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義向憲宗所說的正是日后禮部侍郎周洪謨上書的《流民說》中的內容,周洪謨在《流民說》中首提用招撫流民設置郡縣的方法解決問題。朱見深采納了他的建議,于成化十二年設勛陽府和湖廣行都司,派左都御史原杰撫治荊襄流民,設置鄖陽府與湖廣行都司,安撫流民,注冊入籍。并由都御史吳道宏撫治鄖陽、襄陽、荊州、南陽、西安、漢中六府。流民附籍后,墾辟老林,從事農作,開發(fā)藥材、竹木、鐵、炭等資源。</br></br>流民有了合法身份后,荒涼的荊襄大地在他們的開墾下,成為經(jīng)濟繁榮商旅不絕的富饒之地。在經(jīng)過了無數(shù)次殺戮與流血后,最終皆大歡喜。有這歷史事實在,胡義自然不怕自己話中有什么漏洞,堅信憲宗一定會采納自己的意見的。</br></br>“皇上,微臣認為胡義所言,切實可行,當可一試!”</br></br>又是范成第一個站出來大聲附和,他這個胡義的書法老師還真是盡到為人師的責任,對這個弟子是百般支持。</br></br>“臣也附議!”</br></br>同樣是胡義的老師,胡義今日不僅對得出彩,現(xiàn)在又能說出如此見地,彭時臉上不止是榮光了,更是一臉的自豪。</br></br>這小家說得倒是有理,聽著也可行,憲宗雖然心里頗為贊同,但茲事體大,事關江山社稷,數(shù)百萬人的性命,他身為皇帝也不能隨便拍板定了一個孩子的意見,因此也不敢隨便發(fā)話,目光看向商輅,想征詢這位內閣首輔的意思。</br></br>“首輔認為呢?”</br></br>商輅聽完胡義的話后,便一直在低頭沉思,聽憲宗叫自己,方才抬頭說道:</br></br>“聽著是有那么一些道理,但具體實施起來怕是還要斟酌一二才行。畢竟這事關系太大,稍有不慎,必成大禍,臣不得不好生思量一番才行。”</br></br>其實商輅心里是覺得胡義的這個方法可行,但奈何他提出來的剿撫并用與自己提出來的一力鎮(zhèn)壓相背,若是現(xiàn)在完全贊同此議,未免臉上無光。再說這個法子是從一個太監(jiān)嘴里說出來,還是一個小太監(jiān),他身為文官之首,內閣首輔更加不能出聲附和,否則此風一長,閹人干政之風勢必再漲,王振那廝的教訓猶在眼前…</br></br>不過商輅還是個實在人,并未因此而完全否決胡義的提議,只是留了一些余地而已。</br></br>“皇上,臣妾聽著卻是認為這個法子好,率土之濱,莫非王地,士農工商,全是子民。小胡義說的沒有錯,流民也是皇上你的子民,今日生亂,乃是下面那些個官員不明圣意,一意壓迫,再加上白蓮邪教迷惑所致,所以此次平亂當剿撫并用,切不可像上次那樣,死傷數(shù)十萬軍民方才將亂子壓下去,得不償失啊。若是依胡義的法子,只誅首惡,不究從眾,安撫好他們,將其注冊入籍,承認他們在荊襄之地開懇的荒地,臣妾想大多數(shù)流民必無心從賊,那一小攝白蓮分子又能翻出什么浪來不成。”</br></br>萬貴妃嘴中的白蓮是歷代嚴禁的民間宗教之一,尊崇彌勒佛,信徒無數(shù),元末農民大起義便是白蓮。明朝對白蓮采取的政策一如前朝,嚴厲打擊,一旦發(fā)現(xiàn),立即剿殺。</br></br>可是白蓮深植民間,秘密傳教,明庭是屢禁不滅,成化之后正德年間也曾爆發(fā)白蓮教的農民起義,直至清代白蓮在民間也甚是活躍,一有機會便揭竿而起,民國后方不見其蹤影。(筆者注)</br></br>胡義方才說流民之中有邪教身影,萬貴妃自然認為指的便是那白蓮教了。憲宗見她這么說,也深以為是:</br></br>“貴妃所言甚是!朕也不忍生靈涂炭,血流成河。流民之事,內閣就不必再議了,就以胡義所說剿撫并用,只誅首惡,不究從眾這個宗旨擬個章程出來吧。”</br></br>憲宗話音剛落,萬安就叫了一聲:“皇上圣明!”一臉崇拜的表情,好像憲宗真的很偉大似的。</br></br>胡義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心道你剛才不還是反對我的么,怎么風向轉得這么快?</br></br>正疑惑著,萬安卻扭頭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卻有如此見地,本官可真是佩服得,不愧是神童!”回身一轉,雙手一拱:“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內庭之中出此少年俊杰,正是上天佑我大明之兆,可喜可賀啊!”</br></br>“噗!”</br></br>胡義差點沒噴出來,皇宮中出一個稍微明事理的小太監(jiān)竟然能被你老說成是上天保佑大明,嘖嘖,閣下真是臉皮深厚….</br></br>佩服佩服,這家伙是誰啊?成化年間如此厚臉皮的官員是誰呢,我想想…哈哈,是了,一定是那位著名的“洗吊相公”——萬安!</br></br>萬安這個人,胡義再是熟悉不過,只因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故而一時未想起此人來。除了“洗吊相公”這個美稱外,萬安還被后人稱為“萬歲閣老”、“紙糊閣老”。雖然身居大明王朝內閣首輔的高位時間長達十年,但他從來無所作為。不過,他只是一個油滑的小人,而不是一個十惡的壞蛋,做首輔時還做過一件好事,就是順應當時的情勢請求憲宗廢除了西廠。稱他為“洗吊相公”只是因為他喜歡向憲宗皇帝進獻各類房中術與**而已,倒不是說他真的替憲宗洗那玩意。</br></br>萬貴妃接下來的話也證實了胡義的猜測,這位并未吐血的對穿腸果然就是“洗吊相公”。</br></br>“萬安,有你這么說話的嗎?”</br></br>萬貴妃沒好氣的看了一眼萬義,不過嘴角卻是掛著笑容。今天胡義的這番表現(xiàn)可真是讓她心喜,自從憲宗即位后,外朝的那幫子跟蒼蠅一樣的文官老是嗡嗡不停的在皇帝面前數(shù)落自己,不是說自己這不好,就是說那不好,要不是前幾年扳倒一批,恐怕這股風頭更勁。就是眼前的商輅和陸遠等人也不是好相處的主,因為內宮無出的事情也不知在皇帝面前說了自己多少壞話,還口口聲聲說自己婦人干政,天知道自己干了你們哪門子政了?不就是任免了一些親近本宮的官員,派些信得過的太監(jiān)打理一些私事嘛,這也算干政?今天讓你們這幫子外臣看看,不要以為除了你們外臣,內庭之中就沒人才了?</br></br>笑容滿面的看看胡義,越看越歡喜,小雖然小了些,但正是可造的時機,等過得幾年,本宮捧你進司禮監(jiān),好好跟他們斗斗….</br></br>lt;ahre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