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杏如實向校長說明了何山梅的意愿，校長聽完老臉都拉長了，埋怨何山梅這個年輕人沒責任心，說不來就不來了。

何山梅說到做到了，今天她真的沒有來學校，四班的早讀課沒人巡班，吵鬧聲替代讀書聲。

校長：“她真的不來了，不干了？”

“校長，何老師只是一時沖動，你再給她兩天時間，等她冷靜下來了會回學校上課的！”宋杏求情，宋杏不想管班，宋杏想輕松愉快。

“不干就不干，三千塊的工人難招，兩只眼睛的老師還不好找嗎，我就不信招不到兩千塊的實習老師！”校長生氣了，說的都是氣話，說的話半真半假的。

校長：“在招到新的老師之前，宋老師你負責管四班，我讓羅老師重新調課！”

只有重新調課，宋杏才能空出時間管四班。

宋杏真想哭，為什么要她頂上，直接開了花蕾，招新的等薪的有經驗的老師來當班主任不行嗎，為什么這次又讓她頂上？

宋杏一想到這些，也想離職走人，去新的學校，重新輕松愉快地開始。

課間操時間不做體操，三年四班的學生在走廊上議論紛紛的。

毛丹丹：“是真的嗎，那些社會企業家真的只是來做做樣子，沒有捐款？”

安加華：“應該是，不然昨天校長就不會把語文老師叫過去訓話！”

李蘭黛：“今天語文老師都沒來，聽說語文老師不做了，校長讓宋老師來帶我們。”

麗芳：“你怎么知道的，何老師真的要走了”

李蘭黛：“絕對是真的，剛才自習課來巡班的可是宋老師，宋老師哭喪著臉站在窗戶那里，我一轉頭就看到她，差點沒把我嚇死！”

姚快推了推許茂寧，“叫你們打架，把老師氣跑了吧，這下好了，宋老師來帶我們，天天布置作業！”

顧山今：“你干嘛，就一點點了！”

姚快：“分我吃一口，我要這邊的，雞蛋多！”

姚快搶扯了顧山今手里的最后一口煎餅，吃到嘴里才稍微開心一點點。

顧山今：“兩千塊的工資還要管班，班上還有你們這群動不動就打架斗毆的學生，如果是我我也不干。”

顧山今覺得何山梅不做了很正常，這年代兩千塊能干嘛，昨天他媽媽去面試了兩個兼職，時薪十五塊，他媽媽都沒去。

顧山今的外公外婆閑在家里沒事做，白天接送孫子孫女去幼兒園后，就來魚店幫忙，菜市場一般都是下午四五點才開始做生意，所以林小燕打算去找份兼職，下午四五點忙的時候再回來殺魚賣魚。

陸靠北打了顧山今的腦袋，“說的你沒打過架一樣？”

顧山今：“我是好學生沒打過架，打架的都是你們！”

顧山今雖然跟許茂寧他們這幾個要好，但他從來不會跟許茂寧他們去打架，他媽媽離異，辛辛苦苦賣魚養他供他上學，他學習成績又不好，如果再打架那他媽媽豈不是要傷心死！

“有吃的就跑過來，要打架就跑開，你還有臉說！”陸靠北看不起顧山今這種人，要不是去買魚的時候他媽給便宜，陸靠北才不愿意和他稱兄道弟！

姚快見許茂寧一句話也不說，悶悶不樂地看著遠處，就打了他后背一下，“想什么呢，別想了，以后再也沒有這樣的老師偏心你、給你收拾爛攤子了。昨天，你為什么跟李簡易打架，不要跟我說，因為你看他不順眼！”

“打都打了，還有什么好說的。”許茂寧怎么也沒想到何山梅會因為這件事走了。

姚快：“要不是校長舍不得退學費，早就把你們給開了，昨天有那么重要的人來學校參觀，你們一點也不懂事，非得挑那個時間打架！”

姚快說完就看到李簡易從廁所那邊回來了，靠在墻上屌屌地大聲問，“喂，李簡易，昨天你干嘛找茂寧打架，害得校長把老師給開了！”

