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后。
    李婉清趁著顧清影心情好，提議道。
    “要不咱們一家子一起出去旅游吧？”
    “對對對，出門旅游放松一下。”
    顧國華急忙附和道。
    出去走走，看看風景，也更有助于顧清影分散注意力，恢復心情。
    只是。
    這樣的提議，在一出口的時候。
    陳東便下意識地看向了張雨瀾。
    緊跟著，顧清影也仿佛想到了什么，看向了張雨瀾。
    龍老、范璐和昆侖雖然沒有挪移目光，卻依舊神情黯然了下來。
    這陣子，大家都一步步走了過來。
    唯獨秦葉，還在醫院，不知道什么時候蘇醒。
    張雨瀾為了秦葉，每天都奔波于醫院和天門山別墅，仿佛曾經的豪門大小姐，剎那間換了個人，仿佛所有的重心，都傾軋在了醫院和天門山別墅之間來回奔波。
    這樣的變化，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同情、憐憫且心疼。
    連日奔波，心里承受的等待，種種讓張雨瀾的狀態差到了極致。
    就仿佛是執念入魔一般。
    讓張雨瀾再沒有往日的風采，有的只有疲憊憔悴，還有那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倔強的眼神。
    甚至，整個人也明顯瘦了一圈。
    感受到陳東和顧清影的目光。
    張雨瀾回過神，對陳東和顧清影擠出一絲笑容：“我就不去了，我還得去醫院照顧秦葉呢，他現在躺在床上，不能離開人的，得每天擦洗身子，不然很容易長暗瘡的。”
    照顧病人，本就是一件讓人身心俱疲的事情。
    更何況還是照顧植物人！
    端屎端尿，擦洗身子，每一件都是臟活累活。
    若是被旁人聽到，堂堂京都張家大小姐，居然為了一個男人做這些事，絕對會驚掉下巴，轟動整個豪門圈子。
    事實上，對張雨瀾而言，這些粗重活，也無疑是天大的挑戰。
    不過她說出口的時候，言語中卻沒有絲毫怨言，反倒是對秦葉的心疼。
    陳東猶豫了一下，道：“龍老等下去多請幾個護工吧，現在塵埃落定，我們都在等秦葉蘇醒過來，也該讓雨瀾多休息一下了。”
    然而。
    不等龍老答應。
    張雨瀾就急忙擺手拒絕：“不不不，不需要的，護工請的再多，我都不放心，我自己一個人照顧他就夠了，我怕護工磕碰著他，也怕為他擦洗的時候不細致，有時候還可能不會給秦葉捏手捏腳。”
    植物人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長期的壓制著血液流動，很容易生長暗瘡。
    張雨瀾一連串的擔心，卻是透著讓在場所有人都難以言喻的心疼。
    特別是陳東和顧清影。
    此時兩人悄然的拉著手，暗自用力著，心如刀絞。
    張雨瀾的倔強和堅強，超過了所有人的認知。
    也正是這份倔強和堅強。
    讓陳東和顧清影愧疚如潮。
    如果不是秦葉，顧清影或許早就踏上了黃泉。
    顧清影現在的安然無恙，都是當初秦葉一命換一命，換回來的。
    饒是顧國華、龍老等人，此時也神情黯然悲傷。
    最先提議的李婉清，更是有些局促不安。
    她剛才提議，全然是想著趁著顧清影心情好，大家一起出去散心。
    貿然開口，卻忽略了張雨瀾。
    餐廳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低沉起來。
    幾秒后。
    張雨瀾忽然笑著說：“哎呀，沒事的，你們都出去放松放松吧，這陣子大家都經歷的太多了，現在事情差不多告一段落，出去放松一下，對大家都好。”
    說著，她站了起來，原地轉了一圈。
    “也別擔心我了，我沒事的，我身體也很好的，我待在家里照顧秦葉沒事的，你們放心吧。”
    一番話，是張雨瀾察覺到了眾人的低迷情緒。
    強顏歡笑說出來的。
    相比較自己的痛苦，陳東和顧清影何曾不痛苦？
    她更清楚，剛剛從流產陰影中走出來的顧清影，確實需要這場旅行，去好好換換心情。
    同為女人，她能理解十月懷胎，痛失孩子的那種比死亡更強烈的痛苦。
    說完。
    張雨瀾聳了聳肩，故作輕松的說：“好了，我也該去醫院了，不然秦葉那混蛋又要拉臭臭了。”
    望著張雨瀾轉身。
    所有人都露出了悲傷之色。
    京都張家，雖不是頂級豪門，但也是豪門之中的上流了。
    全家恩寵出來的張雨瀾，若是換做以前，絕對是九天仙女一般，那份桀驁和自私，陳東最初的時候體會的很清楚。
    只是現在，曾經的仙女，卻是能隨口說出“拉臭臭”，這樣的改變，說是天翻地覆，都毫不為過。
    龍老感慨了一句：“秦小子能遇上雨瀾丫頭，真是三生有幸。”
    一句感慨，讓眾人紛紛附和點頭。
    相愛，很簡單。
    但能因為相愛，而為對方改變，那才是真正的困難。
    而現在……張雨瀾正在為秦葉改變。
    “你說話也沒個把門的，雨瀾在還說。”
    顧國華沒好氣的怪了李婉清一眼。
    李婉清沒有惱怒，反而點點頭：“確實是我的錯，我剛才太激動了。”
    “沒事的，我們商量一下去哪旅游吧？雨瀾和秦葉，我會讓林嶺東照看著的，他現在也恢復了，正好可以照拂，另外還有孤狼呢。”
    陳東緩緩地說。
    林嶺東恢復后，他也讓林嶺東去了鼎泰公司。
    既然已經脫離了曾經的黑暗，那也得有個能在光明之下的身份。
    以林嶺東的能力，倒是足以代替他決策鼎泰的一些事務了。
    ……
    醫院里。
    張雨瀾神情落寞的走進病房，卻是忽然笑臉盈盈，仿佛整個人都煥發出了活力。
    “嗨，早上好，秦大混蛋！”
    張雨瀾笑著打招呼，然后一邊走一邊說：“今天我還是來了，沒想到吧？嘻嘻……你當初一直想甩掉我，現在還不是被我死死地纏住了？”
    仿佛是閑聊家常般的自言自語，張雨瀾卻仿佛習以為常。
    她熟練的拿起水盆和毛巾，接好了熱水，又費力的將秦葉翻了個身。
    一邊擦拭秦葉的身體，她一邊自言自語道：“小影姐的心情好很多了，全家都商量著出去旅游一下呢，估計等回來的時候，她和東哥就能從孩子的事情里走出來了。”
    “我也想去的，可我還得照顧你這個大混蛋，就不能去了，唉……好久都沒有去旅游過了，都怪你這個大混蛋。”
    “當初一直想把我踹走，我現在就告訴你，你一輩子也踹不走我，你不是想踹走我嗎，現在躺在這里，總沒辦法了吧。”
    擦拭完秦葉身體后，張雨瀾早已經是渾身大汗。
    她將毛巾放在了水盆里。
    望著依舊昏迷的秦葉。
    然后，原本嬉笑滿臉，忽然眼睛紅了。
    她輕輕地趴在了秦葉的胸口上，傾聽著秦葉的心跳聲，這是她這陣子唯一能聽到的秦葉的聲音。
    輕聲呢喃道：“大混蛋，你到底好久醒啊？帶我去旅游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