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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白霜盡頭

    希里摟緊懷里的艾蕾妮,四下環顧,只見滿目瘡痍。
    托爾·勞拉戰場上堆滿尸體。
    艾恩·艾爾的士兵、獵犬、白薔薇騎士,協會術士…洋溢的鮮血將空氣染上了一抹赤色,刺鼻的腥臭熏人欲吐。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的視線之中,獵魔人遍體鱗傷,女術士們花容失色,卻沒有明顯減員。
    但當她抬頭望向遠處海岸線,不由目瞪口呆。
    “那是什么?”
    鋪天蓋地的海鷗和海燕瘋狂地振翅飛向仙尼德島內陸。
    龐大的陰影甚至擋住天空中太陽。
    沿途灑落一片充斥著驚恐和絕望的歐歐叫聲。
    而在逃跑的海鳥群后方。
    天空破開了一個漆黑的洞孔,深沉浩瀚如同宇宙虛空。
    一片片冰雹、雪花從中傾瀉而下,隨著粗獷的海風旋轉,形成一條駭人龐大的白色龍卷,它的高度超過了阿梅爾山脈的最高峰戈爾貢,貫通天空與大海。
    龍卷風肆意咆哮、緩緩移動!
    掠過的海面和高處的空氣,統統被四散的極寒凍結,變成一片冰晶嶙峋的冰天雪地。
    沿途所有的生命和物體,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同化——
    幾十頭逃得慢的海鷗瞬間凍成冰雕,卷進中心。
    幾艘海面上航行的漁船拔地而起,隨著龍卷風搖搖晃晃,在外圍慘白的冰霜氣流里旋轉幾周之后,被撕成粉碎。
    它就好似一頭人立在海面之上,吞噬一切生機的白色巨熊。
    更可怕的是,天空中的裂口還在源源不斷地噴吐出無窮無盡的冰霜,壯大它的規模。
    希里腦海中誕生了一段奇怪的幻象——
    一具森白的骷髏在無盡的黑暗和白色的冰霜中漂浮,很久很久。
    ……
    “這不是普通的暴風雪。”
    珊瑚心痛地攥緊了手指,瀑布般的火發隨風飄舞。
    她突然明白愛人將要遠去。
    “那它是什么?”
    特莉絲用沙啞又沉重的聲音問。
    法蘭茜絲卡撫著胸口,俏臉唰一下白得毫無血色,用抑揚頓挫的語調念出了一句話,
    “白霜與白光之時將至,其為瘋狂與輕蔑之時代,終結的時代!”
    “伊絲琳妮德預言成真!”
    “這是泰德·戴爾瑞,最后的紀元!”
    “最多還有一個小時,仙尼德島難逃被冰封的厄運!”
    ……
    戰場后方,協會術士難以置信地凝視著那條龍卷風,紛紛終止了手頭的法術。
    他們精研古代文獻,或多或少都了解過伊絲琳妮的預言。
    第一眼就認出了異象的本質。
    “為什么偏偏是現在?剛結束協會的動蕩,我們就要開始大顯身手!傳說中的滅世浩劫居然來了?”
    菲麗芭滿臉不甘,表情驚恐不定,狠狠地說,
    “都是狂獵的錯,他們帶來了災難!”
    “不,他們同樣害怕白霜。”
    蒂莎婭搖頭,目光看向潮水般退去的狂獵士兵。
    不久之前表現得悍不畏死,又在這場沖突中占據了巨大的優勢。
    現在卻突然放棄進攻,帶上獵犬,落荒而逃,龜縮回懸空的黑船里。
    蒂莎婭還注意到。
    他們不經意間轉向龍卷風的眼神,充斥著深深的恐懼,就仿佛曾經被它深深傷害過。
    “各位,我建議,全體同僚立刻開啟傳送門,逃離仙尼德島,我們不能留下來等死!”
    薩賓娜甩著紅發著急地說,
    “往哪兒逃?如果預言說的是真的,白霜降臨的世界,沒人能從這場災難中幸免。所以諸位——”
    馬蒂·索德伯格擦拭臉上的汗水,該死的浪漫無法遏制地涌上心頭,
    “為什么不找到最愛的人,一起度過最后的美好時光!”
    ……
    “趕跑了狂獵,又迎來白霜,這就是我們的命運嗎?”
