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津領著秦芷進入醫生值班室里,給秦芷搬了把椅子。</br> “我睡會兒,有事叫我?!闭f著,他還摸了摸秦芷的頭。</br> 感覺,好像又回到了從前,趙津從照顧她,變為追求她,一步步深入了解,從而再次滾上了床。</br> 他一向很會拿捏尺度,進度得當,讓秦芷這個感情里的小菜鳥招架不住。</br> 看著趙津熟睡時那張無害的娃娃臉,秦芷蹙眉,努力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br> 她低頭看了一會兒手機,也不知過了多久,無意中抬頭,看向趙津,發現他醒了,一雙黑亮的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盯著她看。</br> “不睡了?”秦芷問道。</br> 趙津苦笑,“值班室里的味道,實在不新鮮?!?lt;/br> 他是被嗆醒的。</br> 秦芷起身,去把窗戶打開了。</br> “你再睡會兒吧!”</br> “不睡了?!?lt;/br> 趙津坐了起來,伸手拉了秦芷一把,將她拉到床邊坐下,繼而靠在她身上。</br> “還是寶寶的味道好聞?!?lt;/br> 秦芷身子一僵,繼而道:“那個,我該換電池了?!?lt;/br> 這下,換趙津僵在了那里。</br> 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秦芷說這個了,甚至忘了,她并不是一個健全的人。</br> 一時間,趙津變得有些頹然,靠在床鋪的欄桿上,看著秦芷熟練忙碌。</br> “呼……好了?!?lt;/br> 秦芷松了口氣,不過,她不再去趙津身邊了。</br> “秦芷,你別怕,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包括接受我這件事?!?lt;/br> 沉默了半晌,趙津才悶悶地開口。</br> 秦芷淡淡一笑,“之前,我雖然有心想要趕你走,可眼下,我也沒了那份心情跟你掰扯?!?lt;/br> “但是趙津,我希望你明白,我已經有了嶄新的生活?!?lt;/br> 趙津笑了,“所以,男朋友也要是新的對嗎?”</br> “這個我沒想過?!?lt;/br> 換做從前,趙津一定會懟她兩句,懟得秦芷啞口無言。</br> 她招來的桃花那簡直不是人,還差點兒把林淺給搭進去。</br> 話雖如此,可若是說出來,秦芷可能就真的崩潰了。</br> 然后,他們之間,徹底連朋友都沒得做。</br> 趙津不想那樣。</br> 從一開始,趙津不就是喜歡秦芷這副蠢蠢的順從的戀愛腦的性子嗎?</br> 自己選的女人,自己不寵著等著誰來寵她呢?</br> 他又想起了楚寧宴對他說過的話。</br> 誰都沒有資格對他人的事指手畫腳,做好自己該做的就好。</br> *</br> 楚寧宴的病情反反復復,搞得林淺幾乎每天都臨近崩潰,全靠一個信念撐著。</br> “麻麻,你怎么還不回來呀?我們都想你了!”喜喜捧著手機,兩邊分別是等等和喜喜。</br> 三個小腦袋緊挨在一起,盯著手機屏幕里憔悴的林淺。</br> 林淺看了看依舊安安靜靜睡著的楚寧宴,對孩子們道:“快了,等爸爸的病情穩定一些,媽媽就帶爸爸回去?!?lt;/br> “媽媽,楚寧宴為什么還不醒?他怎么這么愛睡覺???”歡歡懵懂地問道。</br> “他不是愛睡覺,他生病了。”林淺強忍著情緒,耐心地給孩子們講著。</br> “那我們為爸爸唱首歌,祝他早日康復?!?lt;/br> 說著,三個小家伙站成一排排,一邊拍手,一邊唱了一首《蟲兒飛》。</br> 這是三小只在幼兒園學的新歌,林淺很意外,這三個孩子竟然都會唱,而且都唱得很好,音很準。</br> 林淺把手機拿到距離楚寧宴近一些的地方,不多時,他就又開始流淚了。</br> 看著他流淚,林淺也跟著一起流淚。</br> 等孩子們唱完這首歌,掛掉視頻電話,林淺道:“老公,你聽到了吧?孩子們都希望你快點兒好起來,你要乖啊!”</br> 緊接著,林淺為楚寧宴也唱了一首歌,并且錄制成了音頻,放在他的枕邊,用很小的聲音循環播放。</br> “天黑的時候我遠遠陪著你,再小的閃爍也努力放光明,當有天我在夜空里面偶爾被發現,希望我眨眼,能感動你視線?!?lt;/br> “想把小星星排成愛的圖形,為你的天空點綴一些驚奇,即使像流星一閃而過寂寞也情愿,不求你看見,只想為你發光,永遠……”</br> 是誰在唱歌?</br> 是誰在點亮他無盡的黑暗?</br> 這聲音,他太熟悉了。</br> 是誰?究竟是誰?</br> “大哥哥,你在想什么?”</br> 夢里,林一一在他懷里,笑瞇瞇地看著她。</br> 她的笑容,永遠都是那般純潔美好,叫他貪戀到不想與她分開一分一秒。</br> 可是,他總是覺得,有人在叫他。</br> 有時是溫柔的,有時是嗔怒的,有時是埋怨的,有時是悲傷的。</br> 那個人不厭其煩地叫著他的名字,卻永遠都很有耐心,像是一直都在等待著他。</br> “一一,謝謝你給了我完美的,幸福的人生,彌補了我的童年和前半生的遺憾。”</br> 林一一似有所覺一般坐起身來,看著楚寧宴,認真地道:“大哥哥,你要走了么?”</br> “我聽到,有人一直都在喊我,我知道,她在等我?!背幯缥⑿Φ?。</br> 林一一笑了。</br> “對呀,確實有人一直守著你,等著你。”</br> “既然,你已經沒有遺憾了,就走吧!我們一會兒見!”</br> 楚寧宴驀然瞪大眼睛,看到林淺在他胸口用力一推。</br> 只是瞬間,他的眼前就變得漆黑一片。</br> “一一?一一!”</br> 他掙扎著,全身卻動彈不得,只能任由意識一點點將他吞沒……</br> *</br> 林淺正睡著,忽然感覺腦袋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br> 她猛然驚醒,此時她正趴在楚寧宴的床邊睡著,《小星星》仍舊在單曲循環著,而楚寧宴的手,正搭在她的頭上。</br> “老公?”林淺起身,激動地看向楚寧宴,“你的手會動了?你是不是要醒了?”</br> 然而,楚寧宴仍舊安靜地閉著眼。</br> “我知道,你能醒過來的,我一直都知道?!?lt;/br> “你再加加油好不好?”</br> “我……真的好想好想,那個愿意為我扮成夜禮服假面的,最愛我的老公。”</br> 只見,楚寧宴的睫毛微微顫動,眼淚順著眼角滑落。</br> 他真真切切地聽到了,是林淺的聲音,是林淺一直守在他的身邊,寸步不離地照顧他。</br> 于是,他努力,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