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況?”時易眼神一凜,瞬間站直了身體。
“果然是有雜碎!額……陳勇的話頭一頓,一口氣沒來得及收回去,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他的目光在時易微紅的眼眶和明顯破損的唇瓣上掃過,還有白皙的脖頸處細碎曖.昧的紅痕,整個人都僵住了。
如遭雷劈。
正好這時江逐也已經穿上衣服從他身后走了出來,陳勇驚懼的目光在他們之間來回穿梭,整個人差點閉過氣去。
這這這……
這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發生了什么,但事情怎么會發展成這樣?
明明昨天晚上還是一副完全透支,受傷頗重,只能靠江逐抱著才能勉強移動的形象,怎么一轉眼就滾到床上去了?
陳勇大張著嘴,半天沒緩過神來,直到時易被眼下占有欲爆棚的人往身后推了一把,鋪天蓋地的威勢朝人傾軋過去,江逐頗為不耐道,“說!”
一點眼力都沒有,趕緊匯報完好讓時易休息下,他的身體肯定還是不太舒服的。
“啊!額……陳勇默默后退了一步,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強忍著才沒在那極具威脅性的壓迫感下丟臉地暈厥過去。
“那什么,我查到了……”他連忙收回視線,低下頭在自己的智腦上戳戳弄弄,緊張到舌頭都有點捋不直,“就在昨天咱們出門之前,基地里的確有異常的信號波動,是往帝都那個方向的。”
陳勇說著,眸子暗沉幾分,渾身燃燒起蓬勃的怒意。
他們前腳剛出基地,后腳就被本該龜縮起來的蟲子埋伏個正著,要說僅僅是巧合,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更何況,這嶺城,可從來都不是什么蟲子所鐘愛的地方,就連蟲族大面積進攻時,這里都是被它們頗為嫌棄的,怎么會突然小心翼翼地繞過那大片的邊線城市,跑到這兒來伏擊它們?
所以不管背后之人是誰,跟蟲子合作,想要除掉自己的同胞,都是絕對的不可饒恕!
“是守城軍?”時易微微探頭,又被江逐動了下身子,擋了個嚴實。
“是的,咱們自己人都很消停,從來這破地方開始,就基本跟那邊斷了聯系。”陳勇沉聲道。
他這話說得決絕,可他們第七軍團因為之前對于時易那些莫須有的控訴,等于是被放逐到這么個破地方的,大家心里都憋著一口氣,就算有來自帝都的通訊,也基本都是冷嘲熱諷,又堅信著時易不會是那個奸細,便索性斷了聯系,倒是讓排查難度降低了不少。
“大概有幾個人?”時易繼續問道。
“一共十二個,都已經被我們屏蔽了智腦信號,然后單獨關押起來了。”陳勇接道,誰能想到,當初被那種薄膜擺了一道,鬧出了那么大的亂子,現在竟然也被他們反向利用了一把。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時易準備探手去拿自己的外套,卻被江逐捉住了手腕。
“你休息,我去。”江逐沉聲道,毫不猶豫地將人重新推回了房間,然后順手關上了門。
時易微楞的瞬間,面前就沒了人,他試著去擰了擰門把手。
鎖了。
這家伙……
時易無奈嘆了口氣,只能乖乖躺回了床上,身上由于發.情期帶來的疲倦感還沒徹底消退,很快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而另一邊的江逐裹挾著滿身的怒意沖進房間的時候,根本看不出是來審訊的,倒像是來嚴刑逼供,甚至是準備直接殺人滅口的。
這里的監獄環境還可以,起碼沒有那么幽暗的氛圍甚至是蛇蟲鼠蟻作伴,但估計被背叛再加上差點傷到時易這事讓陳勇他們頗為在意,竟將他們直接關進了懲罰用的小黑屋里。
那小黑屋還是改良版的,不過一平米寬,就像是一個豎立的棺材一樣,以alpha們雄偉的身材,只能站在里面,沒法坐,更沒法躺,呼吸不暢渾身冒汗直至虛脫。