    艾斯卡爾攙扶著維瑟米爾,杰洛特、蘭伯特背靠背地坐在血泊中,皮甲爬滿冰渣,臉色失溫般慘白,
    “預言里怎么說來著?所有人,一個接一個被凍成冰棍,真的蠢到家了,我該立刻回去見見可憐的帕西亞。”
    蘭伯特不屑地搖頭,被凍成冰坨的右手理了理被鋼劍削掉一角、顯得更加可憐的發際線,目光轉向不遠的后邊。
    “戀愛了就這么多愁善感?就不能想點好的?你還沒那群小兔崽子堅強!”
    ……
    遍體鱗傷的小獵魔人們像是一道銅墻鐵壁般互相攙扶著,臉色疲倦,瞳孔卻放出興奮的光芒。
    “邪惡的狂獵一敗涂地,正義的獵魔人贏得了戰斗!各位兄弟,來比比戰績吧,我殺了一個士兵,兩頭獵犬…”高吸煎藥作用下,嘴角浮現兩枚虎牙的阿卡姆興沖沖地大喊,
    “那算什么?我正好比你多一個!”
    卡爾小心翼翼地摩挲著劃過眉骨和半張臉的巨大疤痕,榮譽的勛章,神色振奮,
    以后再也沒人敢嘲笑他像個女人!
    “我多兩個!”
    左手軟塌塌垂落的蒙蒂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這么說又是我墊底?”
    勞埃德哭喪著臉,肉疼地擦拭著缺損了一角的銀劍。
    砰砰砰!
    貓鷲、柯恩、凱亞恩、艾登給一人獎勵了一個腦瓜崩。
    “無知的小鬼頭頭,火燒屁股了還想著爭強好勝。”
    徹骨的冷風呼嘯而過,野獸般的豎瞳彷佛被寒冷凍傷,瞇成一條縫。
    少年們順著目光往天邊看了一眼,意氣風發不再,語氣帶著哭腔。
    “老師,所有人都會死嗎,被龍卷風吞噬?”
    沒人回答。
    ……
    “兩百年后,蝮蛇學派終于團聚。”
    伊瓦爾·邪眼專注地盯著被銀色鎖鏈捆成一團、深度昏迷中的四個“蛇派狂獵”,干巴巴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只是可惜,我沒能親手解決掉艾瑞汀那個雜碎!這該死的白霜又來了!”
    “別灰心,老家伙,小鬼肯定有解決辦法!”
    雷索摸了摸锃亮的光頭,琥珀色瞳孔中充滿信心,
    “他從沒讓咱們失望過。”
    瑟瑞特和奧克斯相視一笑,目光轉向希里的方向。
    ……
    希里凝視著渾身焦黑一片,爬滿嬰兒嘴似的血口,幾乎看不出人形的羅伊,淚水奪眶而出。
    “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大家也不會死,你也不會受這么重的傷!”
    “天上也不會裂開一道口子!”
    “這不是你的錯!至于這點傷勢,對我而言不過一兩周就能復原。”羅伊安撫地拍了拍腳下歌爾芬毛茸茸的腦袋,轉向滿臉擔憂的珊瑚、特莉絲,法蘭茜茜絲卡微笑,
    “這是命運的錯誤!”
    埋怨、仇恨、不甘、無奈…
    百感交集的嘆息聲中,
    阿瓦拉克從虛無中現身,藍寶石般的雙眼死死盯著獵魔人,
    “上古之血,何等尊貴的血脈!”
    “為什么會出現在不屬于勞拉·朵倫的后裔身上!”
    “你,為什么能殺死艾瑞汀、卡蘭希爾,汲取他們的血脈,吸引白霜再度提前,讓紅騎士多年的努力付諸流水!”
    獵魔人和女術士們漠然地用仇視地目光看向他,不答反問,
    “你害死了卡西爾、格里姆,還想強迫希里給一個六百歲的老家伙配種,你有什么資格跟我這么說話?!”
    阿瓦拉克沉默片刻,突然深吸一口氣,朝著眾人鞠躬,
    “好吧,好吧。我道歉!”
    “我也是為了種族的延續迫不得已。但別緊張,我發誓不再對諸位出手,確切地說,現在出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女術士們詢問地看了羅伊一眼,
    “聽好了,我只給你一分鐘,陳述你的高見。給我個理由不馬上把你和剩下的狂獵統統大卸八塊!”
