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遠(yuǎn)聽出些門道,扯了扯天武的袖子,小聲說:“殿下的意思,莫非是想要千周?”
天武撇嘴:“那是別人的國家!雖然是大順番國,可我也做不了主啊!”
章遠(yuǎn)又拽拽他袖子:“打下來就能做主了。”
“你給我滾蛋!”天武氣得抬腳就去踹章遠(yuǎn),“滾遠(yuǎn)點(diǎn)兒!”
章遠(yuǎn)憋屈地看了天武一眼,往后退了兩步,也沒走多遠(yuǎn)。
鳳羽珩推著玄天冥的輪椅又往前湊了湊,玄天冥開始給天武洗腦:“我知道你現(xiàn)在老了,沒有年輕時候那種激情了。但你不成了不是還有我們嗎?咱們玄家戰(zhàn)斗的種子還是在的,還是要繼續(xù)生根發(fā)芽的。”
天武聽出玄天冥話里話外的意思,是對打千周這個事鐵了心的。猛然就想起不久之前襄王府著的那場不大不小的火,有監(jiān)視襄王子的暗衛(wèi)來報,說著火之前,千周的康頤長公主把自己裹得跟個粽子似的偷偷進(jìn)了襄王府。之后,濟(jì)安縣主也偷偷地摸了進(jìn)去,再之后,淳王也去了。他當(dāng)時就覺得這事有蹊蹺,可惜,關(guān)于那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暗衛(wèi)也探不到,因?yàn)樾煲沟拿芏凑l也進(jìn)不去。難不成……
天武微瞇了眼看向鳳羽珩,這丫頭鞭抽玄天夜,是因?yàn)閷Ψ胶α怂赣H。可如今又扯上個千周,天武就想,莫非是那天晚上,這丫頭探聽到了什么?
天武質(zhì)疑的目光落進(jìn)鳳羽珩的眼里,她知道,玄天夜突然之間如此明確地表達(dá)出想要滅了千周的想法,天武一定疑慮頗深,那到底是個國家,他們?nèi)舨唤o出一個合適的理由,大順沒道理發(fā)兵。
她握上玄天冥的手,開口道:“事到如今也就別瞞著父皇了。”再扭頭去看天武,“當(dāng)初御王殿下重傷而歸,父皇可知是誰下的手?”
天武一愣,沒想到鳳羽珩突然提起這個。玄天冥的傷一直以來都是他心里最大的一個痛,他當(dāng)初跟云翩翩保證過的一定好好保護(hù)這個兒子,可沒想到居然讓他傷得這么重。最初他覺得男子漢大丈夫,帶兵打仗受了傷,這雖說無奈,可也是件光榮的事。可是后來就越想越不對勁,將士傷亡不多,主帥傷成這樣,這是什么道理?
天武也曾派人查探過,只查出玄天冥曾被圍在西北的深山里,中的是箭傷,再多的就也查不出了。
眼下鳳羽珩舊話重提,他不由得心頭一凜:“你們查到了什么?莫非……事情與千周有關(guān)?”
鳳羽珩點(diǎn)頭,“兒媳曾親耳聽到三殿下與康頤長公主的談話,圍攻御王殿下的人,是千周的神射隊(duì),而線報,是三殿下潛伏在軍中的人提供的。另外,千周神射入大順關(guān)卡,是走了鳳瑾元的關(guān)系換到的通關(guān)文碟。”
天武微閉雙目,這樣的連環(huán)關(guān)系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一直也沒有得到證實(shí)。如今話出自鳳羽珩口中,算是給這事定了論證。
玄天冥問他:“你說,千周該不該滅?”
天武點(diǎn)頭,“該滅。傷我冥兒,即便屠了整個兒千周國,也不足泄朕心頭之憤。”
玄天冥失笑,“屠什么國呀!都屠了之后管誰去?”
鳳羽珩撇嘴,“應(yīng)該說,都屠了,跟誰收稅去?”
天武撫額:“你們連收稅的事兒都想好了?”
