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大少爺的時候,他來回打量了好久我和夜譚,驚疑道:“三天不見,你們兩個臉色怎么都變得這么差了。”
“我當然是很勞碌且憂患的,他就不知道了。”我十分不滿,“該做的正事全都沒做,不知道有什么資格臉色變差。”
夜譚:“???”
閑話不提,大少爺立即引見了大夫。嫁衣先生頗有些火急火燎的,像要趕著投胎,匆匆催著我和夜譚進了里屋,大少爺跟著探頭進來看居然還被他斥責“滾蛋”,訕訕地又退出去了。
大夫一邊施診,一邊咋舌:“當年師父要傳我引息術,我覺得簡直有病,我說傻蛋才要賠自己一生健全去救另一個廢人,結果被我師父吊在院子里胖揍。后來清明師父帶我去掃墓,我才知道,師父就是被人用引息術救活過來的,至此肅然起敬。雖然我學會了這門手藝,卻從來沒機會施展過,只道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沒想著我還能遇到二位這樣的真心人。我敬重這位小公子,但總是未雨綢繆的好,我跟做棺材的徐家相熟,又和香火鋪的劉家要好,你們屆時要置辦東西,盡可跟我知會一聲……”
我聽嫁衣先生喋喋不休地說著,聲音越來越遠,直覺得昏昏欲睡,正好這坐姿貼得夜譚挺近的,遂靠在他肩上準備會周公去了。
夜譚許是聽大夫的香火鋪往事有些草木皆兵,緊張問道:“主人?”
我含糊道:“有些困,無事,你們繼續。”夜譚骨骼分明,棱角銳利,實在不是個合格的枕頭,調了許久才找到個舒服的角度,安心睡過去了。
夢中如沉溺大海,呼吸艱難,又覺得肺腑間翻騰不息,左腳踩著棉花,右腳灌滿鐵鉛,睜了睜眼,視線依舊模糊一片,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坐是臥。
我不知自己是睡還是醒,猜測可能是這睡姿不對,勉力試試起身,也感覺不出到底撐起來沒有。不料想這般無關緊要地輕微一動,便覺氣血上涌,喉頭一甜。
我朦朧中似乎聽到夜譚的聲音,用力分辨了一番,但實在聽不明晰。只覺得唇齒間俱是血腥,實在不太好受。
熬了好一會兒,我才勉強判斷出此時在人懷里,此人正在喂我湯藥。這雙手控制不住地發著顫,我頓覺不妙。
完啦,我覺得他又要自抱自泣啦。
我張口想闡述兩句感言,可連我自己也聽不到聲音。很是抑郁。
“……阿譚。我先睡兩天……你別擔心。”
勉強蹦了這幾個字,我已覺得不堪重負,虛脫至極。遂不再勉力強撐意志,這種情況,暈過去反而好受些。
夜譚。
你要是還有良心,請記得偷親我一次。
謝謝。[拱手]
如此昏昏沉沉半暈半醒了不知幾多回,我算是漸漸習慣了這種飄飄晃晃的狀態。再次睜眼見到日月,真是欣喜若狂。
夜譚正盤坐在榻前閉目調息,聽見聲響便動如脫兔地跳起來扶我。
他一雙眼睛熬得全是血絲,看得我心驚肉跳。
“阿譚你……多吃點肉吧。”我說。
夜譚茫然道:“什么?”
“你太瘦了,這樣抱著硌得慌。”我嫌棄道。
他吸了吸鼻子:“屬下遵命。”
我試著動了動手臂,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力道。下次再能正常坐著用餐,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真是一日比一日大起大落,前途堪憂。
老實說,我沒想到散盡修為會這么嚴重。些許驚嚇。
……夜譚應該比我更受驚嚇。
我一想到我又要分神安撫他,簡直有些不敢看他了。
我支支吾吾找點別的話題拖延時間:“有水嗎。”
夜譚輕輕將我放下,一眨眼就不見了,風一般瞬間倒了一杯回來,速度驚人。
“哇。”我頗為欣賞,“影衛果然很快。”
“……是的,屬下已恢復了兩成功力。”夜譚將瓷杯遞給我,我如臨大敵地雙手去接,生怕握不住水杯被夜譚發現我虛脫至此。
滋溜一聲瓷杯從我指間滑走了。
馬丹,根本捏不住啊。
下一瞬,瓷杯卻穩穩落入夜譚手中,一滴都沒撒出來。
我不死心想再試一次,總算是用力握住了杯子,可惜才動了半尺距離又滑落了。
夜譚仍舊眼疾手快,再次安全接住。
他低了頭,眉間又添了三分郁色:“主人,您怎會虛弱至此……”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玩。”我反而樂了,“像訓練小狗扔木棍會撿回來一樣,哈哈哈可愛極了。”
夜譚啞然,感覺要被我氣笑了。
“罷啦,只能勞煩阿譚幫我喝啦。”反正不急這一時片刻,慢慢養吧。萬一今晚夜譚開竅偷親我了呢。
夜譚想法果然比我周全,早準備好了宵夜小菜。我咸魚一樣躺在他懷里被喂完了一餐飯,十分享受。做個廢人果然是極好的。
“主子果然是個奇妙的人。”夜譚邊喂我喝湯,便說,“換了別人如此處境,當覺得羞辱至極。”
“反正我本來也夾不住肉圓,還不是要靠阿譚喂我。”我十分坦然接受自己的廢人設定,不以為恥反以為榮。???.??Qúbu.net
夜譚并不搭理我,自顧自道:“屬下定當找到法子替主人恢復功力。”
“武功什么的都無所謂。只是好羨慕阿譚你可以這么靈活地用筷子啊。”我又將話題扯回筷子上。
“……不行。”夜譚堅定道,“筷子要學,劍法也要練。”
“好好。那就多仰仗影衛大人提點啦。”
夜譚喂完食,替我擦洗一遍塞回被中,便去洗碗收筷。
我看著他忙前忙后,心想,居家保姆,此言不虛。
收拾妥當了,又回來看我,見我還醒著,倒有些詫異。
我確實有事想問他。
“阿譚。你當初被散盡功力的時候,也像我這樣嗎?”我問道。
夜譚點點頭。
我便難過起來了。
我無傷無痛,身邊有他費心照顧,尚覺得痛苦不堪。
不知道那個時候,夜剎被人廢盡武功,一身重傷,還被敬重的主人驅逐出門,退回夜行偏角一隅,水米不進地等死的時候……
我不敢想了。
我閉眼深深吸了口氣。
夜譚小心翼翼地跪在榻前,看我臉色有恙,頓時警覺。
我費力伸出手,耷拉在他頭頂,摸了摸他柔軟的發梢。
“對不起啊。我應該更早點去接你的……”
夜譚一臉傻樣。
我說暈就暈。
昏過去之前,我有個疑惑沒來得及問出口。
我覺得,夜譚的武功治好得也太容易了。
既然他如此輕易就能治好,當初二少爺為什么立刻就放棄這張夜行最強的王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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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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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