    阿瓦拉克看向跨海大橋后方,茍斯·維倫的方向,城中居民們注意到這恐怖德動靜,紛紛來到大街上。
    絕望而驚恐的尖叫此起彼伏。
    或是瘋狂地轉身逃跑,或是驚慌失措地原地轉圈、或是當場昏厥。
    甚至有人趁亂開始大肆破壞,搶劫!
    “看吧,在白霜面前,人類渺小得就像螻蟻。”
    “諸位也不例外,別看在它現在慢吞吞的就像一頭吃撐了的笨熊,但它的規模和速度將呈指數型倍增,這是我們一族目睹無數個世界被冰封之后的寶貴經驗!”
    “如果不立刻想辦法解決,最多一周,整個世界都將被吞噬,毀滅!相信我,留在這里,無處可藏身,無人能幸免!”
    “你究竟想說什么?”葉奈法咽了口唾沫,
    “既然大錯已經釀成!唯一的解決辦法只能將錯就錯!”
    阿瓦拉克目光掃過羅伊、希里、以及小艾蕾妮,熱情地邀約,
    “三位上古血脈,帶上你們最珍視的人,跟我一起返回提爾納麗雅吧。伱們聯手加上眾界之門,足以進行超大規模的群體傳送,遠離這兩個即將冰封的世界,逃到更安全的地方!”
    “這不就是上古之血存在的意義?”
    “逃到另一個世界,躲上幾百年,等到白霜追過去,再度變成喪家之犬?”
    羅伊直視阿瓦拉克的藍眼睛,語氣充滿不屑,
    “你們艾恩·艾爾一族,已經逃跑了成千上萬年,還沒有感到疲倦嗎?”
    “逃跑固然可恥。但總好過死亡,而且,別忘了你還有親朋好友。”
    阿瓦拉克顯然看出了獵魔人才是頭領,唾沫星子都快噴到他臉上,
    “你打算帶上他們等死!”
    “我不會等死…”羅伊沉聲道,目光掠過珊瑚飽含愛意的藍眼,掠過特莉絲、葉奈法…以及不遠處包圍過來的獵魔人兄弟。
    “我也不會逃跑!”
    “白霜會凍結一個接一個的世界,殲滅掉所有的生命。只有我能阻止這場浩劫,我仔細考慮過。我要一勞永逸地解決它!”
    阿瓦拉克愣了一下,從始至終不曾更改的優雅和淡然從臉上消失,
    “不,從來沒人能消滅白霜,伊絲琳妮的預言,也沒提到具體的辦法。你這么做,只是毫無意義地自我犧牲,只是一場勝率微乎其微的豪賭!”
    “閣下,和我們艾恩·艾爾一起離開好嗎?”
    阿瓦拉克用一種近乎于懇求的語氣說,
    “這次是你們贏了。所以我會說服奧伯倫陛下,答應你們的大部分條件,哪怕讓閣下、希里、這位小女士,或者法蘭茜絲卡,成為艾恩·艾爾一族新的統治者!”
    “如果你們非要消滅它,也該從長計議,但那需要時間明白嗎,你們首先要活下去!”
    法蘭茜絲卡被說動了,十指緊扣,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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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恩·希迪的血脈絕對不能就此葬送。
    她開始猶豫,該如何開口說服羅伊,接受現實。
    “我要砍掉這群紅騎士的腦袋也行?”
    希里突然望向遠處的黑船,狠狠地開口,
    阿瓦拉克猶豫了,糾結得咬牙切齒。
    “算了,我不想逃!”
    希里大聲反駁,
    “卡蘭瑟外婆、布蘭外公、哈爾瑪、凱瑞絲都在這邊。我,我不能丟下他們,把他們丟給那個龍卷風!”
    “尊敬的女士,我說過,你完全可以帶上所有的親人朋友!”
    “白薔薇的騎士,史凱利杰的所有勇士,還有至今仍然忠心耿耿的辛特拉人民,都可以帶走嗎?”
    阿瓦拉克不說話了。
    希里小臉上浮現一抹金光,天真又堅定地繼續說,
    “北方所有不曾為非作歹的好人,都有權力活下去!”
    “活下去!活!”
    艾蕾妮不明所以,興奮地鼓掌。
    阿瓦拉克垂頭嘆息,
    “那不現實,人員嚴重超標,根本來不及傳送。”
    “那不就得了!”希里抓住了羅伊被燒焦的手臂,“走吧羅伊,我們一起解決白霜!”
