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外面大呼小叫，天塌下來了嗎？”</br></br>萬貴妃聽了外面的叫喊，勃然大怒，什么大事不好了，這幫奴婢就知道瞎嚷嚷，正要看看是誰，卻見汪直飛也似的一下竄到她面前，號啕大叫道：“娘娘，張敏那老東西帶皇上去見那個孩子了！”</br></br>“咣！”</br></br>萬貴妃捧在手里的暖壺一下就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人往后退了好幾步，臉色變得蒼白：“完了！”</br></br>胡義見她臉色不對，忙上前一把扶住她：“娘娘，你怎么了？”</br></br>萬貴妃無力的看了胡義一眼，眼神中露出絕望，凄慘的笑了笑：“張敏那老奴害苦本宮了…”</br></br>說完頭一歪，整個身子往后仰了過去，胡義人小，哪里接得住，就這樣連著胡義一塊重重的摔倒在地上。</br></br>汪直見了也慌了神，連忙叫道：“來人啊，快叫太醫，娘娘暈過去了！…”</br></br>……………………</br></br>半個時辰前，坤寧宮。張敏跟往常一樣小心的給憲宗梳著頭，正要將發髫盤起時，卻聽外面有宮女叫道：“啟稟皇上，汪直汪公公在宮外候著，說貴妃娘娘要張公公到昭德殿去一下。”</br></br>張敏一聽，心砰砰的跳了兩下，難道貴妃發現我的秘密，要找我查問不成？</br></br>臉上不動聲色，拿過一把梳子繼續替憲宗小心的梳理起頭發來。</br></br>“汪直有說什么事嗎？”</br></br>正在閉目的憲宗一邊問，一邊對著鏡子打量自己的額頭。</br></br>那宮女回道：“這個汪公公倒沒說。”</br></br>“讓他等著，等朕梳妝完畢，再讓張敏過去。”</br></br>“是，皇上。”那宮女應了一聲便去傳話。</br></br>憲宗看了一眼銅鏡中的張敏：“你可知娘娘找你何事？”</br></br>張敏搖搖頭：“老奴也不知道。”</br></br>不知是天冷還是張敏年紀大了，說出來的聲音竟有些哆嗦的感覺。憲宗卻沒注意到他語調的變化，而是隨口說道：“那你梳完便去昭德殿看看娘娘有什么事吧。”</br></br>“是，皇上。”</br></br>張敏低聲應了一聲，心頭卻在快速盤算如何應對萬貴妃，想到她要是知道自己藏了皇子，一定會逼自己交出來，到時候也只有將那孩子交出去了。聽說她對那孩子喜歡得很，提了做司設監的掌印太監，說不定不會要他命。</br></br>不過一想到萬貴妃過去幾年對那些有孕嬪妃下的毒手，再想到前幾年莫名其妙死去的三個皇子，張敏又慌了，以萬貴妃心狠手辣的性格，如何會放那孩子一馬！</br></br>我這輩子連只雞都沒殺過，現在卻要把一個孩子送上死路，這不是作孽嘛！張敏不由一陣害怕，手不自禁的抖了起來，強自按住心頭的慌張，繼續替憲宗盤發髫。誰知越是強迫自己冷靜，手卻越抖得厲害，一個不小心，竟然扯下憲宗幾根頭發來，憲宗疼得失聲叫了出來：“張敏，你做什么呢？”</br></br>張敏嚇得趕緊跪到地上：“皇上恕罪，老奴一時眼花，驚了圣體，還望皇上恕罪！”</br></br>張敏伺候了自己十幾年，憲宗豈會因為幾根頭發治他的罪，見他好像很害怕，不由寬慰道：“起來吧，怕是你上了年紀，不及以前利索的原故吧。你伺候朕十幾年了，朕豈會怪你。”</br></br>張敏聞言，心中稍定，正要站起，卻見憲宗正盯著他右手中的梳子，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卻見梳子上纏著幾根白發。</br></br>“白發！”</br></br>憲宗頹然說道，回頭望著鏡子中那張漸漸爬上魚尾紋的臉，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三十歲，不再年輕了。心中涌出一絲悲苦，長嘆一口氣：</br></br>“朕已經老了，卻還沒兒子，難道上天真的要讓朕絕后嗎？”</br></br>張敏聽了憲宗的話，吃了一驚，手中的梳子差點掉下來。他知道，自己苦苦等待一個機會終于來了。錯過這個機會，九兒將繼續茍且偷生下去，永不見天日，抓住這個機會，他將兌現對九兒母子的承諾，給九兒以新生，還能讓那孩子免于一死。</br></br>但是，這些卻要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說，還是不說？電光火石之間，張敏做出了自己的抉擇，“撲通”一聲，他再次跪倒在地上。</br></br>“請萬歲爺恕老奴死罪，老奴直言相告，萬歲已有子了！”</br></br>憲宗一聽張敏這樣說，不由大吃一驚，忙問道：“此話怎講？朕哪里還有什么子嗣？！”</br></br>張敏又磕了一個頭，讓自己稍稍冷靜下來，方道：“老奴一說出口，恐怕性命難保。老奴死了不打緊，但請萬歲爺可千萬要替皇子作主，護他周全，老奴雖死無憾！”</br></br>憲宗急道：“你倒是告訴朕啊，朕的兒子在哪？瞧你說的，朕的兒子朕豈能不護他？這宮中難不成還有人敢害朕的兒子不成！”</br></br>張敏一咬牙，沉聲說道：“皇子被養育在西內密室，現已七歲了。因怕招惹禍患，故老奴隱匿不敢報，將他藏于內書堂中。</br></br>憲宗如遭雷擊般驚愕的半天，眨眼間喜悅的電流沖遍了全身。他顫巍巍的看著淚流滿面的張敏，哆嗦著問：“你說得可是真的？！”</br></br>“老奴所言句句屬實，絕不敢欺瞞皇上！”</br></br>憲宗又驚又喜，懷疑自己在做夢，狠狠的掐了掐自己，感覺到疼痛方才相信耳朵聽到的一切：“皇兒在哪？朕的兒子在哪？你快帶朕去見他！”</br></br>張敏不敢怠慢，連忙領著皇上直奔內書堂。剛出坤寧宮，就見汪直正等在那，憲宗大喜之下，竟然朝他興奮的叫道：“快去告訴貴妃娘娘，朕有皇子了，朕現在就去見他！”</br></br>張敏一聽臉就白了，唯恐事情有變，不敢停留拉著憲宗就跑，憲宗一心盼著見兒子，也不以為意。一個皇帝，一個太監就這樣在皇宮中撒丫子跑，將那些宮女太監看得直愣了眼，發生什么事了？</br></br>汪直也是如遭電擊，張大了嘴在那半天沒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時，憲宗和張敏早已去得遠了。他嚇得是一刻也不停留，直往昭德殿奔來，進殿之后便有了開頭一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