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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7 章 127

    店里一樓沒人,蘇綰抬頭往上瞄了眼,隱約看到趙珩的背影,唇角不自覺上揚加快腳步上樓。</br>  趙珩聽到腳步聲回頭,不等她靠近便迎上去,一言不發地將她攬入懷中抱住,顫抖親吻她的頭頂。</br>  她一走就是一個多月,他日日早睡卻不曾再入夢,甚至沒夢到過她。</br>  那個夢境像是真的徹底消失了。</br>  每天他都在盼著她平安歸來,生怕宋臨川做出過激之事,將她劫去東蜀。</br>  他抱得用力,蘇綰被悶得幾乎要喘不上氣來,心底卻軟得一塌糊涂。</br>  這些日子,她也很想他。</br>  還以為回來也見不著,沒想到他這么快找來。</br>  許久,蘇綰唇角彎起淺淺的弧度,推開他,緩緩仰起臉看他,眼神清亮,“松手,被人看到不好。”</br>  這一個多月他似乎也很辛苦,眼看著瘦了許多,也更好看了。</br>  “瘦了。”趙珩垂眸,眼底滿是繾綣,嗓音隱隱有些發啞,“可是路上辛苦?”</br>  老賈過了安陽便提前入京,告訴自己她平安歸來的消息。他等不及想要見她,丟下未處理完的政務直接出宮。</br>  “還行,去的時候有點趕,辛苦一些。回來這一路都是慢慢走,不算辛苦。”蘇綰扭頭走開,坐到書桌后方抬頭看他,“朝中如何?”</br>  “陸常林升任戶部尚書,下月履職,柳尚書封了右相。”趙珩的神色緩和下來,過去坐下。“你覺得如何?”</br>  謝丞相和崔尚書等人都比較清正,但涉及自身利益,同樣會推諉。原來還有韓丞相和太師互相掣肘,如今只剩他們獨大。</br>  “柳尚書封右相也還行,但工部尚書你得安排懂這方面的人接任,不要只會動嘴皮子的文官,修橋鋪路不懂的人去管,會出大問題。”蘇綰神色嚴肅,“陸常林管戶部沒什么問題。”</br>  戶部主管財政,陸常林算是他的嫡系親信,為人聰明又忠心用著也比較放心。</br>  陸常林這次算是火箭升遷了,從禹州知府到同安巡撫還沒幾個月,直接空降戶部尚書。</br>  “兵部尚書由原來的侍郎升任,空缺的兵部侍郎還未選出合適的人選,工部尚書一職也空缺。”趙珩唇角微揚,“修橋鋪路興修水渠,我倒是有個非常合適的人選。”</br>  柳尚書得知禹州的水渠也是她建議秋收后修,直言可舉薦她先到工部任職,過后升任。</br>  “別打我的主意,對了我有件東西給你。”蘇綰站起來,轉頭去書架上拿了一張圖紙,回到書桌后坐下,“這是我在回來的路上畫的,從汴京到安宣府這一路的新路線圖。”</br>  北境駐軍目前看是夠了,若是再出事,不管是赤虎軍還是其他援軍,要要支援都不容易。</br>  糧草和軍餉運送也很難及時送到。</br>  去的時候宋臨川趕時間,凡是能抄近道的地方都抄近道走,回來走的全是官道加上帶了棉花,速度才特別慢。</br>  不說修到現世高速的水準,起碼要縮短各個駐軍營地的距離。南境的官道如果是按照她在夢里規劃的那樣修,援軍行進的速度能比北境快上三天。</br>  真打起來,快一天贏的把握就增大幾分,何況是三天。</br>  “我回頭找工部論證。”趙珩仔細收起圖紙,又心疼又感動。</br>  去的路上沒閑著,回來的路上也沒閑著,樁樁件件都是為了幫他。</br>  蘇綰揚了揚眉,拎起茶壺倒茶,習慣性拿了一塊糖遞過去,“我和安宣府的知府張奉如簽了契約,開春后還得去一趟。”</br>  “嗯。”趙珩接過她遞來的糖,剝開丟入口中,眼中浮起笑意。</br>  她在北境做的事老賈都說了,張奉如的信也送到了汴京,還在信里夸了她一通,未有半點搶功的意思。</br>  張奉如還建議,日后北境種出來的各種農作物,能賣錢的都交給她安排。</br>  跟當初賀清塵寫給自己的信一樣,字里行間都透著對她的欣賞和佩服。