    “恕我冒昧地問一句,你們有完整的,可執行的計劃嗎!”
    阿瓦拉克實在不忍心看到種族延續的希望破滅,盡最后的努力勸說,
    “弗蕾雅和梅里泰莉女神早在數年前就告訴過我方法,我得抵達白霜的盡頭,從根源上解決它。”
    羅伊語氣平靜地說,說給珊瑚,說給不遠處憂心忡忡偷聽的獵魔人們,說給所有關心他的同伴。
    也說給自己!
    “以前我沒多少把握,但現在,有了艾瑞汀和卡蘭希爾的‘饋贈’。我一個人就行!”
    “想都別想!”希里用力握住了那雙粗糙的大手,翠綠的眸子盯著銀灰色的眸子,“我也有上古之血,你知道嗎,就在剛才,它給了我預兆!如果這次讓你獨自離開,那么我們…我們將永遠地失去你!”
    這句話一落地。
    狼藉的戰場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羅伊鼻子突然有點發酸。
    實際上他也沒有十足把握,雖然此刻體內的上古之血前所未有地強大、活躍,但白霜遠比記憶之中更加來勢洶洶——也許是因為和狂獵之王的時空之戰破壞了空間,也許是因為進化的血脈充滿了吸引力。
    何況這次他并非要像記憶之中希里那般引走災難。
    而是徹底解決白霜!
    “咳咳,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不如我們先回高文之家,大家養好傷,集思廣益!”
    蘭伯特沖著羅伊擠了擠眼睛,
    “每猶豫一分鐘,被白霜毀滅的地方就會越多。我不清楚消滅它究竟要花費多少時間,如果拖延太久,就算解決掉它,這個世界也已經化作冰河世紀。所以必須馬上行動。”
    羅伊語氣一頓,微笑著環顧一張張關切的面龐,
    “別擔心,這不是生離死別,我從沒有讓你們失望!”
    “小鬼,說過多少遍了,別總想一個人逞英雄,你還有我們!”
    雷索摩挲著光頭,勸解道,
    “一起,一起!”
    小艾蕾妮伸出胖藕似的胳膊摟住獵魔人的胳膊,像只小袋熊似地爬到他頭頂上,絲毫沒有因為他現在神憎鬼厭的可怕面容而疏遠。
    “帶上希里和艾蕾妮,卡蘭瑟肯定會找我拼命。”羅伊搖頭一笑,
    “等我們解決了白霜!”希里固執地說,“我會跟外婆解釋清楚!羅伊,別丟下我們,求你!”
    珊瑚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胳膊,火發拂過他的臉頰,卻沒有開口。她從來都是尊重他的意見。
    特莉絲不知怎么地,再也按耐不住心頭激蕩的情緒,失控地伸手抓住了獵魔人另一條胳膊,也不說話,就這么看著他,淚水卻不受控制地溢出矢車菊色的眼眸。
    但這次再也沒人調侃她。
    精靈賢者阿瓦拉克放下了所有的尊嚴和驕傲,謙卑地向獵魔人彎腰行禮,
    “vatt'ghern,Zireal,如果你們真能實現這個奇跡、平安歸來。艾恩·艾爾一族將奉你為主!”
    ……
    “我沒聽錯吧?那個獵魔人是發了失心瘋,還是腦子出了問題?”
    一個巫師會的術士嘲諷地搖頭,
    “想帶上兩個小女孩兒,去解決傳說中的白霜?”
    “閉嘴吧!蠢貨!”
    蒂莎婭咆哮著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把他嘴角打出了血,協會的大部分術士怒不可遏地瞪著他,
    “當一個人冒著生命危險為了所有人負重前行,哪怕這種行為看起來再自不量力,他也是一個英雄!”
    “你不為他祈禱就罷了,還在背后污蔑他!我,要把你變成雕像反省一百年!”