“帶過來。”這一連串的小黑屋旁邊有間總控室,江逐隨手拉了把椅子,無比隨意地往那一坐,滿滿的壓迫感。
第一個人被陳勇提著進來,渾身上下已經濕透了,嘴唇都干裂起皮,稍稍一動就會流血,眼睛也透露出幾分熱過勁的茫然,又因為突然的光亮刺激而閃躲流淚。
“你出去。”江逐朝門口點了點下巴,淡聲道。
永遠只有這么三個字,純然命令的口吻,如果放在以前,陳勇說不定還要不怕死得跟他辯上兩句,可既然知道了他跟時易的關系,再看他現在這副極力憋著怒火,滿臉殺意的樣子,就極為識相地沒再啰嗦什么,把人隨手甩在地上,還順手帶上了門。
“說吧。”江逐看著地上完全癱軟成一團的人,平素就非常冷淡的語氣更像是摻了冰渣,凍得人心口發涼。
“什……什么?”那人眨眨眼,勉強擠掉眼眶里的淚水,可看出去還是白茫茫的一片,只能憑借聲音判斷那人的位置。
“昨天,你往帝都傳送了什么消息?”江逐繼續道。
那人怔楞了半分鐘,都沒有什么反應,過了良久,才稍稍坐起身來,吶吶開口,“我不知道您在說什么……”
下一秒,他就被整個轟飛出去,狠狠砸在墻壁上。
這樣的強度,就是放在平時身體健全時都能讓他狠狠吐一口血,現在更是直接被砸得頭腦發昏,頓時連那一片白光都有點看不清了。
“沒關系,我時間很多。”江逐坐在椅子上,從頭到尾都沒有移動過,可那恐怖的威勢依舊在不斷地擠壓著那個人的身體。
而且它還極為刁鉆地僅僅往一處使力,這種對威勢的掌控力已經精準到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從來沒聽說有人能熟練地把威勢掌控到這個程度。
“只是我這個人,耐心不是很好,所以你最好抓緊時間。”江逐淡漠道,話音剛落,那人的手指就被生生壓碎了,變成扁平的一片,看著就像是被人狠狠踩了一腳,凄慘無比。
那人瞬間慘嚎一聲,想要蜷縮起身子,卻都被重重壓力逼迫著,動彈不得。
只能生受著這一切。
眼見他還是緊咬著牙冠不松口,江逐嘴角輕輕上揚,扯出一個略帶諷刺的笑意。
“你可能不知道,關于如何折磨人,沒人比我更有心得了。”
隨著他話音漸落,屋里再度傳來鬼哭狼嚎的嘶吼聲,到最后已經是連聲音都發不出了,只能聽到稀稀落落的喘氣聲。
陳勇站在外面,身體緊貼著門,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然后不自覺地縮縮脖子。
果然剛才沒跟這家伙起沖突,是極為正確的選擇。
看這火氣大的。
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他聽到江逐的聲音,才推門進去,倒還是他退出來時的樣子,看上去不至于像個兇殺現場那么恐怖。
“扔回去,下一個。”江逐冷聲道。
陳勇點點頭,準備把那死狗一樣的家伙拖起來,等拎著他的領子一抬手,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人……
已經完全沒有個人形了!
毫不夸張的說,除了胸腔那一部分的骨頭,他渾身上下的骨骼全部碎成了粉末狀,根本沒法維持他的基本形狀,就像癟了氣的橡皮人一樣,軟趴趴地癱在地上。
陳勇頓時感覺從后心竄起一陣涼意,直達腦門,令他渾身都如置冰窖。
他是跟過賀銘元帥的,入伍的時候也差不多這么大,這些年經歷的戰爭,殺過的蟲,已經多到數不清,甚至都懶得去計算了。
可現在,他卻實實在在地從這么一個小孩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絕對恐怖的壓迫感。
從時易身后走出來的江逐,褪去了那似乎沒什么存在感,無害的外衣,變得冷漠而令人生畏。
他似乎沒有正常人的情感,面對鋪天蓋地的蟲子面不改色還能解釋是實力過于強大,根本不把它們放在心上。
可面對人類,哪怕是叛徒,他的手段卻是連陳勇這種老兵油子都感到心里發寒的,就是專門的刑訊部隊,也不過如此了。
但江逐,只是個不到二十的孩子啊!
