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珠一聽這話,耳朵驟然豎起,獨(dú)立查案,可是她求了好多年都不曾求下來的。雖然這案子看起來沒什么新鮮的,可是架不住能自個調(diào)查啊。
想到這里,她眼珠子骨碌一動就湊到了蕭清朗身邊,一邊殷勤的為他斟茶,一邊說道:“既然是已經(jīng)有了定論的案子,那要派唐大人或者司空大人去查,都有些大材小用了。不如這事兒就交給我去,怎么說我也是三叔教導(dǎo)出來的,肯定出不了差錯......”
蕭清朗斜睨了她一眼,良久后才說道:“你去也行,不過當(dāng)與京兆尹同行才是。”
得了準(zhǔn)話,蕭明珠瞬間就來的精神,至于剛剛心里對三叔的不滿,那也不是個事兒了。
“對了,花相身體有所好轉(zhuǎn),聽說昨日他還親自入宮,與皇上跟王兄商議要將你與花無病的婚事提前?”
這事兒已經(jīng)不算什么秘密了,而且花家也已經(jīng)開始張羅起來了,看樣子應(yīng)該是板上釘釘?shù)氖聝毫恕2贿^這也在情理之中,花相這次害病,讓一眾太醫(yī)都束手無策,又有誰能保證他這次身體好轉(zhuǎn)不是回光返照呢?
倘若他真的時日無多了,那身為子嗣的花無病必要守孝三年,到時候花無病的婚事必然要耽擱下來的。
所以,花相欲要讓嫡子趕緊完婚,只怕也是處于這個考慮。
想起花相來,蕭清朗心里就有幾分凝重。花相年事已高,所以皇上不能直逼著他吐露先帝末年的事情,可是在幾番試探中,花相也曾吐露一二好似是當(dāng)年皇宮之內(nèi)的確出現(xiàn)過匪夷所思的事情。而那事情,甚至比嬪妃與人私通更加嚴(yán)重......
具體的事由,花相并不清楚,只是隱約有些察覺。
據(jù)他所言那件事,足以動搖國本。這大抵也證明了,先帝當(dāng)真留下過什么隱患,或許就是蕭清朗跟許楚一直追查的幕后之人。
事關(guān)大周的江山社稷,所以皇上不能不重視,只能暗中將此消息透露給蕭清朗,責(zé)令他追查到底。無論是何隱患,皇帝都不允許出現(xiàn),畢竟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酣睡?
好在當(dāng)今并非昏君,縱然心有忌憚,可卻也不會棒打鴛鴦拆散花無病跟蕭明珠。
雖說如此聯(lián)姻是有極大的風(fēng)險的,可是換句話說,這似乎又是他收攏花家權(quán)勢跟財力的好機(jī)會。
蕭明珠算是他看著長大的,脾氣秉性并非是包藏禍心之人。她生性單純耿直,倘若花家或是齊王府有反意,她必會有異樣。而若齊王府沒有反意,而花家卻暗藏隱秘,那她未必也不是皇家安插在花家的一把利刃。
所以說,縱然皇家真有情誼,卻也是在不涉及利益的情況之下。但凡涉及到權(quán)勢跟大局,一切就都需另談了。
思及此處,蕭清朗看向蕭明珠的眼神就柔軟了幾分,還帶著一絲并不清明的嘆息。
蕭明珠被問及婚事,不由有些害羞起來,不過她卻也不想瞞著三叔,所以說道:“父王說皇伯父著了欽天監(jiān)重新看日子,說是十月初六便是極好的日子。”
“十一月初六,那也沒多少日子了啊。”許楚錯愕的看向蕭明珠,都快要到婚期了,怎得還這么心大到處亂跑,居然還央求著蕭清朗給差事!
蕭明珠眨巴了眨巴眼睛,無畏道:“嫁衣跟陪嫁都有人準(zhǔn)備,我天天在家里一點(diǎn)事兒都沒有,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的,還不如趁著沒成親呢痛快幾日。”她頓了一下,嘿嘿一笑說道,“尤其是這次我?guī)巳ゲ槟莻€全家自縊的案子,只要能查清楚,那日后可不就成我的得意之處?”
許楚見她嬌俏的揚(yáng)起下巴,有些啞然,最后嗤笑一聲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額頭說道:“是是是,那我就等著聽明珠郡主帶人大殺四方的傳奇故事了......”
蕭明珠纏著許楚問了許多驗看自縊跟被人勒死假作自縊尸體的不同,而后才戀戀不舍的離開了。自從確定婚期提前之后,父王就責(zé)令她每日都要早中晚三請安,眼下瞧著快到酉時了,她也不能再在外面耽擱了。
臨離開之前,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額頭說道:“后天王府開設(shè)長月宴,到時候楚姐姐可要提早到場哦。”
許楚挑眉,略作思索,就猜出大抵齊王跟花府要在長月宴上宣布婚期提前的事情了。仔細(xì)想起來,那倒是一樁喜慶的事兒......
她有些遲疑的看了蕭清朗一眼,見他沒有開口阻攔的意思,所以只能猶豫著向蕭明珠問道:“明珠邀我參加聚會,可曾與齊王跟齊王妃商量過?”