兩人齊齊點(diǎn)頭,“想好了。”
“那然后呢?”天武也來了興致,章遠(yuǎn)也來了興致,湊上前來聽風(fēng)。
鳳羽珩道:“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兒媳是這樣想的,首先吧,肯定是得把精鋼給煉了,咱們有了武器才是真的有了資本。不然只以人數(shù)和戰(zhàn)術(shù)欺壓,顯得有點(diǎn)兒欺負(fù)人,太有損大國風(fēng)范。”
章遠(yuǎn)沒忍住,插了句話:“大國不都是這么干么?”
玄天冥特別不要臉地來了句:“那我們就要做不一樣的大國。”
天武比他更不要臉:“冥兒說得對!”
鳳羽珩覺得這父子倆都很上道兒,于是繼續(xù)說:“武器做好之后,咱們也別急著動手,可以先打入敵人內(nèi)部,從里頭先攪他們個一團(tuán)亂,等千周自己都瀕臨崩潰的時候,咱們再出手,名義就是拯救千周百姓于水火……不對,于冰寒。”
玄天冥點(diǎn)頭,“千周皇城的城墻都是用堅冰澆筑的,如果不從內(nèi)部下手,強(qiáng)攻的話會很難。”
天武也來了興致:“那他們的神射隊(duì)有沒有辦法對付?”
玄天冥指著鳳羽珩道:“你兒媳婦練了一只神機(jī)營,假以時日,成就定在千周神射之上!”
“好!”天武突然一拍桌案,嚇了章遠(yuǎn)一跳。“那就照你們說的辦!不過……”他有些不懂了,“你們不是說要賠償么?怎的不但賠償沒要,到是想著給大順再打疆土?”
玄天冥冷哼,“給大順打疆土?美的你。”
天武怒了:“怎么說話呢?”
鳳羽珩無奈,拍拍玄天冥,“好好跟父皇說話。”
玄天冥組織了一會兒語言,然后道:“好好說,就是,千周不是給大順打的,是給珩珩打的。”
天武一時沒反應(yīng)這來,給理解錯了,“給媳婦兒打江山啊?哎呀那不是一個意思嗎?冥兒,江山早晚是你的。”
“我知道。”玄天冥翻了個白眼,“先不說你這江山我樂不樂意要,就說我們家珩珩,你當(dāng)父皇的,就不能給她籌備點(diǎn)兒嫁妝啊?再說,那是你賠給她的!”
章遠(yuǎn)聽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是說那千周到手之后,是……給縣主個人的?”
天武一聽就迷糊了,哪有這么干的?他用眼睛瞪玄天冥,你小子寵女人也不是這么個寵法的!再用眼睛瞪鳳羽珩,你給我兒子灌了什么迷魂藥?
玄天冥太了解他父親了,一看這眼神就知道,老頭子不樂意了。也是,好好的一個番國,說給就給出去了,也不像話。可是他也有他的道理:“其實(shí)對于大順來說,不過就是千周換了個國君而已,而且換的這個國君還比之前的穩(wěn)妥。之前人家表面依附背地里計算,換的這個卻是全心全意跟大順一條心。你想想啊,將來你傳位于我,我再娶了千周國君鳳羽珩,這兩國不還是一國嘛!怎么算咱大順都是占便宜的。”
天武氣得牙癢癢,“有這么惦記著自個兒父親百年之后的事的么?”
“那不是你說的江山早晚是我的!”
天武被他堵得沒了話,其實(shí)這個道理他明白,千周就算給了鳳羽珩,將來也是再當(dāng)嫁妝帶過來,番國成了大順的一部份,對大順來說是好事。只是……“用大順的兵去打,打完了給你媳婦兒?想想還是賠本兒的買賣。”
“哎?”玄天冥就來氣了,“誰跟你做買賣了?這本來就是你單方面的賠償你忘了?”
天武一愣,章遠(yuǎn)提醒他:“殿下說得沒錯,是賠償。”
天武又有想抽章遠(yuǎn)的沖動,這死太監(jiān)到底是哪伙的?