他偷偷看了一眼江逐的表情,只見他的臉上沒有半點不忍或驚慌,斂眉不知道在些什么。
突然,他察覺到自己的視線直勾勾望了過來,恍然讓陳勇生出了一種……
似乎他跟那些叛徒,甚至別的普通人,都沒有任何區別。
不……
準確來說,除了時易,江逐的眼里就從來沒放進過任何人。
在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時易,和其他。
“記得讓他們好好看看。”江逐突然開口道。
陳勇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心頭的涼意更甚,直接拖著那倒霉蛋走了出去。
于是下一個人被提出來時,就看到了一灘爛肉在地上拖動,就像新鮮的蛇蛻一樣,沒有半點支撐,可以輕易被揉捏成各種形狀。
很快第二個審訊結束,陳勇對這倒霉蛋的遭遇已經能做到目不斜視了,這回卻聽到江逐說,“帶下去,治療一下。”
后面他才知道,這十二個人里面,一共有三個人是奸細,沒人能在江逐的審訊下扛過半小時。
身份暴露的直接被拖走了,而剩下的則會被扔進修復艙,起碼性命無虞。
幫著處理了這一系列的事,陳勇都已經從最開始的震驚轉化為現在的司空見慣了,同時也將江逐列為了除時易之外,最不能惹的人之一。
甚至危險程度還遠在時易之上。
“所以說,接收消息的人是雷越那個副官,沈誓?”時易捏了捏眉心,聽著江逐反饋回來的消息,心里那根線感覺一下子就串了起來。
“這個沈誓我有印象,你應該也記得,我們授勛儀式之后的那場舞會,他從我旁邊經過時,我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江逐點點頭,當時這個人的身份信息和資料,還是他提供的。
“回去之后我做了個夢,”時易眉心緊蹙,即使現在回想起當時斬殺女皇的感覺,依舊會令他覺得有幾分不真實。
“然后我突然回想起了是在那聞到過那股味道,那是……”
“蟲族女皇的氣息。”
屋里瞬間陷入了沉默,江逐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陷入了沉思,而程勇的嘴已經大得快要塞進一只雞蛋了。
“如果說,沈誓才是我們一直在找的那個蟲族奸細的話,我一定是他頭號針對的目標,之前不好動手所以才用輿論將我們逼來了這里,然后再聯系蟲族想要讓我無聲無息的死在這……”
時易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了一聲巨響,兩人順著看過去,江逐才松開了已經被他捏到變形的合金桌子,失去平衡之后栽倒,又是轟隆一聲。
時易輕嘆了口氣,繼續道,“如果他的計策成功了的話,那么現在整個帝都的形勢,恐怕是前所未有的嚴峻,而且我敢肯定,蟲族女皇一定沒死,只是龜縮在某個地方,等著一個完美的時機。”
他抬起頭,看向兩人,突然扯出一抹笑,“既然他們都看到我是被江逐一路抱回來……”
時易說著,思緒又不自覺被拉回昨天,臉頰泛起一抹薄紅,輕咳一聲,在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瞪了江逐一眼,然后繼續道。
“那就放出風去,說我在昨天的襲擊中受了重傷,精神力暴動,回來之后就陷入昏迷,沒有一個月時間醒不過來。”
“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陳勇用力拍了一下手掌,激動得脖子都紅了。
這里一共只有三個人,江逐自然不用說,可這樣隱秘的計劃,時易也沒瞞著他,看來是真的拿他當心腹了,激動得恨不得直接出去跑兩圈。
“去吧,務必傳達全軍,下面人有想搞小動作的,一起料理了,”時易手指微動,“尤其是那邊,懂了嗎?”
