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檢測的需求量少,平常也很少被啟用,所以安置在最里面了。
時易稍稍打量了一番,就直接躺進了圓形艙體內,輕輕握上手邊兩根接觸桿,開始釋放自己的信息素。
隨著信息素濃度的加深,艙體上的屏幕浮現出一根白色的細線,一路從d級往上猛躥,突破a.級之后趨勢也沒有放緩,直接觸頂,變成一條平行的橫線,時不時跳躍兩下,但是一直沒法真正突破。
時易躺在艙內也不太舒服,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被關在一個狹窄的籠子里一般,有種看不見的勢能正在拼命擠壓他的身體,想讓他釋放更多信息素,然后全部吞噬殆盡。
簡直像個無底洞一般,怎么也填不滿。
不喜歡這種被控制的感覺,再加上剛才被那個余盛炎和姜恒一再挑釁,讓他的情緒也不自覺暴躁起來,于是他開始加大釋放力度。
那根線就像抽風一樣地上下跳動,不斷竄頂試圖突破a.級的界限,顏色甚至從白色變成了深紅色,然后開始瘋狂地閃爍起來。
而這一切,時易都毫無所覺,直到艙內的警報突然響起,在他耳邊炸開,他才睜開眼,就那么一瞬間沒控制住,整個艙體發出“滋啦”一聲長鳴,瞬間陷入了黑暗中。
甚至還隱隱有些焦糊味傳來,似乎是哪處的電線燒短路了,導致檢測儀直接陷入癱瘓。
時易用力推開艙門坐起來,擰著眉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儀器。
估計是這東西太長時間不用,所以質量不太過硬。
但當他的視線掃過一旁儀表盤上的刻度,才回過神來。
學校的儀器好像最多只能測到a.級來著。
能量過載了……
但也沒人告訴過他。
應該……不用賠吧?估計又要被那人借題發揮了。
時易輕嘖一聲,拍拍身上的灰,開門走了出去,就對上外面那些人無比震驚的表情。
“你沒事?”余盛炎把他仔細打量了一番,眉頭擰得死緊,還隱隱有些失望。
“那不知道老師認為,我該有什么事?”時易轉了轉躺久了略微酸痛的脖子,定定地看著他,“檢測結果有了嗎?”
余盛炎鐵青著一張臉去旁邊調數據,結果打開來只有一段異常的波段,非常不穩定,到后面上下猛地跳動了一下,直接斷掉了。
根本什么都沒采集到。
“怎么會這樣?”余盛炎極度陰鷙的目光似乎要將時易捅穿,姜恒也滿臉訝異地盯著他。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機器年久失修,碰一碰就壞了,所以沒法使用吧,”時易拖長了語調,又逼近了一步,啞聲道:“老師知道,那儀器,其實不太好嗎?”
“壞了?!”余盛炎臉色一變,連忙撥開人群沖了進去,剛推開們,就被一股略微刺鼻的味道驚住了。
他又擺弄了兩下,確定這臺儀器是徹底罷工了,再出來的時候,表情已經猙獰到近乎可怕。
“你究竟做了什么?你竟然敢毀壞學校的儀器?這次說什么也必須要賠償了,不給你點懲罰,某些人真的就無法無天,拿學校當自己家,半點規矩和敬畏之心都沒有!”
“賠償倒是小事,”時易輕聲道,那都是小錢,“只是老師怎么會認為是我弄壞的儀器呢?”
他看著余盛炎,眼中閃過一道暗芒,冷聲道,“我只是一個柔弱的,沒什么用的omega,體力精神力也沒多突出,要是連我都能輕易損壞,那你讓之前那些檢測過的alpha們情何以堪?畢竟我進來前都搜身過,可沒帶什么違禁物品?!?br/>
像是僅僅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一般,他的語氣極為平淡,可那眼中濃濃的壓迫感,卻讓人不敢跟他對視,甚至頭腦空白一瞬,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回擊。
余盛炎被他懟地啞口無言,要是說是因為他信息素過強轟炸了儀器,那打死他也不會信的,不過是個omega。
可要說是暴力損壞,他也仔細檢查過了,儀器內外沒有任何被破壞的痕跡,應該是內部線路出了問題。
若是說因為這臺儀器太久沒有被使用,年久失修,所以才會導致一啟用就自動罷工,那這情況可就不對了……
時易像是沒看到他乍青乍白的臉色一般,繼續道:“說起來我倒是好奇,作為檢測中心的主任,每一臺儀器的使用和保養情況你應該是最清楚的,卻故意安排我去有問題的機器上進行檢測,老師你這又是……安的什么心?”
余盛炎鐵青著一張臉,胸膛劇烈起伏著,卻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原本想好了要直接廢掉他的主意,非但沒有如愿還搭上了一臺檢測儀器,就算是他,也不可能輕描淡寫地把這事抹平,購置新儀器的時候一定會被詢問,到時候……
“你把儀器弄壞的倒怪起老師來了?有些人果然是臉皮夠厚,從來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我倒要看看沒了精神力的檢測報告你還能怎么入學!”