他不甘心,看著鳳羽珩問她:“千周換了國君,你能保證比如今的情況更好?”
鳳羽珩想了想,道:“咱們可以先簽署個草案,把以后的歲貢啊,給大順的資源啊之類的都定一下。另外,千周大順可以互通貿(mào)易,千周那種地方比大順荒蕪,不說百廢待興也差不多,相信大順一定會有很多油水可賺的。”
這話天武愛聽,三人湊到一起,就開始研究起來以后怎么在千周賺錢。
章遠(yuǎn)聽得嘴角都直抽抽,整地跟真事兒似的,仗還沒打呢,你們?nèi)齻€就先算計著分臟了?這樣好嗎?好嗎?
事實(shí)證明,那仨人覺得甚好,從天蒙蒙亮一直研究到天武要上早朝了。
最后天武一拍桌案:“這事兒就這么定了!具體的你們?nèi)ゲ渴穑旱奈鞅避娮鰹橹髁Γ粜枰渌鳡I配合朕會全力支持。待有朝一日千周大捷,朕便做主將它送給阿珩。”
鳳羽珩趕緊跪下來,鄭重地叩謝皇恩。
章遠(yuǎn)陪著天武,一夜沒睡,都困得不要不要的了,可還是被這氣氛給感染得有些小激動。但他不得不提醒天武:“皇上,是該上朝的時辰了。”
天武點(diǎn)了點(diǎn)頭,“行,那你們……去月寒宮看看吧,別讓你母妃惦記。”
二人答應(yīng)著告了退,天武看著鳳羽珩推著玄天冥離開,小聲問章遠(yuǎn):“你說,朕要是跟著他們一起過去,會不會被趕出來?”
章遠(yuǎn)搖頭,“不會。”
“真的?”
“恩。不會被趕出來,會被打出來。”
“你給朕滾蛋!”天武再一次興起了要換個貼身太監(jiān)的念頭。煩躁地?fù)]揮手:“上朝上朝!正好拿那幫老東西出出氣去!”
章遠(yuǎn)扶著他繞過桌案,將龍袍換好,蓋帽子的時候就問了句:“鳳相還在外頭跪著呢,皇上打算如何處置?”
天武皺了皺鼻子,“讓他起來上朝啊!”
章遠(yuǎn)就想到半夜的時候他出去看過一眼,就見鳳瑾元跪著都不是形了,幾次都差點(diǎn)兒暈倒,這會兒八成雙腿已經(jīng)麻木,路都不能走呢,還上什么朝。
“鳳相跪了一宿,這上朝……”
“跪一宿怎么了?”天武說得理所當(dāng)然,“他閨女也跪了一宿,不還是活蹦亂跳的?他一朝丞相,怎么?連個小丫頭都不如?”
章遠(yuǎn)知道天武這是打定主意不準(zhǔn)備講理了,再想想之前鳳羽珩說的那番話,不由得也恨起鳳瑾元來。“奴才會命人攙著鳳相去上朝的,皇上放心。”
天武點(diǎn)點(diǎn)頭,精神爽朗地大步出了乾坤殿。
而另一邊,鳳羽珩與玄天冥二人正站在月寒宮的客寢門前,有個宮女笑著跟他倆說:“咱們娘娘昨夜晚睡,這會兒還沒起。睡前囑咐過奴婢,說縣主和殿下要是來了,就先請兩位沐浴更衣睡上一覺,你們睡醒了,娘娘也就該醒了。”
鳳羽珩撫額,云妃這覺睡得可是真長啊!她看了看那宮女指著的客寢,正是她之前住過的那間,于是跟玄天冥道:“那我就聽母妃的,先沐浴更衣睡覺,你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那宮女立馬糾正她:“殿下從大營那邊趕回來,也是一夜沒睡,也是要沐浴更衣睡覺的。”
“哦。”鳳羽珩點(diǎn)頭,“那你就帶著他去吧。”
小宮女不解,“去哪兒?”
“去睡覺的地方啊!”
那宮女往客寢指了指:“不就在這兒么?”
鳳羽珩聽明白了——“咱倆睡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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