既然人家送了他這么大的一份禮,也該給他們點成果驗收驗收,不然豈不是很挫敗?
陳勇領了任務出去,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看著極不沉穩。
時易眼角帶了笑意,等門關上,又只剩他們兩人,對上江逐看過來的視線,突然罕見地感受到了幾分不好意思,微微別開頭,沉聲道,“那我們也收拾一下吧。”
“你要去帝都?”江逐走到他身邊,目光凝在他微微泛著光澤的頭發,順著發尾看到后頸,那里若隱若現地露出了半個紅色的齒印。
因為過了一個晚上,傷口附近淤血,所以顯得更駭人了些,江逐知道,這痕跡沒過多久會消掉,可也改變不了他們的關系了。
他們的關系……
江逐的眸色越發暗沉,他死死盯著那個由自己親口留下的烙印,驗證著他們之間關系變化的痕跡,不自覺地伸手摸了上去。
這是他的omega。
獨屬于他的。
他一個人的……
小時候不是沒幻想過這樣的場景,沒有人能從時易毫無保留的好中保持清醒。
他更做不到,這是他整個黑暗時期里唯一的一束光。
但光,就注定只能追隨和凝視,而沒法握在手中。
可現在,一切都美好得有些不真實。
會是夢么?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時易說了半天,沒得到一個字的回應,有些嗔怒地抬起頭來,正好錯開了他的手。
于是江逐的手指擦過他柔軟的耳垂,落在了柔嫩的臉蛋上。
江逐手指微曲,指關節蹭過那片皮膚,悄然舒了口氣。
“你想回去直接揪出那個奸細。”他神色坦然道,時易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往下討論自己的計劃。
江逐一直盯著他的臉,還有那不斷開合的,有稍許腫脹的嘴唇,根本沒法移開視線。
其實他一句都沒聽進去,但以他對時易的了解,還是很輕易就能猜出他的想法,才能這么正大光明地開小差。
時易說到后來也隱隱覺得這人根本沒在聽,腰還疼的厲害,索性被子一卷睡了,眼不見心不煩。
他重傷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所有手下人都很慌,吵著鬧著要見他,卻又怕打擾到他,只能每天自發組隊輪流守在醫療室外,怎么說都沒用。
時易聽著匯報,覺得又好氣又窩心,默默決定以后對他們好一點,又讓陳勇派人關注了那群守城軍的動向,就和江逐兩人改變了形貌,偷偷又潛回了帝都。
“你打算怎么做?”兩人現在就是最普通不過的樣貌,就連那身恐怖的信息素都被壓制到最低,就像是最普通不過的無名小卒一樣,任何人從他們身邊經過都不會多看兩眼。
“先去找元帥。”時易瞇了瞇眼,他們畢竟是軍人,更何況在現在這個科技高度發達的時代,他們的一舉一動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時凜已經足夠小心謹慎了,決不能因為他們的莽撞而被牽連。
他們首先是一名軍人,那些一腔孤勇的個人英雄主義,并不是完全適用的。
時易和江逐的身份都很特殊,再加上本來他們被外放這件事也是和歐柏涵商量之后的計策,所以并沒有費多大功夫就在他副官的安排下,單獨會見了這位老元帥。
這段時間不見,他的身體狀況看起來又糟糕了不少。
剛剛睡醒起身,僅僅是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要在副官的幫助下完成,然后整個人靠在床頭不住喘氣,過了一會才緩過來。
仔細看看,他頭上的白發又增多了,幾乎都看不到幾根黑絲,整個人蒼老得厲害。
“看來你們是得到了很有用的信息。”歐柏涵悶聲咳嗽了兩下,嗓音粗糲難聽,“準備怎么做?”