李簡易沒有理會姚快，直接走進教室，安安靜靜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李簡易愛答不理的，不回答，姚快不快了，“你們看他那屌樣，敢這么囂張，茂寧去把他湊一頓！”

姚快見許茂寧沒反應就叫陸靠北，“靠北，我請你吃一包辣條，兩塊五的那種大包，你把李簡易那小崽子打一頓！”

“會被開除的，我才不去呢，要去，你自己去！”陸靠北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使喚的。

東城最大的食品批發市場，海吉星批發市場。

二十米長的大卡車，滿滿一車都是瓶裝水，這車水規定要在三個小時之內卸完，批發老板給五百塊找五個男的來卸貨，五個來這里等活的年輕人都不屑一聽。

一提水二十多斤，整整一大車，還規定三個小時內要卸完，是個年輕人都不干！

老板把錢給兩個司機，司機都不干。

司機：“這車貨沒一千塊，誰給你卸！”

副司機：“那幾個年輕崽都不干，我們這兩個老油條當然也不干啦！”

司機：“老板大方點嘛，再多給點，肯定會有人干的嘛！”

副司機：“最多三個小時，我們還要去拉下一車呢，老板你趕緊找人卸貨！”

批發黃老板沒辦法只能帶著苦瓜臉走向那邊的草坪，走向那邊的假草坪，走向在那邊樹下說八卦閑聊的婦女。

黃老板尋思著，婦女的行情沒男的好，錢少一點，她們肯定也干。

黃老板剛剛把價錢說出來，這群婦女一臉嫌棄的。

“去去去，一邊去，這點錢還想請人，自己卸吧！”

“那一大車水就五百塊，我們十個，每人五十塊，還限時，別做夢了！”

“兩口子一起搬，什么錢都賺了！”

黃老板怎么也沒想到這群婦女也是眼低手高的主，什么時候女人也敢這么囂張了！

黃老板到外邊路邊走了兩圈，還是沒找到卸貨的人，找不到人，只能把工錢提上去，黃老板給八百，最后還是找來了四個年輕女人。

何山梅和林小燕就是其中兩個。

對于生活在底層的人來說，干體力活不怕辛苦來錢最快，何山梅想盡快把債務還上就必須多做幾份活，雖然上次那首歌的稿費已經到賬，稿費三萬，她還欠作曲老師十七萬，能不來干體力活嗎！

現在實體店的生意越來越難做，魚店的生意也快維持不想去了，父母來幫忙看店，林小燕就出來做兼職。

一提二十多斤的水，何山梅一次扛四提，其他人都是一次提兩提。

黃老板見何山梅力氣大就多給她錢，讓她多干快干，希望三個小時之內能卸完。

林小燕根本沒想到細皮嫩肉的何山梅力氣這么大，何山梅的事，林小燕也聽說了。

在林小燕看來，何山梅不當老師了，也可以去做別的輕松工作，畢竟她有學歷，何苦來做這種體力活！

林小燕：“何老師一時找不到工作也不要灰心，家里不是還有老公嗎？”

林小燕聽兒子說過何山梅的老公，是大學老師，工資高，福利好，還有各種補貼。

有條件這么好的老公，何老師為什么還要出來做苦力，林小燕真心想不懂，停下來擦了擦汗，再看一抱能抱五提水的何老師，還是想不明白何老師為什么要來吃這種苦？

愿意來吃這種苦的女人，一般只有這幾種可能，離異或者死了男人，家里有幾個孩子要養，家里有債務急著要還債，沒什么文化來城里找活的深山婦女，家里有病人需要錢治病。

林小燕稍微一想，表情變得有些隱晦，快快提著水走上去，問正在碼貨的何山梅。

林小燕：“何老師你是不是遭遇了婚姻危機？”

失業、離婚、身上有債務，這是林小燕想到的，何山梅來干體力活的原因。

“是欠了朋友一點錢，想盡快還上。”何山梅肩上的毛巾一拿一擦，臉上汗水立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