時易絲毫不懼,甚至又往前跨了一句,駭得人又倒退了兩步,竟顯出了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來。
“說起來我其實很好奇,老師既然這么熟讀校規,那不知道是哪條哪例上面寫了需要做信息素檢測的?”他輕輕扇了扇手上的報告,脆弱的紙張發出幾聲輕響,“還是說什么增加了新的入學要求,那可得趕緊昭示一下,免得耽誤了后面的學生入學?!?br/>
“另外我的信息度等級校長是知道的,測不測沒什么意義,如果老師連校長都信不過,堅持要測,那就給我再找臺機器來吧,畢竟我得遵守你的規定不是?”
余盛炎的表情已經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了,整張臉漲得通紅,猙獰成一片,似乎再用點力,皮下的血管就要直接爆裂開來了。
他們倒是都因為時易曾經逆天的武力值而忽略了,他的口才其實也很不錯。
一字一句毒辣又直擊重點。
就他現在說的這些話,一旦傳到校長耳朵里,他這個主任算是做到頭了。
既然他一開始就做過檢測了甚至直接交給了校長,那他剛才為什么不說?
就是為了看他因為故作聰明而出丑嗎?!
余盛炎的精神力徹底暴動了起來,越是這樣的人越是習慣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他也不想想時易根本不知道他會用這項莫須有的檢測來為難他,又哪來的提前算計?
若不是他自己想著用那么惡毒的手段借機廢了時易,又怎么會被人反將一軍?
十拿9穩的陷害卻被時易輕易破解,他自己沒法輕易釋懷。
但這種人,是從來不會,也絕不可能自省的。
時易再也不想看這張丑臉一眼,他現在只想趕緊把后面的流程全部走完,于是直接拿了自己的檢測報告往外走,反正精神力和體力值的數據已經記錄完畢,那就夠了。
“你等等!你給我站住!你……”余盛炎依舊不愿意這么放過他,結果剛剛往那個方向追了兩步,就捂著頭痛苦地跪了下去。
“啊……啊啊??!我的頭……”他一下一下地錘著自己的頭,用力往地上磕撞,想要借這種實在疼痛壓住精神力□□造成的刺骨痛意。
可是沒有絲毫用處。
原本平順強大的精神力這時候就會變成索命的惡鬼,就像他之前想要借用那臺儀器達成的效果一樣。
他正是想要時易也經受這樣,甚至十倍于此的痛苦!
誰都只要這時候只要能平靜下來再慢慢疏導,就不會有什么大問題。
可他做不到。
隨著他的怒意和不甘越強烈,□□的程度就越深。
最終女老師因為好心叫來的醫療隊匆匆趕到,倒是來得及保住他一條命,但人已經翻著白眼,徹底不省人事。
時易沒管身后慘烈的痛呼,著急去送報告,剛走出門,就看到林度站在那里,朝他快步跑過來。
“易哥!”就在快要習慣性撲到他身上時,林度在他一步之外頓住了腳步,然后抬手緩慢地,當著時易的面,輕輕在他肩膀上懟了一下,朝人揚起一個笑。
就像以前一樣,沒有任何過激的態度或是大驚小怪。
這樣平常的態度也讓時易稍稍放松下來,眼中的冰寒消散,升騰起了幾許暖意。
“你要來做檢測怎么不叫我?我都在學校里等你好幾天了,”林度笑嘻嘻道,然后視線慢慢凝固在他臉上,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在看什么?”時易對這種視線變得極為敏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驚得林度瞬間收回目光,死死盯著地面。
然后慢慢紅了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時易好像又變好看了不少,雖說他本來長得就挺逆天的,現在則是更加精致了,整個人似乎都在發光,讓人有些不敢直視。
“咳,沒什么,幾天不見,易哥又變帥了,讓我等凡人可怎么活啊……”林度習慣性地吹了一通,掃過他手上的檢測報告,“那這是都結束了咯?下面去哪?。课遗隳惆伞?br/>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跟著時易出來的姜恒。
姜恒本來因為幫余盛炎搭腔反倒被打臉感覺面子上掛不住,想跟出去找機會把時易扯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好好教訓一頓。
誰知道林度竟然也在這里!
“看什么看?這點眼力都沒有?還是挨揍沒挨夠?”林度收斂了笑意,毫不客氣道。
姜恒憋紅了一張臉,好不容易從時易哪里找回的一點底氣又瞬間泄了,仿佛又回到了之前被他們支配的恐懼。
畢竟這個林度,可是時易身邊的第一小弟兼打手,他在他手下挨過的打半點不少,這兩人是一個賽一個的兇殘。
而且林度就像是時易養的一條無比忠心的狗,非常聽他的話,姜恒毫不懷疑,要是時易把他剛才樹林里挑釁過的那些話說了出去,恐怕他今天就得提前預訂半個月的修復艙了!
他怎么就忘了,時易就算變成了omega,可他到底不是一個人呢!