“我們需要您的行動許可和逮捕令。”時易將他仔細打量了番,目光隱隱有些擔憂,“您還好嗎?”
“沒事,”歐柏涵朝他擺擺手,避開了一旁副將的攙扶,努力撐著床頭站起身,緩緩系上扣子,長抒一口氣,“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再折騰折騰。”
他抬手拍了拍時易的肩膀,目光溫和,“起碼要先看到你們這群孩子都走上正軌,再把那些害蟲都清理干凈。”
幾句話的功夫,他已經整理完畢,又是精神奕奕的模樣,腰桿挺直,看起來依舊沉穩可靠。
“去吧,把那些小蟲子全部抓出來!”
時易和江逐對視一眼,瞬間就沒了人影。
這件事必須要快,遲則生變。
京郊的將軍府內,雷越他們正在舉行一場小會。
“確定了?消息可靠?”雷越坐在首位上,晃著手里的紅酒杯,透明的玻璃根本遮不住他微微上揚的嘴角。
“您放心,所有人都看見了,時易重傷,是被那誰一路抱回去的,都沒法自己走路,然后就招了軍醫去,當晚就進了修復艙。”沈誓坐在他左邊下首的位置,笑得頗為諂媚,伸手點了點自己的額頭,“這回傷的是腦子,沒一個月根本下不了床,這段時間足夠我們把他的勢力全部剪除。”
“做得不錯,”雷越大發慈悲地給這個平時都沒什么存在感的副官一個眼神,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重重地將杯子懟在了桌上面,瞬間碎裂開來,稀稀疏疏落了一地。
“我倒要看看,沒了這個兒子,時凜那小人還能不能有心思繼續跟我斗!”
在場所有人都是他的心腹,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偶爾附和兩句,氣氛非常輕松。
這場會議一直持續到凌晨,雷越才算心滿意足地將他們放走。
所有人乘上自己的飛行器,沈誓設定了自動駕駛之后便開始閉目養神,放松緊繃過度的神經。
突然,飛行器產生了劇烈的顛簸,他瞬間起身躲在了防彈的座椅后面,單手扣緊扳機微微探出頭,高度戒備起來。
他不知道是誰襲擊了自己,面前的大屏也只顯示了一塊巨大的石塊擋住了去路,像是那些星盜慣用的手段,利用一些意外騙他們出去查看情況好一網打盡。
但是星盜不是已經被剿滅得差不多了嗎
沈誓一邊快速地分析現狀,一邊將手伸向了通訊器,想要發送遇險信息。
可是屏幕卻顯示,無信號。
他瞬間感覺后心一涼,渾身都緊繃了起來,屏息凝神地關注著外面的動靜。
飛行器非常堅固,除非采用大型拆卸裝置根本沒法破開,那么他們會用什么樣的方式誘騙自己出去?
這里還有兩把激光槍一門離子炮,應該足夠支撐到救援……
可會有救援嗎?