自己何其有幸,能認識她,還得她如此維護。</br>  “你來找我可是有事?”蘇綰喝了口熱茶,臉頰升上熱氣,“我這邊還得卸貨。”</br>  汴京還沒下雪,但是氣溫已經降得很低。去的時候穿一層薄的棉衣,回來披著斗篷還覺得冷。</br>  “癆病病毒的來源查到了,已經處理干凈。”趙珩垂眸看她,口中的糖化開,甜絲絲的味道蔓延開去,心里也跟著甜起來,“還有件事。”</br>  蘇綰略詫異,“嗯,你說。”</br>  竟然找到了傳染源,他說的處理是把人隔離起來,還是全……殺了?</br>  “我打算在太醫院增設相應的職位,管理國中的官辦醫館、醫學堂、草藥種植等各項事物。”趙珩將她的表情收進眼底,略無奈,“染病的人是南詔國過來的,三五個人,因口音不同未能入境。”</br>  “那跟他們接觸過的人多嗎?”蘇綰還是覺得殘忍。</br>  明知道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然而礙于目前的醫療水準有限,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br>  青霉素治不了癆病。</br>  她對化學和醫術一無所知,根本不可能提取到能夠治療癆病的藥物。</br>  青霉素都不能提取。</br>  出發去北境之前,賀清塵用來治療外傷的藥汁,最多是含有青霉素的原液。</br>  這個還需要更進一步的實驗,才能得到濃度合適的原液,用于治療一些常見病。</br>  “沒有接觸到北梁的百姓,他們在南詔也被驅逐了,平日里就靠賣病毒換點吃的。”趙珩說完,見她神色緩和下來,唇角揚了揚,“我的問題還沒回答。”</br>  “可以增設,這些職位也要用懂得醫術的人管。”蘇綰又喝了口茶,負責卸貨的師傅上來,見有客人在又往后退。</br>  “庫房裝不下了是嗎?”蘇綰放下茶杯,抱歉的看著趙珩,“我去忙,你先回去吧。”</br>  城里關于他倆的流言基本平息,不能再被人看到了。</br>  剛才車隊入城不少百姓圍觀,萬一有哪個大臣恰好陪夫人上街看到他,白費她那么多心思。</br>  “等你一起吃飯。”趙珩坐著沒動,“我有準備。”</br>  蘇綰搖搖頭,隨他去。</br>  他是皇帝,自己又不能把他轟出去。</br>  下樓回后院看過庫房,蘇綰讓師傅把其中一間,沒有放多少香料的廂房騰出來,用來裝棉花。</br>  等培育出更高產的種子,北梁的棉花產量會提高很快,她得提前想好東蜀消耗不了那么多后,剩下的棉花該怎么處理。</br>  北梁普通百姓穿的衣服,大多是麻質的,稍微有點的家底的穿棉布和絲綢。</br>  多余的棉花可以織布,可以做別的東西繼續賣,光是北梁也能消化一半的產量。</br>  她一開始以為北梁最多一個省那么大,這次去北境才知道,這個世界就三個國家,各自的版圖還挺大。</br>  除了第一天走了一百公里左右,剩下的五天每天都要換馬,半夜上路,前后走了差不多一千公里才到邊境。</br>  并且這個世界跟現世的歷史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南詔兩面靠海,北梁和東蜀都在內陸。</br>  北梁和東蜀交界以外的地方,全是草原和荒漠,不清楚有沒有人居住。</br>  蘇綰等著師傅騰空了廂房,掉頭去整理剛搬出來的香料。</br>  “東家,有個事我得告訴你。”負責進香料的師傅跟進來,嗓音壓得很低,“前幾日,給我們送沉香的吳東家說,日后不能給我們沉香了。”</br>  “出了什么事?”蘇綰偏頭看他,“無緣無故取消合作,沒個說法嗎?”</br>  幾天前忽然變卦?就算她不在,蘭馨坊也在正常開門做生意,她進城后也沒聽到關于蘭馨坊要關門的傳言。</br>  “吳東家說,姑娘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師傅壓低嗓音,“這幾日還時不時有人來搗亂,都是些乞丐。”