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江蔓終于在陸銘的懷中安靜了下來,閉著眼睛沉沉的睡過去。</br> 她渾身的衣服都濕透了,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樣,而陸銘的胳膊,血肉模糊了,看起來瘆人的慌。</br> 一邊的醫生自然也沒有離開,一直在一邊觀察著江蔓,生怕出現什么突發意外。</br> “我妻子沒事吧?”陸銘有些憂心。</br> 醫生走過去,探了探江蔓的額頭,察看了一下眼睛,“沒什么事,只是太累所以昏睡過去了,軍長不用擔心,這是正常的。第一次發作算是過去了,通常來說第一次時間會比較長,往后發作會比較頻繁,但是時間一次比一次短,直到毒癮被戒掉。”</br> 陸銘點點頭。</br> 醫生看了一眼陸銘的胳膊,“軍長,我幫你處理一下你的胳膊吧,這幾天不要碰到水了,小心感染。”</br> 生怕驚擾江蔓休息,陸銘小心翼翼的抬起一只胳膊,抱著江蔓的姿勢卻是未變,醫生們親眼見識到一向面不改色的男人幾次落淚,知道他寵妻,沒再勸,安靜的幫他處理了一下傷口。</br> 之后,醫生又給江蔓掛上了吊水,“今晚會給她打三瓶吊水,可以幫助她排毒和補充營養,大概要幾個小時,軍長你先去休息吧,我們照看著就行。”</br> 陸銘擺擺手,“我自己來,簡單的換吊水我會的,你們把吊水配好給我就成,可以去休息了,今晚辛苦你們了。”任何人照顧陸銘都不放心,他根本不放心江蔓離開他的視線。</br> 醫生也不再勸說,把一些要注意的細節一并交代,“戒毒是一項體力活,戒毒的人會覺得味覺寡淡沒食欲,軍長你要多勸夫人吃蔬菜和水果,大魚大肉就免了,湯倒是可以多喝些,總之以清淡為主,少鹽少雞精。”</br> 從晚上八點多鐘一直折騰到凌晨兩點鐘,江蔓終于輸完液。</br> 陸銘打了盆熱水,簡單的給她擦了一下身子,又給她換上干凈清新的睡衣。</br> 一向警醒的江蔓一點反應都沒有,真的是累壞了。</br> 陸銘也爬上床,江蔓倒是無意識的鉆到他的懷中,抱著他的腰沉沉的入睡,眉目舒展開,仿若他的懷抱是最安全的港灣。</br> “江蔓蔓,好好睡吧,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陸銘輕輕拍著她的后背。</br> 江蔓呼吸漸沉,可是陸銘卻沒有睡意,看著她蒼白的小臉,五臟六腑都跟著難受。</br> 翌日。</br> 張嘯一大早就送了新鮮的蔬菜和魚肉過來,還專門去附近的一個鎮上精心挑選了一只土雞。</br> 陸銘擔心江蔓餓,也早早的起來熬湯。</br> 江蔓是被一陣香氣弄醒的,她只覺得渾身沒有力氣,昨晚發生的一幕幕在她的腦海中回轉,對于自己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情她的印象有些模糊,但是可以肯定絕對不是什么好話。</br> 江蔓走進廚房,從后面抱住陸銘,“老公,對不起,我是不是說了讓你傷心的話了?”</br> 陸銘轉頭微微一笑,揉了一下她的腦袋,“傻丫頭,這樣的事情我經歷過,我一個大男人尚且不能忍受,更別說你一個弱女子,我不會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句話,我知道那都不是你的真心話。”</br> 江蔓貪戀的在他的背上蹭了蹭,沒有說話,只是抱著他。</br> “蔓蔓,去洗漱一下,準備吃飯了。”</br> “我都沒什么胃口,嘴巴里苦的很。”江蔓低低的道。</br> “沒胃口也要吃點,補充下體力,你昨晚體力不支都昏過去了,接下來會發作的更加頻繁,你體力跟不上是不行的。”</br> “好,聽你的。”</br> 江蔓洗漱好出來的時候,餐桌上已經擺滿了菜,番茄炒雞蛋,筍子炒肉片,魚香茄子,香菇雞湯,鯽魚湯,旁邊還放著一個水果拼盤,有火龍果、蓮霧、枇杷、橙子、柚子,看起來漂亮極了。</br> 江蔓眼眶紅紅的,這男人實在是太用心了,有多少男人會這么體貼的照顧一個女人。</br> 無疑,她是幸運的那一個。</br> “愣著做什么,趕緊坐下開飯,中午就只有我們兩個人。”</br> 陽光灑進來,他穿著一身家居服,褪去了人前所有的冷冽,配上那張精致的俊臉,可真是艷麗無匹。</br> 這樣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他們彼此相愛。</br> 江蔓激動的跑過去挽住陸銘的胳膊,明顯感覺到男人的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br> 想起昨晚她似乎咬了他的胳膊,立馬去拉他的袖子,“陸銘你受傷了,我看看你的胳膊。”</br> 陸銘本能的把自己的胳膊背到身后,輕松的道:“沒事的,就是被你留下了幾個可愛的牙齒印,過幾天可能就退下去了。”</br> 江蔓紅著眼,仰頭低吼道:“你當我是傻子嗎?我說讓我看就讓我看,一個大男人你磨磨唧唧做什么,把胳膊伸出來。”</br> 陸銘一愣,知道戒毒期間的人情緒很容易波動,立馬老老實實的掀起了衣袖,“好好好,讓你看,沒什么的,醫生都已經給我巴扎好了。”</br> 傷口雖然已經包扎過了,但是咬得太深,血液還是滲在了紗布上,染紅了整塊紗布,看起來刺眼極了。</br> 江蔓滾燙的淚珠砸了下來,抓著他的胳膊的手都有些發抖了,“陸銘,你是不是傻,你隨便拿樣東西給我咬就好了,非得用你自己的手臂,你當自己是無敵金剛嗎?肯定咬得很深,嗚嗚嗚,我是不是瘋了,怎么舍得下這樣的狠手。”</br> 陸銘最見不得江蔓掉眼淚了,立馬擦拭,可是這一動作反倒惹得江蔓痛哭流涕。</br> 她像是只憤怒的小獅子,睜大眼睛瞪著他,目光里全是控訴,“陸銘,你下次要是再這樣,我一定不會原諒你,我跟著白小純去換解藥,就是不想再次看到你飽受折磨的樣子,我這里會痛。”</br> 江蔓抬手捂著自己的心口,“每次看到你病毒發作,我就覺得心如刀絞,恨自己的無能,只會給你添亂,關鍵時候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你受苦,我好不容易才能為你做點事情,我心甘情愿的。可是你一點都不理解我的苦心,你明明可以避開,卻還是要讓自己受傷,你混蛋,陸銘,你這個混蛋,嗚嗚嗚。”</br> 江蔓哭得十分的傷心,上氣不接下氣,一邊哭一邊罵罵咧咧。</br> 陸銘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了,他沒想到江蔓會有這么大的反應。</br> 她見不得他難受,他又何嘗能夠眼睜睜看著她受折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