠妙心的意思。
    他對成明帝恨之入骨，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
    可是成明帝終究頂著他生父的名頭，有些事情就不能做得太絕，至少明面上不能。
    他輕點了一下頭道：“好，聽你的。”
    成明帝的葬禮寧孤舟交給禮部來辦，并交代了“從簡”兩個字。
    禮部的官員聽到寧孤舟的話后，心里有些擔憂。
    畢竟寧孤舟剛發落了諸位皇子，王朝中的老臣。
    禮部尚書當時其實也被那些老臣們邀請去宮里鬧事，他心里清明，找了個理由婉拒了。
    于是他成了朝中這一眾老臣之中，唯一沒有受到牽連的。
    他在心里琢磨了一番，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寧孤舟這個“從簡”到底要簡到什么程度。
    他想了一圈，最終去向沐云修討教。
    沐云修只說了一句話，就讓他恍然大悟，他立即就趕回禮部制定了整個喪禮的儀程。
    當天下午便將儀程呈到了寧孤舟的桌前。
    寧孤舟看到他呈上來的儀程，略略掃了一眼后便點了一下頭：“就按這個來。”
    禮部尚書這才放寬了心，去著手準備他該做的事情。
    他在心里感謝沐云修，若不是有沐云修的提點，他可能還不知道這個度該怎么拿捏。
    棠妙心也看到了禮部尚書送過來的那份儀程。
    她問沐云修：“聽說禮部尚書在制定儀程之前曾經來找過你，你說了句話對他的啟發很大？”
    “我有點好，你說了什么？”
    沐云修輕笑了一聲：“其實也沒什么，我只問了他一句‘你覺得秦王和成明帝的父子關系很好嗎？’”
    “事是他自己悟的，和我并沒有關系。”
    棠妙心看著他的目光意味深長：“沐先生，你真的是棟梁之才啊！”
    沐云修斜斜地看了她一眼：“我已經在作為宰相該做的事情了，你還想忽悠我做什么？”
    棠妙心哈哈大笑：“這哪能叫忽悠！你如今把這些事情處理得這么好，越發證明我知人善用。”
    “我只是在感慨我的眼光真的很不錯，找到了你這么個寶貝！”
    沐云修懶得搭理她，埋首處理自己的公務：“也是，懶人為偷懶，總能發掘出別人的長處。”
    棠妙心：“……”
    她被他噎得不輕，伸手指了指他后道：“我是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計較。”
    沐云修聽到這話沒忍住輕笑了一聲。
    他和棠妙心相識至今，對她也是有些了解的。
    她雖然性子跳脫，行事不拘一格，心胸卻十分寬闊，比起寧孤舟來半點不差。
    他原本確實不想管這些事情，想過他閑云野鶴般的日子。
    可是跟他們在一起久了之后，就覺得他們極有意思。
    閑云野鶴的日子雖然清閑，但是終究少了幾分人間的樂趣。
    跟在他們的身邊雖然有些累，卻能讓他感覺到人生的溫度。
    他所求的不多，卻全天下只有他們才能成全他。
    沐云修想起一事，對棠妙心道：“你回去跟王爺說一下，國不可一日無君。”
    “這大燕的天下，如今是他在掌控，在他還沒有把大燕江山送給你做聘禮之前，這個皇帝他還是得當的。”
    棠妙心輕笑了一聲：“朝中的那些大臣在他的面前說過幾回了，他一直沒有接話。”
    “他對這大燕的皇帝，是真的沒什么興趣。”
    沐云修抬起頭看著她道：“他要不當的話，你就來當唄。”
    棠妙心的頭搖得像撥浪鼓：“歸潛的儲君我都不想當，就更不要說大燕的皇帝了。”
    做皇帝是個辛苦活，她對這事真的沒什么興趣，誰閑著沒事天不亮就起床上朝，上完朝后還要批一堆的折子。
    沐云修看到她的樣子輕笑了一聲：“如今朝中對小世子贊譽有加。”
    棠妙心明白他的意思，嘆了口氣道：“可惜的是小甜豆還是太小了些。”
    “孤舟如今都還沒三十，讓小甜豆去做皇帝，這事說不過去。”
    沐云修淡聲道：“你也知道說不過去啊，那就去說服秦王吧！”
    “反正這是你們家的家務事，這活他不干，你就得干。”
    “想來殿下心里清楚得很，他干和你干的區別。”
    棠妙心伸手摸了摸下巴道：“嗯，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我現在就回去勸他登基做皇帝。”
    沐云修看著她的背影輕笑了一聲，又搖了一下頭。
    這一對夫妻當真是一絕。
    他知道寧孤舟別人的話聽不進去，但是棠妙心的話他是一定聽得進去的。
    寧孤舟打下了大燕，那么后續總該給天下人一個交代，這個皇帝，寧孤舟是非做不可的。
    棠妙心回去之后，正好看見寧孤舟在訓小甜豆。
    熊孩子估計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這會被訓得灰頭土臉。
    他一看見棠妙心立即喊道：“娘親，救命！”
    棠妙心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又去哪里淘氣了？”
    小甜豆回答：“我才沒有淘氣！是我爹他太壞了！”
    “我才這么點大，他居然就讓我去戶部觀政，我就沒有見過誰家七八歲的孩子，就去朝堂做官！”
    棠妙心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道：“你現在不就聽說了嗎？”
    “還能是誰家的？當然是秦王家的啊！”
    小甜豆：“……”
    他就知道這種事情在他娘親這里，也是說不通的。
    寧孤舟看著小甜豆道：“你敢把我要罰你去做觀政的事情，來龍去脈全部說給你娘聽嗎？”
    小甜豆縮著脖子道：“不敢！”
    棠妙心有些好奇：“他又做什么了？”
    寧孤舟沒好氣地道：“他一早跟著沐先生去戶部玩，跟新來的戶部主事打賭看賬冊。”
    “他輸了，卻又輸不起，把戶部主事關茅房里，愣是熏了人家一個上午。”
    “我便讓他去戶部觀政，給那位戶部主事打下手。”
    棠妙心知道小甜豆的本事，這孩子雖然熊得不行，但是記憶力極好，算賬也算得又快又好。
    能贏小甜豆的戶部主事，絕對是個有真本領的。
    這種人才，絕對不能放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