</br>  “知道了。”蘇綰抿了下唇角,想到一人——紀元朗。</br>  除了他,自己沒得罪過誰。</br>  馥香坊往宮里送香料的生意被自己搶了后,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們真要打擊報復自己,趁著自己不在汴京時,最好下手,沒必要等到她快回來才有動作。</br>  紀元朗的可能性最大。</br>  她收完棉花去找呂岳州時,聽他說紀元朗似乎被打傷了,還傷得不輕的樣子。</br>  “你到底是個姑娘家,蘭馨坊雖有皇帝御賜的牌匾,還是要小心些。”師傅嘆氣。</br>  她走了快一個月都好好的,偏偏人都在路上了,卻有人來店里鬧事。</br>  每回不給銀子打發就不走,搞得都沒人敢上店里來。如今連原料都買不到,日后更加艱難。</br>  “放心吧,我能處理得來。”蘇綰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容,又說,“你這幾天去南詔進貨時,順便幫打聽當地有什么作物耐旱,順路買個幾百斤的種子回來。”</br>  去北境之前她沒想到情況會那么糟糕,早知道就跟穆瑤打聽了。</br>  “行,我到了地方就去打聽。”師傅見她一點都不擔心,也放松下來。</br>  蘇綰笑了笑,收拾好香料退出去,交代卸貨的師傅一番扭頭回店里。</br>  這會快傍晚了,出來做買賣的百姓陸續收攤回家,風也吹得更狠了些。</br>  蘇綰去柜臺拿銷售記錄,語氣隨意的跟小二打聽,店里最近都來了什么人。</br>  “昨日來了個公子哥,看著像是家境不錯的模樣,可惜喝了我兩壺茶都沒買香料。”小二臉上露出嫌棄的表情,“要不是姑娘說不準跟客人生氣,真想把他趕出去。”</br>  蘇綰嗯了聲,隨手翻開記錄。</br>  秋霜氣得直磨牙,心想明日那些乞丐再來,非得狠揍他們一頓不可。</br>  在安宣府被欺負就算了,回到汴京,這些不開眼的還敢上門欺負。一路累得半死回來,好消息沒有,壞消息倒是一堆。</br>  “還有乞丐,他們可難纏了,身上又臭烘烘的,趕也趕不走。”小二越說越來氣,“姑娘走之前交代我們不能亂來,不然非把他們給揍一頓不可。”</br>  “下回不用上茶,讓他干坐著,也別請他上樓。乞丐再來,我來處理就好。”蘇綰揚了揚眉,合上銷售記錄,抱起上樓。</br>  從她去北境到今天,正好四十天,前一月的銷量還不錯,從五天前開始滑落,每天的銷售額只有之前的三分之一。</br>  影響還是很大的。</br>  紀元朗背后到底有誰,敢這么胡來?皇帝御賜的匾沒多大用處,起碼也說明不能隨便動,他是一點沒在怕。</br>  找乞丐來鬧,招數倒是很隱蔽。</br>  錦衣坊到今年正好開了三十年,他既然不想繼續做這個生意,那就成全他好了。</br>  蘇綰撇了下嘴角,抱著銷售記錄坐到趙珩對面放下,“我得等師傅全部卸貨才能走,你要是覺得悶就隨便拿書看。”</br>  她搜羅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書在蘭馨坊,家里的書房更多。</br>  大多都是關于種植、制造、巫術這種,還有些內容有趣的話本。</br>  “不悶。”趙珩放松靠著椅背看她,“出了什么事?”</br>  她剛才跟小二在樓下說話,他聽不真切。</br>  “沒什么事。”蘇綰拿了塊糖剝開丟進嘴里,“店里生意好,跟我邀功呢。”</br>  她得自己把紀元朗的底細摸清楚,再想辦法把整個錦衣坊都拿過來。他不仁在前,別怪她不義。</br>  真拿到了錦衣坊總店,她就能控制整個北梁的絲綢和布料生意。</br>  就怕紀元朗不繼續作死。</br>  “沒事就好。”趙珩見她一點都不擔心,恍惚有種有力無處使的無奈。</br>  她在北境還算順利,張奉如這人有些書生意氣,到了安宣府后一直兢兢業業,為百姓做了不少實事。也給北境駐軍保證了大部分的糧草供給。