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夜釋放了一波心中的狼,不知什么時辰,只是天光未亮。回房路上,看見院子里佇著個人影,眼熟得緊,不由湊近瞧了瞧。
影衛雙眼無神,垂首呆立。空地上拋置一把青鋒,劍身布滿細碎裂紋。
我喚了幾聲,他恍然未聞。只好上前拍了拍他肩膀。
他反應很遲鈍,簡直有愧于武者身份,愣愣回過頭,倒是我嚇了一跳:他眼眶通紅,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這個時辰,不好好睡覺,在這里吃什么涼風?”
影衛答道:“屬下自幼受訓,每日此時練劍,不曾懈怠過。”
得,昨晚那一席話通通白費,我生出三分惱意:“大夫吩咐靜養,不可胡鬧,別練了。”
“……確實是,不必再練了。”他顫顫巍巍彎下腰去,按在那柄劍上,語氣里飽含著莫大痛苦,“……我此生……都拿不動劍了……”
他那廂心緒澎湃,嚇得我不敢出聲。我原先相處的人都沒什么情緒起伏,從未見過別人如此動容的樣子,當下不知如何安慰,傻傻蹲在旁邊等他哭完。
他像是心緒稍寧,抬起頭來,眼底仍是令我生畏的黯淡無光:“屬下已是廢人一個,無力護主人周全,求主人賜我一死。”
“哎不可不可!!有傷就好好養,沒功力從頭再練,說這有的沒的……”我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即便無病無災,也總會老死,倒是看生死比我們平淡多了。而這個字兒,我可是萬萬不敢碰的:活得越久,反而越慫了。
“屬下不解,留我這么一個廢人,有什么用呢……”他又哀怨起來。
“何曾廢了!!你會使筷子,會做小菜,會洗臉……”我言辭誠懇,一樁樁一件件贊美了個遍,撫著他的背道,“我的知識量,也差不多是個初生嬰兒,有諸多事情要學習,你權當和我結個伴。”毣趣閱
我安撫了他半晌,連哄帶騙,將他塞回被子里,掖完被子,他的神色才正常回來一點點。稍稍長出一口氣,揣測初遇之時他有著一身重創,不知遭了多大的劫難,我一顆溫室里的花朵還要他來費心周全,不禁愧疚起來。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我終于想起這回事兒來,“別人稱你老是‘那個隨從’的,怪不尊重人的。”
畢竟本創世神面前,人人平等。
他眼底才升起的那些光便又沉下去了:“夜行中人,不曾有名姓……之前雖然曾被前任主人賜名,既已被驅逐,便沒有資格再提了。”
他再度消沉,我便有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悔恨,忙道:“那我再給你起個新名字可以么?”
他稍有喜悅:“自然榮幸之至。”
插話一時爽,取名火葬場,取個鬼啊我自己都沒名字呢。但我面上不動聲色,佯裝鎮定:“你們起名字,可有什么規矩沒有?”
他道:“夜行中人,一般都冠夜姓。名字本身便隨主人高興了。”
“好的,我記下了。此事需慎重三思,容我權衡幾日。”我滴水不漏地接了話茬,心中恨不得為自己鼓掌。
影衛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繼而問道:“可否指教主人的名諱……?”
“我沒有名字……”我正常說了這半句,影衛臉色便變了,又退回之前畢恭畢敬的模樣:“抱歉,屬下逾矩……”
“不不不不不不不你先慢著,”我趕緊止住他自抱自泣的意圖,“我是真沒有名姓,你這么理解吧,我來的地方特殊得很,名字沒什么法律效果,所以漸漸被拋棄了。我們都是只有編號,沒有名姓的……不過這樣確實不太方便。”我摸了摸下巴,一時之間也編不出什么好聽的代稱,只好道,“這樣吧,你幫我起一個罷。”
影衛愣了愣:“……哪有這樣的規矩?”
“就當救我于水火。”我慎重拍了拍他肩膀。
影衛愣神了半天,見我神色凝重,也認真了起來。側頭想了會兒,道:“屬下對主人一無所知,不知從何想起。請教主人,可有什么志向?”
我心下茫然:“只知不會碌碌而終。”
“主人,是有心朝政?還是——”
我沒什么頭緒,草草應道:“萬人之上,也無不可。”
他驚疑不定,片刻后穩了穩神,道:“主人既有意問鼎中原,可取君姓。璇璣玉衡,是為王者正天文之器。主人宏圖大志,屬下便斗膽取‘璇衡’二字吧。”
君璇衡……
十分中意這個名字,我心下甚悅,滿意地將他抱了個滿懷。
影衛被我偷襲,措手不及,訕訕道:“只是……仆役替主人起名字,當真天方夜譚,日后說出去怕折辱了主人威名……”
我眼前一亮:“就是這個!”
影衛:“啊??”
“夜譚……夜譚。”我念了一遍,覺得既悅耳又好記,還迎合著他夜行的規矩,“就叫夜譚吧。”
他反應過來,也有些雀躍:“夜譚謝主人賜名。”
“這樣一來,倒是兩個名字都是你自己起的了。”我順水推舟偷完懶,卻又忍不住愧疚起來。
“文章天成,妙手偶得,想來也是這種情況……”他輕聲道,“主人真是個奇妙的人。”
我教育他既然彼此都有了名姓,該以名相稱,他卻固執得很,無論如何不肯同意。
想著日后再慢慢調教吧,便先放了他去睡。掩門出來,已是天光大亮。
……聽說天亮了就不該睡了?我還能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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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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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