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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只是在臨走之前,許楚說道:“不知當年令嬡所住的房間可還保留?”
    “留著呢,就在這院子西廂房,那沒上鎖,你們若要去就只管自己去便是。”也不知他是否生了怒意,開口時候有些不好氣。說完,他就勉強連扶帶拖的將自家夫人帶進了廳堂一側的房間。
    而許楚跟蕭清朗卻并不在意,相視一眼就徑自往章秀才所說的房間而去。
    章秋娘曾住的房間算不得大,不過卻也算整齊,許是多年沒有住了,所以并沒有什么人氣。瞧著床榻上,也不曾放置被褥,而桌椅板凳更是擺列整齊,整個房間就好似客棧中一樣絲毫沒有一點東西放在表面。
    許楚溜達了一圈,稍稍翻找,卻在床榻內測發現一塊暗格。她眸光一沉,伸手打開那暗格。只是與想象中不同,里面并非什么珍貴或是隱秘的東西,反倒是有許多小孩子玩的玩意兒。
    “這是......”許楚忍不住蹙眉,雖然看似是孩子的玩具,可她卻并不熟知。實在是兒時,爹爹除了撥浪鼓,極少給她購置玩具。而村中孩子又嫌她晦氣,更不會拿了玩具與她分享。
    蕭清朗見她表情有些為難,顯然認不全手里的東西,心里自然越發憐惜。他年幼時候身處皇宮,加之少年老成,所以也不常玩市井小物。不過當時太后跟皇后為逗弄他,也時常派人搜羅一些玩物送到殿中。可是許楚......父女二人的身份地位決定了,他們的存在只會受人排斥,尤其是鄉村山野之間。他甚至無法想象,兒時的許楚該是如何渴望與人結伴玩耍。
    他接過許楚手中的陶質球形,期間是空的,里面裝有小石跟沙粒,搖動時嘩嘩作響,樂趣橫生。
    “這是陶響球,據說是原始的樂器之一,后來常被作為哄逗孩子的玩物。只是近些年,這物件少了,市井賣貨郎手中也不常見了。”蕭清朗柔聲解釋,眉目溫和再不見曾經初見時候的冷峻跟銳利。
    此時的他解釋的極為詳盡,宛若市井小販一般如數家珍,倒不像外人傳言中鐵面無私冷酷狠厲的玉面閻王。一時間,看的許楚也莫名有些眩暈,果然美男子看多少遍都容易讓人心潮澎湃。
    她將目光轉到蕭清朗骨節分明的手上,那如玉的手握著白陶瓷小球,顏色竟然絲毫不遜色。
    蕭清朗見許楚臉色發紅,不由輕笑出聲,而后接著說道:“這是泥叫叫跟空竹......”
    “看這些玩物磨損程度,是有些年頭了。”他將手中東西依次放下,而后突然咦了一聲看向許楚從那暗格中取出的另一物。
    “還有百戲團所用的扁嘴跟皮影!”
    倆人將東西放置在一起,這些東西被章氏慎之又慎的珍藏起來,那是她曾想留給腹中胎兒的,還是劉家興年幼之時贈與她的呢?
    因著無從考究,倆人最后只能稍作記錄,而后原物放回。
    剛出章家大門,就見有衙役三三兩兩的回來了,幾人并未多說就回了衙門。
    “公子,姑娘,劉家搬走時間太久了,所以并沒打聽到什么有用的事兒。”為首的李捕快先上前回稟。
    等到人都散去之后,天色剛剛暗下來,庭院寂靜,風雪皚皚,也就偏院客房之內爐火灼灼滿室靜暖。
    門外燈火綽約,檐下的宮燈隨風搖曳,朦朧的映照在門窗之上。
    許楚將手札重新梳理一遍,如今疑點頗多,除了于富貴跟小翠身上的疑點之外。還有就是今日章夫人口中喃喃的那句鬼啊......
    當年劉家興難道真的只是被毒打后沒臉歸家,然后憤而離家出走?那為何章秀才對劉家興之事那般諱莫如深,而于富貴當年又在其中充當了何等角色,使得章秀才對他滿腹恨意,而章夫人又一直言說章秋娘的死是替他受過?