</br>  若不是打了兩年,北梁一開始不至于輸。</br>  “吃糖自己拿。”蘇綰彎起唇角,埋頭看銷售記錄。</br>  紀元朗沒讓人來找茬之前,生意比較平穩,每天能有差不多六十兩銀子的毛利。</br>  比她預想的要好很多。</br>  看完所有的銷售記錄,蘇綰聽到卸貨的師傅在樓下喊,旋即合上記錄匆匆下樓。</br>  趙珩偏頭看著她的背影,嘆了口氣,換上易容跟過去。</br>  “安排他們到客棧住一晚,明天再去市集看看有沒有要往北境去的貨要拉,免得他們空手回去。”蘇綰站在院子里,交代店里進貨的師傅,“住客棧的銀子我來出。”</br>  “多謝姑娘。”車隊的領隊感激道謝,“哪天你再去安宣府,需要幫忙只管開口。”</br>  “好說。”蘇綰拱了拱手,回頭看向跟過來的趙珩,“可以走了。”</br>  他做了易容,不出聲的話,就是朝臣見了也不敢輕易認。</br>  趙珩略略頷首。</br>  打烊關了門往回走,天空飄起細細的雪花,往家趕的百姓腳步愈發匆忙。</br>  蘇綰戴上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張素凈的小臉,仰起頭看著身邊的趙珩,“長信宮有暖房嗎?”</br>  夢境里不分季節,時間過去一整年她的衣服都還是夏天穿的款式。</br>  “有爐子。”趙珩微微揚眉,“可是有什么想法?”</br>  “沒有。”蘇綰搖頭。</br>  她本來想說小心中毒,考慮到建筑特性,及時把話吞了回去。</br>  這個世界的建筑密閉性沒有現世那么高,就是在屋里燒炭也沒那么容易中毒。</br>  趙珩笑了下,沒吱聲。</br>  他前幾日去了她的書房,墨月擔心她回來屋子太冷,幾日前就開始燒地熱,書房里到處暖洋洋。</br>  “我在信上跟阿馳說月初就能到家,耽誤了十多天他估計擔心壞了。”蘇綰收了目光,伸手接住落下的雪花,微笑揚眉,“待會看到我估計會很開心。”</br>  沒去北境之前,她更多的是把蘇馳當做責任,離開時間長了,那種像是牽掛家人一樣的感情,慢慢填滿了胸口。</br>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她也是有家的人了。</br>  還有趙珩。</br>  “我也開心。”趙珩嗓音輕輕,“怕你回不來。”</br>  宋臨川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從她出汴京自己就在擔心。</br>  “哪有那么多危險。”蘇綰失笑,“如今的北境還是很平和的。”</br>  聽說有地種,不少山匪都回家種地去了,沒回去的也不用擔心。她帶了鏢師,車隊的人也都會些拳腳功夫。</br>  “嗯。”趙珩低頭看她,眼中滿是柔情蜜意。</br>  換上冬裝的蘇綰看起來更加小鳥依人。</br>  蘇綰偏頭,見雪花變大也不說話了,加快腳步往家走。</br>  到家天徹底黑了下來,她和趙珩還沒進門,蘇馳就沖了出來一張臉笑成了花,“阿姐!”</br>  “晚了幾天,讓你擔心了。”蘇綰摘下斗篷,故意打趣,“好像長高了一點。”</br>  蘇馳笑呵呵地撓了下頭,看向她身邊的趙珩,“快進來吧,我讓廚房給你們準備晚飯。”</br>  陛下怎么又來找阿姐?</br>  上個月,阿姐剛離開汴京,滿城的百姓都在傳他和阿姐不認識,阿姐看上的人是東蜀太子。</br>  他相信阿姐不會嫁去東蜀,可也有點不喜歡趙珩了。</br>  阿姐是女子,這種流言出來實在是難聽。</br>  “去吧,我去換身衣服。”蘇綰抬手拍了下蘇馳的肩膀,帶著秋霜回自己的院子。</br>  走之前,她又雇了兩個婢女,跟原先照顧奶奶的兩個輪班。</br>  冬天老人家容易行動不便,兩個人一天天這么照顧沒個休息的時間,容易生出怨氣。</br>  趙珩跟著蘇馳去前院的花廳。</br>  蘇馳不知該跟他說什么,干脆一言不發。