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莫平山的病情,莫暖表面上看起來沒事,心里卻做不到無動于衷,韓樹仁的聲音不時在她的腦中響起,終究是進了她的心。</br> 陸琛也知道她在煩惱什么,和他預料中的一樣,這丫頭知道真相后絕對會不好受。</br> 其實她也就是個嘴硬心軟的人,但是除了嘴上寬慰幾句,他也做不了什么,她是事情的當事人,親身經歷過那份苦痛,這種事情必須她自己想通才行,別人說太多都不管用。</br> “陸琛,你說我是不是很無情?”莫暖突然問陸琛,神情有幾分迷惑。</br> 要是看到陌生人得了這樣的病,如果她能提供勸解的幫助,她恐怕會義無反顧,可對于那個和自己有血緣關系的人,她的心情很復雜,做不到心無芥蒂,也跨不出那一步。</br> “暖暖,別把自己逼的太緊,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多聽聽自己的心就行。”陸琛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br> “我只要一去,必然是要和他吵架的,我不保證能和他心平氣和的說話。”莫暖郁悶的道。</br> 陸琛失笑,揉了揉她的腦袋,“我總算知道你這脾氣哪來的,簡直就是遺傳的,和那個人的脾氣一模一樣。”當時他去見莫平山的時候也是這樣,才說了幾句不對他心的話,那人的脾氣立馬就上來了。</br> “我哪里和他像了?”莫暖不滿的道。</br> 陸琛沒繼續和她談論這個問題,只是道:“去吧,暖暖,不要給自己留遺憾,不管怎么說,他畢竟是生你養你的父親,你盡量壓制一下自己的脾氣,好好和他說一說。”</br> 莫暖把手指插在自己的長發中,一副很糾結的樣子,“我不知道和他說什么,你不知道,他是一個很在乎面子的人,他一定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生病了。”</br> “你又不是別人,去吧,去試試看。”</br> 莫暖又思考了一上午,給自己做了好多心理工作,中午趁著吃午飯的時間去了一趟莫氏,因為韓樹仁有特意接待過前臺的原因,莫暖報了名字直接就去了董事長辦公室。</br> 才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到莫平山那大如雷聲的發火聲,門沒有關嚴,莫暖一眼就看到地上凌亂不堪,文件散落了一地,甚至還有雜碎的茶杯,而那個正承受怒火的正是韓樹仁。</br> 只見莫平山大手一揮,桌子上的煙灰缸就朝著韓樹仁飛過去,直接砸在了他的額頭上,鮮血立馬順著他的額頭往下流。</br> 莫暖看得頭皮發麻,不明白為什么韓樹仁還能如此不動聲色,跟個沒事的人一樣。</br> “誰讓你自作主張去找他們的,我的話你也不聽了嗎?”莫平山生氣的朝著韓樹仁吼道,要不是他交代前臺被他恰好聽到,他還不知道身邊的人竟然背著他行事,把什么事情都告訴了陸琛和莫暖。</br> 韓樹仁不解釋,也不出聲,只是靜靜的站著承受他的怒火,當他去找莫暖的時候,他就知道會有這一刻。</br> “說話,啞巴了不成。”莫平山又是一聲低吼,額頭上的青筋因為生氣的原因突突的跳,看起來有幾分駭人。</br> 韓樹仁終于抬起頭,平靜的道:“董事長,我也是為了你好。”</br> “為了我好,要是為我好就應該聽我的,而不是沒有我的命令隨便行事,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那個丫頭的。”</br> 莫平山的聲音依舊很響亮,要不是從陸琛那里證實了他的病情,莫暖說不定會懷疑這只是他和韓樹仁演的一碼苦情戲,為的就是引她上鉤,這樣的一個人,哪像是一個得了絕癥的人。</br> 莫暖忍不住推門而入,沉著聲音道:“你確定你現在這模樣不是為了讓我同情?”</br> 韓樹仁眼中燃起一束光亮,驚喜的看著莫暖,他就知道莫暖不會如此狠心。</br> 莫平山愣了一下,然后氣紅了眼,指著門口的方向,“誰讓你擅自進來的,這是莫氏,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給我出去。”</br> “火氣這么重,怪不得會得肺癌,原來是被自己作出來的。”莫暖面無表情的道,眼中還帶著說不盡的嘲諷。</br> “莫暖,這就是你和自己父親說話的態度嗎?”莫平山顫著手指著莫暖,臉憋得通紅,似乎在暴怒的邊緣。</br> 仔細一瞧,莫暖才發現,才短短幾日不見,他整個人又瘦了,眼睛明顯凹陷下去,沒有什么精神氣,就連那氣紅的臉也透著一種不正常,一顆心忍不住咯噔了一下,沒想到他的身體竟然差到了這種地步。</br> “我說過,從你和我斷絕父女關系的那天我就不是你女兒,我想怎么說話那是我自己的事,你沒資格管教我,你要真想責備我,最先檢討的是你自己,是你前20年沒有將我教好,才養成我這樣的性格。”莫暖一點都不怕莫平山,直接和他對上,只不過語氣稍微好了幾分。</br> 韓樹仁擔憂的看著他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插進去,只能向莫暖投去一個哀求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太刺激人了。</br> “你既然不把我當成你的父親,你來這里做什么,給我出去。”莫平山再次趕人。</br> “我一點也不樂意到你這破地方來,但是你也不要擺出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你這是巴不得所有的人都知道你要死嗎?所有人都知道你有病嗎?有病就該治,而不是故意拖著讓別人心煩。”莫暖本來想和他好好說話的,但是一看他這又臭又硬的樣子心里就來氣,完全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br> “我沒有。”莫平山態度強硬,臉上一陣紅一陣白。</br> 他強硬莫暖也強硬,誰都不甘示弱,“有沒有病你自己清楚,有沒有放棄治療把自己折騰成這鬼模樣博取別人的同情心也只有你自己知道,有本事你好好站在別人的面前,不要讓韓秘書擔心,要不是他大晚上去求我,我肯定不會到這里來。”</br> “莫暖,你這個逆女,你說夠了沒?說夠了就給我滾。”莫平山想去拿桌上的茶杯,卻發現手顫抖的厲害,根本就拿不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