    ……
    明明是決定所有人類命運的一刻,卻沒有太多關注。
    只有呆呆站在托爾勞拉邊的獵魔人、術士,目送那道被情熱之玉治愈的黑發銀眼的身影,牽著希里,后脖子上坐著小艾蕾妮,身形閃爍著耀眼的星辰光輝,消失在空氣里。
    海上毀天滅地的龍卷風暴之中亮起了一顆啟明星。
    ……
    白霜就是宇宙之中一股長條狀的暗流。
    這里昏暗無光、陰森可憎,充斥著無盡的冰霜結晶,它們不斷抽取萬事萬物的熱量,讓居于其間者的身體和心靈在失溫中發抖戰栗。
    但上古之血,似乎和這個詭異的地方存在某種冥冥之中的聯系,自進入它體內開始,就變得異常活躍。
    能夠不受限制地使用。
    羅伊和心靈相通的希里、艾蕾妮聯手發動能力,不停朝著白霜的盡頭閃爍、穿梭。
    上古之血化作堅固而溫暖的甲胄,隔絕嚴寒、以及從四面八方,炮彈般高速射來的冰霜結晶。
    最開始異乎尋常地順利。
    羅伊幾乎以為勝利在望!
    但白霜的漫長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黑暗,就像粘稠的泥潭、無底深淵。
    他們陷在里面,似乎閃爍了一年,又仿佛是上百年。
    漸漸地,上古之血在時間的拷問中變得麻木。
    再也無法替他們阻擋危險。
    流星般飛馳而過的冰晶不斷破開了昆恩法盾,直到獵魔人所有的補給和能力耗盡。
    撕碎了他的皮甲。
    劃破他的血肉。
    “羅伊,你還好嗎?我有點害怕?”
    “希里,照顧好艾蕾妮,我不會讓任何東西傷害你們!”
    羅伊拼命地蜷縮身體。
    將希里和艾蕾妮保護在懷中,四肢和軀干化作她們的盾牌!
    代替她們承受所有傷害。
    但血肉之軀終結無法抵御宇宙級別的浩劫。
    很快,他整個人被冰霜磨盡,變得就像一具沾染著一層皮肉的白骨。
    意識開始渙散。
    下一秒。
    他提升了等級。
    金光乍現。
    澎湃的活力涌出骨髓深處,所有傷勢治愈如初。
    他精神煥發,繼續穿梭在浩瀚的白色風暴之中,直到再次奄奄一息。
    這時,一股溫暖的力量突然從背后的湖女之劍中涌來。
    一道軟糯甜美的聲音清泉般滋潤他干涸的心田。
    水汽繚繞翠綠長發,花瓣般的嘴唇,一張巧笑嫣然的臉龐浮現在眼前。
    “羅伊,維吉瑪湖畔的騎士!”
    “你永遠不會獨行!”
    湖中女士的力量,讓他第二次復原。
    ……
    第三次大限如期而至。
    情熱之玉閃閃發光,少女、孕婦、老人,三位一體的神圣形象洞穿了黑暗和寒冷。
    “羅伊,上古血脈之子。”
    “你遵守了承諾,不惜為此獻上生命…”
    “我們,將與你共存亡。”
    瀑布般變幻的極光之中,弗蕾雅和梅里泰莉并肩而行,揮手灑落大片金光。
    直到她們的身體變朦朧透明。
    堅不可摧的金色護盾盾牢牢護住三位上古之血。
    帶著他們航行了很遠很遠!
    但這黑暗漫長得令人窒息。
    他再度瀕死,這次,再沒有神明伸出援手。
    “羅伊,你怎么了,別嚇我!”
    “羅伊…咿咿呀呀!”
    ……
    “嗚嗚…只剩骨頭了嗎?放手吧,求你,換我們來保護你!”
    “咿咿呀呀!”
    滋滋…
    黑暗中亮起恐懼的血光,一條觸須破開黑暗和嚴寒卷住了兩個女孩兒,至高之影揮舞萬千腕足,吸盤蠕動,盡情地吞噬白霜。
    白霜無窮無盡,從四面八方涌來,將它包裹、凍結。
    它就像慘白蛛網之中的獵物。
    動靜漸漸地微弱下去,恢復原狀。
    ……
    “啊哈!”
    絕望的黑暗中突兀地響起一道感嘆。
    “蝮蛇學派獵魔人羅伊,你若就此沉淪,豈不是要錯過我們的十年之約?”
    “這可不行!你還沒品嘗我為你準備的更加美妙、精彩絕倫的游戲!”
    那具白骨之上手臂位置突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勾勒出瘌痢頭商人猖狂大笑的臉,和眼中熊熊燃燒的白金色太陽,
    “讓我岡特·歐迪姆,助你最后這一臂之力!”
    ……
    深沉的黑暗中掠過一道銀灰色閃電。
    獵魔人睜開了眼!
    長劍劈開混沌,斬向星河璀璨,永恒的白霜盡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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