沈誓的心漸漸涼了下來,卻也不敢掉以輕心,他甚至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卻沒想到下一秒,整個飛行器像是被什么東西抬了起來,然后猛地掀飛出去。
他的頭狠狠撞在堅硬的操作臺上,瞬間腫起一個大包,罵罵咧咧地還沒來得及起身,又被離心力拉扯著砸向另一個方向,完全不受控制。
就像是貪玩的孩子握住巴掌大的小汽車用力上下搖晃一樣,沈誓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徹底砸暈了。
江逐這才把飛行器放下,比他身體龐大將近十倍的合金怪獸,在他手里卻像是泡沫板一樣,拋來扔去毫不費力。
然后他單腳踏上飛行器的大門,舉起一拳用力砸了進去,握住凹陷變形的合金鋼板,將整扇門都暴力扯開,把里面已經沒了意識的人,像死狗一樣拖了出去,扔在時易面前。
他這一番動作,震驚了所有跟隨來的士兵,只有時易一臉淡定,還頗有幾分無奈。
這家伙估計還記恨著之前那群蟲子襲擊自己的事。
從小到大鮮少看到他有什么情緒波動,更別提像這樣的意氣用事了,卻回回都是為了自己。
“好了,你再折騰兩下人就沒了。”時易眼看那家伙似乎還想再補兩拳,連忙按住他的手腕,將人往自己面前扯。
江逐輕哼一聲,還是乖乖放下了手,那群人終于反應過來,一擁而上將沈誓雙手背在身后拷上了鐐銬。
時易安排好清掃機過來把這臺飛行器和那些痕跡清理干凈,一行人正準備往回走,他突然偏頭看向沉沉的夜空深處,眸色微冷。
剛想說點什么,就被江逐一把摟過腰朝后躍去。
就在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出現了兩個幾米寬的深坑。
所有人都戒備起來,盯著那臺一邊發射著激光,一邊飛速靠近的作戰飛船。
圓形的飛船幾乎瞬間就到了面前,艙門打開無數實搶核彈的士兵凌空跳了下來,將時易他們團團圍住,雷越最后鉆出來。
他的槍口直勾勾對著時易的腦袋,目光陰冷冷的,“你果然沒事,不過無故羈押我的副官,想死我可以直接送你一程。”
“這是元帥親批的逮捕令,這個人我們必須帶走。”時易毫不在意那槍口,直接將東西發到他的智腦。
“站住!”雷越看都不看,冷笑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么主意,又是用了什么骯臟手段才騙到的這些東西。”
“乖乖的給我把人送回來,不然我不介意直接幫軍部鏟除你們這兩個蟲族奸細!”
雷越直接給槍上了膛,所有包圍他們的士兵也都舉起了手里的槍,隨時準備將他們直接射殺。
“將軍,您是想連我們一起鏟除了嗎?”跟著時易他們一起來的人是歐柏涵的親信,里面外面的人持槍對峙,氣氛無比膠著,似乎一點就著。
他們的存在,可以說是代表了歐柏涵本人的立場了。
雷越的目光這才凝在他們身上,把所有人細細打量了一圈,神色越發冰冷。
“看來元帥是真的老了,竟然會被你們這兩個小兔崽子所迷惑。”他哼聲道,如果不是他突然想起要問一下之前襲擊時易他們的細節卻發現聯系不上,恐怕就要被這兩人得逞了。
“所以您還是把槍放下,這確實是元帥的命……”那領頭侍衛長的話還沒說完,突然感覺手里一輕,沈誓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過來,而且竟詭異掙脫開了電子鐐銬,直接沖向了雷越,被他開槍護住,把人擋在了身后。
時易盯著落在地上的電子鐐銬,微微瞇起眼。
這可是最智能的捕獲裝置,不僅能跟隨人手骨大小隨意調節,而且使用的材質特殊輕易沒法掙開,一旦被拷上,就是以江逐的實力,恐怕都要花費些時間來解決,絕不是這么一個實力平平的普通副官可以解開的。
他頂著雷越的槍口往前跨了兩步,微微側頭去看沈誓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心下了然,如果沈誓真的被蟲族寄生了,恐怕他就是趁著他們對峙時在瞬間將手幻化為蟲足,然后再變回去,電子鐐銬被撐大之后再想縮小也需要一個反應時間。
倒是忘了這茬。
“您確定要護著這個家伙?”時易看向雷越,“他是元帥親自下令逮捕的蟲族奸細,如果您執意維護,那很抱歉,只能以同罪論處了。”
“放你媽的屁!”雷越瞬間黑了臉,直接抬手將高能激光槍戳在了時易腦門上,甚至往后微微頂出了一個弧度,“賊喊捉賊倒是玩得好,究竟誰才是那群蟲子的走狗,你們心知肚明!”