</br>  他給請的師父很厲害,自己才學了一個月,在學堂已經沒人敢欺負自己了。</br>  再練上幾年,等考了狀元再去邊關歷練。</br>  “對我有意見?”趙珩將他的表情收進眼底,漫不經心的語氣,“與你阿姐有關?”</br>  “阿姐是女子,陛下這般作為不合適,會毀了阿姐的清譽。”蘇馳硬著頭皮出聲,“前些日子那些流言太難聽了,好容易才平息下去。”</br>  阿姐喜歡誰他就喜歡誰。</br>  可要是阿姐喜歡的人對不起阿姐,就是皇帝也不行。</br>  “我會注意。”趙珩暗暗頭疼。</br>  還是送他去邊關歷練幾年才好,不能告訴他,所有的事幾乎都是蘇綰的安排。</br>  “最好如此。”蘇馳低下頭給他倒茶。</br>  趙珩劍眉微挑,他跟蘇綰的性子南轅北轍,一點都不像是姐弟。</br>  坐了片刻,廚房那邊準備好晚飯,蘇綰也換了身衣服出來。</br>  花廳里有地熱,她穿的不多,身上披了件紅色的斗篷,襯得那張臉如染了胭脂般誘人。趙珩喉結滾了滾,決定在長信宮也弄個地熱。</br>  蘇綰的這房子到了冬天,不管哪一間屋子都很舒服。</br>  “吃飯吧,我都要餓死了。”蘇綰坐下來,自顧拿起筷子吃飯。</br>  趙珩應了聲,也拿起筷子吃飯。</br>  蘇馳默默往門邊退,“阿姐,我去讀書,你一會早些歇息。”</br>  蘇綰應了聲,繼續吃飯。</br>  秋霜帶著其他婢女退下,花廳很快安靜下來。</br>  蘇綰吃飽喝足,拿茶水漱了口,支起雙手撐著下巴看他,“可以回宮了。”</br>  “好。”趙珩一臉無奈,“早些歇息,這一路你也累壞了。”</br>  蘇綰微笑點頭。</br>  她確實很累,雖然馬車里墊了很多的軟墊,還是沒法跟現世的交通工具比。</br>  送走趙珩,蘇綰回房刷牙洗臉,脫了外袍倒床里就睡了過去。</br>  一覺睡到隔天晌午,院里到處白茫茫一片。</br>  蘇綰收拾好自己,隨便吃了點東西便帶著秋霜去蘭馨坊。</br>  算完九月份的賬目,樓下清晰傳來小二不耐煩的聲音,“公子請回,我們這真沒有你要的香料,你再來多少次都是如此。”</br>  蘇綰往后一靠,懶洋洋豎起耳朵。</br>  “我并非是來是買香料的,而是要見你們東家。”男人的語氣傲慢。</br>  蘇綰余光瞟了眼想要下樓趕人的秋霜,淡淡出聲,“請他上來吧,來都來了,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誰。”</br>  “是。”小二應聲。</br>  樓下安靜片刻,依稀傳來腳步聲。</br>  蘇綰側過頭看去,看到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程少寧,黛眉微蹙。</br>  紀元朗安排過來的?</br>  站在程少寧身邊的男人跟他長得并不相像,不知道什么來路。</br>  “蘇姑娘好,在下袁聿,是你的未婚夫。”袁聿拉開椅子坐下,不疾不徐出聲,“你我十二年前就已定親,姑娘可還記得。”</br>  “定親?”蘇綰低低笑出聲,“沒印象。”</br>  原主賣身進宮時,怎么不見他們認親,這會倒是知道找上門來。</br>  “姑娘不記得也無妨。”袁聿拿出庚帖遞過去,“這是姑娘的庚帖。”</br>  他和蘇綰是真的有婚約,十二年前就已經叫喚庚帖。當時是兩邊爹娘定的親事,他只遠遠看了眼,未有放在心上。</br>  之后蘇家出事,他一直想退婚來著,奈何她爹娘過世沒個主事人。</br>  今年八月,他得知她開了鋪子就死了退婚的心。</br>  前些日子,錦衣坊的少東家找到他,跟他說,只要娶了蘇綰,他除了給銀子助自己參加來年的春闈,還能將她的鋪子變成自己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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