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雀尚在數里之外,夜君已經分辨出了他的氣息。他長于聽力,這一點比任何人都敏感。
夜君第一反應是撞了鬼,隨即想起聽過的民間傳說,講鬼魂是沒有腳的,過會兒定要摸摸看是人是鬼,下一刻被澤雀一腳踩在臉上。
這里伸手不見五指,澤雀怎樣也料不到地上睡著個人。夜君是影衛出身,平時也習慣性地收斂屏息,一點生氣也沒有,又躺在進門的必經之路上,就被踩了個正著。???.??Qúbu.net
夜君捂著鼻子蜷成一團,澤雀一驚忙往側邊一避,問道:“是夜君夜公子嗎?”
夜君立時察覺到不妥:這可不是澤雀慣常稱呼他時會用的稱謂。
澤雀又道:“你家人托我來給你送飯的……啊,我忘記問他名字了。”
家人?夜君被這個稱呼搞懵了片刻,澤雀掏出隨身的火折子打量,才看清屋內情況,見夜君半敞的衣衫內半身都是繃帶,輕聲嘆道:“你傷得好重,怎么能還睡在地上?”
旋即他又想起鐘離子息手腳不便,這個男人又身負重傷,可能是沒法挪到床上。他們兩個無依無靠地在這荒郊野嶺獨居,便生出一絲同情和擔心。
他來之前,以為所謂的家人會是父母之類的親眷。而眼前這個男人如此年輕英俊,眉目間卻沒有鐘離子息的影子,不像是兄弟。一時不由得對這個男人的身份、以及他和鐘離子息的關系好奇了起來。
澤雀小心將他扶到床上,問道:“他說的夜君,就是你吧?你是他什么人呀?看著不像是兄弟。”
夜君一聽,便知道他已經不認識自己,也不認識鐘離子息。夜君從來謹慎慣了,不愿透露任何信息,反問道:“你是什么人?為何來此?”
澤雀不疑有他,老老實實地復述了一遍,他為何寄養在親戚家,如何遭人暗算中了毒,又如何被鐘離子息所救,受他之托前來照顧他。
夜君聽罷,二話不說爬起來要下地出門。
澤雀忙攔住他:“你不能亂動的,你要做什么告訴我,我幫你就是了。”
夜君:“找他。”
澤雀雖然攔腰截住了夜君,卻礙著他有傷不敢用力,只得道:“他暫時不會有事的,你別著急……”
夜君態度堅決:“別墨跡了。”
澤雀沒有法子,只得小心翼翼平穩端著夜君上了馬,只盼減輕些顛簸的力度,不要震裂了傷口。
夜君卻是毫無顧慮,縱馬揚鞭疾馳而去。
驅蠱的法子說來不難,但過程繁瑣漫長。鐘離子息驅完今日的進度,交待過了注意事項,便要告辭。方四爺按著手腕上的繃帶,對他道:“嚴先生是有大本事的人,何不入我方家一展宏圖?”
鐘離子息搖搖頭道:“我沒興趣。”
方四爺瞇眼道:“這座小鎮的家產只是冰山一角,跟了我方家,保你日后榮華富貴。”
鐘離子息嘆口氣道:“我就為某人換個藥錢,不需要太多銀子。”
方四爺心中暗怒,卻一時不敢外形于色,只寒聲道:“這可不由得你做主。”
鐘離子息實在懶得理他,轉身走了。
他如今手腳太慢,耽擱得不免久了。外面已是月明星稀,萬籟俱寂。鐘離子息才出了門,便見害他費事的罪魁禍首夜君正直挺挺跪在庭院中。
澤雀正在旁邊苦口婆心地勸他,夜君卻置若罔聞。
鐘離子息皺眉瞟了一眼澤雀,不悅道:“你就是這么幫我照顧人的?嗯?”
澤雀頓覺百口莫辯:“我怎么勸他都不聽,非要執意來尋你。”
鐘離子息擺擺手道:“算了,來了也好,這里養傷治病,總比山里方便。你幫我把他抱進我房里吧。”
方四爺有求于鐘離子息,專門為他空出一間廂房,明面上說是招待,暗地里實是監控。不過也好,這里伙食總比山里好上太多,又有婢女服侍,他倒是樂得清閑。
澤雀將一聲不吭的夜君抱到床上蓋好被子,回頭看了一圈,遲疑道:“你們晚上要睡在一起?”
鐘離子息理所當然地到:“不然呢?難道讓他睡地上?”
這里確實只有這一張床,澤雀忽道:“你可以去我家睡,我家有空的房間……”
“哦,我去你家,然后把這個傷患單獨撂在這里。”鐘離子息面無表情地重復道。
澤雀撓了撓頭:“對哦……不行呢,好像確實是……沒有別的辦法。”
鐘離子息忙擺擺手:“行了,你先回去吧。我得休息了。”
澤雀點點頭應了好,乖巧地告辭過便走了。
他一走,夜君一咕嚕爬起來,復又彎腰恢復成請罪的跪姿,額頭緊緊貼在床板上:“請少爺責罰。”
鐘離子息不甚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背想讓他別折騰了早些睡覺,手放上去才察覺夜君難以抑制地顫栗著。遂一探他的手腕,涼得詭異。
怎么能冷成這樣……鐘離子息忽而心中一動:“夜君,你在害怕?”
“是的。”夜君緊緊閉著眼,低聲應道。
澤雀的刑罰是他監督,尸體也是他處理的。他親口對二少爺說澤雀已死,可是如今澤雀好端端地活在這里。
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得出這個結論:
——他說謊了。
鐘離子息何其聰明,一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消息若是早一個月被他知道,無論夜君是否知情,都難逃一死。
鐘離子息輕聲道:“我知道你沒騙我。”
“……都是一樣的。”夜君深深跪拜下去,恨不能陷入地面,平靜地說道,“無論屬下是有心隱瞞,還是被人欺騙讓澤雀漏網,都是失職。屬下難辭其咎。”
他一瞬間就明白,澤雀還活著意味著什么。
其實澤雀是死是活這件事本身都無所謂,要再殺澤雀一次也不是難事,現在的主人也不需要除去澤雀。甚至這可能還是件好事,可以緩和二少爺與大少爺的關系。
但重點是,從這一刻起,他再不是那個從未失手的夜君了。
——他該被質疑了。
他敢與自家少爺調笑,甚至敢耍小心機套路二少爺,他所仰仗的,無非是二少爺的信任。他的忠誠,他的能力,缺一不可。二者并存的只有他一個,所以他才是夜君。
他耗費了多少心血走到如今這一步,終于還是前功盡棄了。
夜君念及此處,便覺腦海一片空白。他沒有任何法子挽回這個局面,只余鋪天蓋地的恐懼。
這些念頭在鐘離子息心頭也輾轉了一個來回,一時也有些猶豫。他還沒理清楚自己的思路,就見夜君身子一斜,從床沿上栽了下去。
忙喊了婢女七手八腳地將昏迷的夜君抬回床上,鐘離子息郁悶地想:“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原來這么嬌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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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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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