“是么?”時易按住了幾乎快要爆發的江逐,目光沉沉地看著雷越,“那么我之前遇襲的事,想必您是知道的。”
雷越輕嗤一聲,微微避開他的視線,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那么想必您也可以給我解釋一下,為什么沈副官在獲得了我準確的出行時間之后,來襲擊我的卻是一群蟲子呢?”
“而且,”時易深呼吸一口氣,“它們還對我的氣息分外敏感,分明就是沖我來的,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蟲子也會聽從一個人類指揮了?”
雷越拿槍的手僵住了,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時易,“什么蟲子?”
他很快意識到這可能是時易的挑撥離間計,又把槍口往前頂了頂,身子卻微微后傾,低聲叱問道,“你不是說他們是被星際海盜襲擊重傷的嗎?又關蟲子什么……”
話還沒說完,雷越猛地瞪大了眼,握槍的手都開始抖,他一臉不可置信地轉過頭,想要去看看身后的人,而他的胸口,穿胸而出一根尖細的蟲足,氤氳開一個血洞,然后迅速流了滿身。
“你……”雷越眼眶充血,再也顧不上時易,抬槍就要把這個一直跟在他身后似乎沒什么存在感,但手臂已經徹底幻化成蟲足的副官一槍崩了,可他眼下的情況早就失了準頭,更是被他直接砍掉了拿槍的手。
江逐單手拎過雷越的肩膀將人扯出攻擊范疇,然后毫不客氣地在沈誓身上踹了一腳。
“嘶……嘖嘖……”沈誓晃晃悠悠從地上爬起里,整個身子都開始異變,腹部長出另外幾對腳來,迅速膨脹變大。
這個場景時易他們無比熟悉,可這次明顯不同,畢竟沒有任何一只異變的蟲子能像他這樣,還維持著一顆人類的腦袋。
這種不完全異變才是最高級的,這就是寄生?
沈誓明顯還維持著理智,他揮動了兩下長足,嘴里發出嘖嘖不明的怪聲。
“倒是沒想到,你竟然沒事。”沈誓一雙赤紅的眼睛牢牢盯著時易,將他上下打量了遍,胸膛鼓動了兩下。
“看來你的威脅已經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可那又怎么樣?”他立起身子,短短時間內已經膨脹到數十米高,只有前方還是一顆人類的腦袋,顯得極其突兀又詭異,令人心頭發毛。
“很快了,你也得意不了多久,”沈誓說著,甚至舔了舔嘴唇,齜開一口已經長滿利齒的牙,桀桀怪笑道,“等你沒用了,你的肉嘗起來一定很香……”
話還沒說完,他就高高抬起了長足踩向時易,時易眼也不眨地盯著他那張逐漸扭曲的臉,見一旁的江逐已經沖了上去,連忙朝他喊了聲,“要活的!”
聽到這話,原本準備直接踢爆那顆頭的長腿在空中微微頓住,單手撐了一下然后狠狠踩在了巨大的軀體上。
整只蟲身失去平衡朝一側栽倒,然后江逐又朝他的頸部注釋了強效鎮定劑,連續三只,才讓他徹底失去意識。
“剛才你就應該直接讓我把他打暈。”江逐落在時易身邊,輕哼一聲,顯然那股怒火一直都沒能消下去。
“他還是人形的時候被你打一下,是死是活就不好說了。”時易無奈道,安撫性地握住了他的兩根手指頭,松開時又在他掌心撓了撓,才感覺那人從剛才開始一直躁動不安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時易轉身去看雷越,他第一時間就把這人拉回了隊伍里,隨行部隊隨身都備有急救裝置的,可是從剛才起,就一直在熱切地討論什么。
“吵什么?醫療隊馬上就到……”
他的話頭,卻在看到地上完全了無生息的人時頓住了。
時易臉色一變,迅速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按上頸部大動脈。
然后神色凝重地看向江逐,搖了搖頭。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