“還不滾?等我來請你?”林度見姜恒傻愣愣地盯著自己,卻就是不動,微微挑眉,作勢要朝他走去。
姜恒猛地后退了一步,又無比鄙夷了偷瞥了他一眼,轉身跑走了。
竟然那么聽一個omega的話,簡直丟盡了所有alpha的臉!
以前的時易也就算了,現在的他……
哼!
“這家伙發什么瘋?膽肥了今天?”林度搖了搖頭,不明白這個素來見到他們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的人今天怎么這么反常。
時易搖了搖頭,轉身朝校長辦公室走去。
那些話,他不想提,只是在心里默默定下變強的決心。
這樣刺耳的聲音和議論,以后只會更多,當他想要以一個omega的身份去走那條路時,就已經預見到了。
可那又怎么樣?
就算再苦再難荊棘密布,他也絕對不會退縮。
更何況,他也早已沒有了別的退路,只能不斷地前進,無論前面還有多少艱難險阻,他都絕不能停下腳步。
這次丁銘倒是沒有再為難他什么,只是像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般神情復雜地盯了他許久。
至于檢測中心的沖突,他自然也是聽說了的。
沒想到余盛炎敢拿著雞毛當令箭,直接去為難時易,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后果,根本是難以想象的。
畢竟這是個極品omega?。?br/>
“你放心,那件事,我會給你個交代?!倍°憞@息著通過了入學申請,嘴唇微微了一下,似乎還想說些什么,卻只憋出這么一句。
時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最難的一關過了,后面的流程就快了許多,從提交信息安排宿舍到申領校服,也不過半個小時。
他終于又重新回到了校園。
因為每個人分化的時間都不同,再加上omega都比較珍貴,上一批剛剛分配完畢,所以他暫時住著一個單間,林度幫忙把東西搬到omega寢區門口,總算是暫時安定下來了。
新入班級一般來說明天正式去報道也就是了,但是時易有些迫不及待,幾乎是一刻也等不了地趕去了教室,正好下午有課,而且還是體能課。
教導他們的老師是個名叫孫冕的高級alpha,是從前線部隊上傷退下來的,為人還可以,就是性子比較直,在某些事情上,有些轉不過彎來。
比如說他已經收到了通知,說是會來個新人,還是個omega。
然而當他看到時易的那一刻時,還是不□□露出幾分詫異。
這張臉,可以說整所學校,沒有一個人不認識的。
時易曾經作為絕頂的天才享受了多少的贊譽,現在就要承受多少的嘲諷和看好戲的輕蔑。
孫冕的眉頭狠狠擰了起來,他對時易沒有什么意見,但是他卻是絕對不會贊同一個omega進入全是alpha的班級的,尤其是感受到班級里學生幾乎是直勾勾赤.裸裸落在時易臉上的眼神,臉色猛地沉了下來。
“都在看什么?準備活動做完了?”
說完,又看向時易,“來了就去準備,很快就要開始了?!?br/>
時易本以為會被為難,而他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反倒令他松了一口氣。
這樣就很好。
但他似乎還是放心地太早,等所有人準備完畢,孫冕就下達了第一個命令。
“所有人,圍著操場跑二十圈!”
眾人面面相覷,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又同時落到了時易身上。
這可比他們平時的課前熱身訓練量的一倍還要多,就是他們想要堅持下來,都有點費勁,是為了針對誰,真的是再明顯不過了。
對于omega來說,別說二十圈了,就是五圈,恐怕就得軟在地上,癱成爛泥,哭喊著求饒。
時易抿了抿唇,仿佛沒有感受到那些落在身上的幸災樂禍又或是埋怨鄙夷的視線,兀自活動了一下手腳,聽著出發的口令,深呼吸一口氣,以一個平穩卻不慢的速度沖了出去,瞬間融入進那長長的隊列里。
看起來就跟別的alpha沒有任何不同。
等過了第八圈,已經有人開始有些喘了,而時易的呼吸也粗重了幾分,臉頰微微泛粉,顯然不太好受。
孫冕在一旁看著,目光緊緊盯著場上那道依舊在勻速前行的身影,眸色沉沉。
他并不是想針對時易或是羞辱他,只是他從心底里認為這不是omega該呆的地方,可偏偏又是校長親自批準的,所以他希望這孩子能知難而退。
在引起更大的禍患,或是毀了他自己之前,及時糾正這個錯誤。
可隨著五圈,十圈,十五圈,就連許多alpha都已經有了明顯的疲態,甚至干脆緩慢走動起來,時易卻依舊在堅持。
他的臉色已經是一種病態的潮紅,大滴大滴的汗珠不要命地往下淌,淺綠色的校服衣領被徹底浸透,變成了墨綠色,整個前胸后背都被汗濕,每一根頭發絲都在往下淌著水,狼狽不已。
他的速度比起最開始,慢了不止一星半點,可以說完全是在靠著一口氣硬撐著。
但即使這樣,頂著這樣一幅似乎下一秒就要暈過去的虛弱神色,竟也讓他掙扎到了終點。
甚至超過了班里的半數人,畢竟他們還在那里緩慢地走著,又或者是干脆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