雖說她并不覺得仵作出身有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可是架不住世人對仵作跟尸體都十分避諱嫌惡。按著明珠在大周的地位而言,宴會之上邀請的必然是京城中的名門望族跟閨閣千金,她是當(dāng)真不想要節(jié)外生枝,因自己的身份使得明珠為難。
蕭明珠擺了擺手,一般無畏道:“我已經(jīng)知會過他們了,而且到時候三叔也回去,你跟三叔一道就是了。”
話都說到這里了,許楚也就不好再推拒。她看得出來,明珠對她當(dāng)真是真情誼,所以能看到明珠幸福,她自然也是樂意的。
送走了蕭明珠后,蕭清朗才起身說道:“如今酉時過半,與季秋之月來說時間還算不上晚,不如一道去西市逛逛?”
京城西市繁華之所,與別處的西市卑賤之地不同,此處卻是朝廷特許開設(shè)的晝夜不休之地。據(jù)說每逢節(jié)日盛典此處都會燈火通明喧囂繁華整夜,縱然是平日的時候,也能熱鬧到亥時左右。
不過自到了京城以后,許楚先是與蕭清朗一道追查使臣被殺的案子,隨后又有出仕為官之事,而后便是震驚朝野的董家鹿山別院白骨案,一宗宗的事端倒是真的讓她沒有任何功夫跟閑情逸致四處游玩一番。
只是現(xiàn)在蕭清朗提議去閑逛,卻讓她有些錯愕,“王爺還有心思游玩?”
她以為,董瑞陽之死,必然會讓蕭清朗心中焦急。若是不出意外,他應(yīng)該立即入宮與皇上商議對策,又或者連夜翻看卷宗,等候派出去查找最后接觸過董瑞陽的那名伙計的消息。
“我只管查案,確保凡經(jīng)我手的案子毫無冤錯就好。至于其他的,自然有皇上跟一眾朝臣操心。”蕭清朗隨意的理了理朝服上的褶皺,說道,“我讓人準(zhǔn)備了衣物,稍后你也換一下,也省得我的小楚穿著英姿颯爽的官服引人注目。”
前半句的時候,許楚還不由得感慨一句果然不愧是皇家出身,如此有分寸怪不得皇上那般信任呢。可聽到那句引人注目的調(diào)侃后,她的表情就不由得冏冏的。
不過她也不意外蕭清朗的安排,畢竟自己這位大理寺女寺丞,已經(jīng)夠讓許多人暗中議論的了。要是還穿著官服到處閑逛,估計就不是自個逛夜市了,只怕到時候她自個都得被人圍觀了。
因為此處算得上是自己人的地盤,又有蕭清朗坐鎮(zhèn),所以許楚就沒任何糾結(jié),直接跟著前來引路的仆人前去換裝。等到再出來的時候,她就瞧著本還是氣宇軒昂威嚴(yán)攝人的靖安王,不知何時卻換做了一襲緋色衣衫,從內(nèi)到外都透露著淡淡的儒雅跟富家公子的貴氣。
她上下打量了蕭清朗一番,挑眉道:“公子這番打扮,當(dāng)真不負(fù)風(fēng)流倜儻之的玉面名號。”
“小楚如此喜歡,看來日后我該常做這個裝扮了。”蕭清朗一邊與許楚打趣,一邊抬手從一旁的衣架之上取了披風(fēng),而后小心給許楚披上,“雖然是要去熱鬧之地,可現(xiàn)在到底入秋了,夜風(fēng)帶著涼意,少不得要披件衣服遮擋一下。”
就在靠近的一瞬間,二人呼吸交纏,蕭清朗甚至嗅到了一絲甜美的熏香氣味。他的手指撫過許楚頸部,最后戀戀不舍的收回,卻在袖子里摸索了幾下,就好似在回味那一份親昵一般。
許楚臉色微紅的屏住氣息,直到蕭清朗退后一步,才悄悄舒了一口氣。要是他再那么滿是柔情的看著自己,只怕自己還真招架不住那份誘惑了。畢竟她又不是什么苦行僧,日日與如此養(yǎng)眼且深情的男子在一起,又怎會不心生漣漪?
可她每每瞧著他克制起來,都覺得大抵古代男女對待感情都需矜持。而且,就她自己而言,也還沒準(zhǔn)備好再近一步的那種親昵。更何況,他們現(xiàn)在太過親昵也實在名不正言不順......
現(xiàn)在的許楚還不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實在過于庸人自擾了,且不說皇帝的默許跟認(rèn)可,便是她與蕭清朗平時的相處模式,就足以讓不少人看出端倪了。至少,在今日驗尸房之后,三法司上下但凡有些耳目之人,只怕都會知道王爺傾心許大人的事情了。
至于外面的豪門世家跟千金們?nèi)羰堑昧讼ⅲ澜亚楣延木赴餐跣挠兴鶎俚臅r候,會如此應(yīng)對,又或者是否會用些手段,那就是后話了。
就如同在三法司內(nèi)任職的一些家族子嗣將消息帶出后,多少人家開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等著齊王府的長月宴會,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