    屋里火爐之內燃著淡淡熏香,像是蕭清朗的手筆,氣味又長醇厚讓人凝神靜氣。就算她多日奔波,也不覺得頭腦發脹疼痛。
    她看著裊裊升起的白煙,不斷琢磨著其中聯系。想到關鍵之處下意識的就像抬頭尋那個一直與自己像協查案之人,就好是說一說她心中就有了底氣一般。然而剛一開口,滿室靜默就讓她自嘲起來,最后無奈的搖搖頭,自個當真是被蕭清朗/寵/壞了。
    夜幕降臨,風雪愈盛,她探頭看了一眼炭火瞧著燒的正旺,索性也就未喚人前來添置。她平日里并沒有擦脂抹粉的習慣,所以只是用已經有些微涼的水擦洗了一把臉,就褪下外衫躺下了。
    只是寂靜黑暗之中,聞著跟蕭清朗身上極為相似的熏香,使得她總不由自主的念起他的溫柔跟繾綣來。從當初的驚艷,到后來他明明白白的愛護,許楚又如何感受不到。
    她扯了扯被子,煩躁的翻了個身不再面向屋里放置香爐的位置,然后強迫自己的腦海強行排除蕭清朗那張俊濤的臉,將所有思緒放在案子上,就好像這樣就能解決困擾自己的情感問題一般。
    其實現在線索越來越明朗了,從章秀才夫婦倆的態度,還有章氏當初偷偷供奉的牌位來看,在知情/人眼中劉家興當年應該是死了的。只是為何劉家沒有聲張,且章秀才將女兒突然嫁給于富貴,那就不得而知了。
    接著,是于家這邊,身處于家廂房佛堂足不出戶的章氏,突然收到了江浙一帶的特產茶葉,且心情開始有了變化。而這似乎依舊跟劉家興有關。那么問題來了,她如何避開耳目跟劉家興聯系的,小翠當日說她并未見到劉家興,那還有誰呢?再有,那鬼參又是何人下的,目的何在。
    案發當日,于富貴承認跟章氏爭執,卻一口否認殺害章氏。還有那個消失的銅壺......
    這一切,似乎是一場循環,而起始就是八年前不為人知的那場隱秘。
    且不說許楚這廂如何輾轉反側,只說蕭清朗那邊,夜已過半卻依舊挑燈細細篩查卷宗記錄。而他手邊竟有一本與許楚手中手札極為相似的一本冊子。其上字跡鋼勁有力行書遒勁,矯若驚龍,處處彰顯下筆者的浩然正氣跟矜貴。
    “果然如此......”燈火之下,蕭清朗坐在軟榻之上,任由昏暈的光圈籠罩著他。直到查到了想要的東西,他才倏然輕嘆道,“不知這次,小楚該如何答謝我。”
    邊上一言不發的魏廣給他添了茶水,然后干咳一聲道:“王爺若是想要許姑娘的好感,何不直言相告。”
    言下之意,則是這么私底下偷偷摸摸的幫著,能有多大作用?
    蕭清朗拿起茶盞飲了一口熱茶,愜意喟嘆一聲,任由淡淡茶香氤氳了他的眉眼。他瞟了一眼魏廣,搖搖頭道:“她與尋常女子不同。”
    那語氣也跟著在冬日冰寒之中帶了幾分暖意。
    歇息片刻,他才將半人多高的冊子歸置到一旁后,而后取了被暗衛送來的,一摞未曾批閱的三法司案件的卷宗。還未等看完,就忽而問道:“楚大娘可動身了?”
    “回王爺的話,楚大娘已經出了京城,只是現在天寒地凍水路結冰,所以只能走陸路。估計還要再耽擱幾日才能到。”
    蕭清朗本也是有所預料的,眼下得了準確的搭話,也就不再言語了,只端坐案桌之前靜靜批閱。偶遇錯雜案件,或是還有疑點之處,還會以朱筆批閱。
    玉暖生香,琉璃宮燈綽綽,唯有簌簌翻動卷宗的聲響。
    到了后半夜,他身前的卷宗才堪堪處理完,只余下手邊一冊,其上以正楷寫道《銅礦案》。
    “牽扯竟然這般廣。”說完,他就從案桌之下的抽屜內取了那枚自章氏口中發現的銅板,細細端詳片刻才嗤然道,“于富貴,劉家興......錦州城官場......皇宮大內......”
    這個案子,打一開始就是一團謎,越是深究牽扯越多。可他倒是要瞧一瞧,能部署幾十年且盡培養些喪心病狂兇徒之人,到底要做出何等石破天驚之事。
    翌日一早,饒是許楚已經裹上了蕭清朗一早讓人送來的裘衣大氅,可一開門時候還是被迎面的冷氣頂的打了個哆嗦。外面風雪依舊,地上也早已落了厚厚的一層,便是長廊抄手也稍有雪水痕跡。
    未等她踏步而出,就見身披輕裘,孑然而立的人踏雪而來。銀絲暗紋的黑色長靴在潔白的雪中若隱若現,遙遙看著,黑白交織印著雪色,貴重雅致。讓她一時都看呆了,當然讓人著迷的自然還有那張百看不厭的俊臉。
    也不知何時開始,她的臉皮竟然也厚了許多,再不會像之前一樣動不動就面紅耳赤心悸羞澀了。
    “于家那邊有消息了。”蕭清朗聲音清淺,沉穩中帶著些許意味不明的笑意。大抵,他再次被許楚毫不掩飾的目光取悅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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