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避開了？
    拂蘇想問，又不敢問。
    擒著她香軟的唇，明明喜歡親得很，又不肯再吻得更深了。
    因?yàn)樗谖侵治⒕w的時(shí)候，林微緒想的并不是他，而是遲映寒。
    他吻得越是親密，林微緒越是認(rèn)為是遲映寒在這樣親密地對待她。
    拂蘇很清楚自己作為鮫人，有著天生強(qiáng)烈的占有欲，本該是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但他仍然還是不敢暴露自己。
    他怕一旦暴露了自己是拂蘇的事實(shí)，林微緒不但不會再給他親，再給他抱，甚至還會離開自己。
    于是寧可忍著恣意在心間潰散的澀痛，也要讓自己努力扮成遲映寒的模樣，貪得林微緒給的一抹淡淡溫柔。
    拂蘇把林微緒稍稍放開了些許，低頭看著她被吻紅的唇，很安穩(wěn)沉默的和她交換著呼吸。
    沒過多久，林微緒有些倦怠地推開他的臉，“放我下來。”
    拂蘇瞇著眸看著她片刻，還是聽她的話，把她放回床榻上，凝視著她，神情逐漸變得乖張陰戾。
    這時(shí)候外面的雨聲又愈下愈大，嘩啦嘩啦的，讓拂蘇覺得躁亂得很。
    “微微……”拂蘇感覺自己這會兒有點(diǎn)心慌，心口被一層層地剝開，擠進(jìn)了酸澀。他想跟她說說話，哪怕是以遲映寒的口吻跟她說話都行。
    但是林微緒躺下以后就困乏了，蒼白指尖撥開他握上來的手，說：“你出去吧。”
    拂蘇坐在床側(cè)，看著林微緒臉上還是一貫冷冷淡淡的倦意，她身上的軟袍隨著翻身卷出一截瓷白的手腕骨。
    拂蘇看了一會，沉默地撇開頭。
    眼里掀涌著深不可測的陰鷙，甚至是冒出了極其惡劣的想法——
    把遲映寒殺了，取代遲映寒。
    但是這樣的想法只冒出來一瞬間就被拂蘇自己否決了，原因是林微緒不能一輩子都看不到光明。
    拂蘇側(cè)頭回去，看向林微緒的目光又有些灼烈的。
    覺得她冷，又冷得誘人。
    他喜歡林微緒的軀體被他抱在懷里的感覺，又好像不只是這樣。
    拂蘇到底是沒舍得攪擾林微緒清夢，從里屋出去時(shí)，小鮫正趴在孕珠上邊，緊張兮兮往他這邊看。
    拂蘇走過去，半合上孕珠，把小鮫帶出去了。
    站在宮院廊道檐下，厚重的雨簾蒙住了眼前的視線。
    小鮫從孕珠里爬了出來，吭哧吭哧沿著拂蘇胸膛爬上去，趴在拂蘇的肩膀上，輕輕扭著小尾巴，感受雨露的潤澤。
    過了一會，拂蘇忽然平靜地開了口，看似是在告訴小鮫，實(shí)則亦是在提醒自己：“如果林微緒眼睛好了，她就會走了。”
    小鮫聽到這句話，呆呆地反應(yīng)了小半晌，等反射弧過來了，眼眶慢慢變紅了，小鮫揉了揉眼睛，埋進(jìn)了拂蘇頸間，細(xì)弱顫抖地嗚咽起來。
    怕被聽到，又不太敢哭得太大聲，只能抱著拂蘇脖子委委屈屈地抽泣。
    就連尾巴尖都蔫了吧唧地往下垂了。
    拂蘇盯著雨簾外遠(yuǎn)處重重巒巒的山峰云霧，目光乖戾，好像能將眼前的景象切割成碎片，又不緊不慢地拋出了兩個(gè)選擇：“你想要林微緒留在身邊，還是讓林微緒的眼睛好起來？”
    小鮫聽了以后，抽噎著從拂蘇頸邊起來，仰了仰小腦袋，鬢角翹著一小綹短發(fā)，柔軟可愛的小臉哭得淚汪汪的，晃著拂蘇的脖子，的對拂蘇嗷嗚嗷嗚地叫。
    拂蘇絲毫不留情面，冷冷地垂眸看著小鮫說：“不能兩個(gè)都選。”
    小鮫眼淚掉得更兇了，嗚嗚地哭了哭，張著小嘴巴一合一開，斷斷續(xù)續(xù)地，連嗷嗚都要分開一個(gè)字一個(gè)字地哭：“嗷……嗚……”
    拂蘇聽懂了小鮫的意思，再次垂下了眼眸。
    小鮫想要娘親的眼睛好。
    但是拂蘇認(rèn)為自己并不會聽取一只小鮫的意見。
    小鮫的意見也并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他自己怎么想。
    拂蘇把小鮫抱回了自己的小屋，給小鮫喂了奶，等小鮫吃飽了也哭累了，他則轉(zhuǎn)而回到了書閣繼續(xù)處理事務(wù)的。
    許是被林微緒那一句“成婚”給刺激到了，以至于本該早早回去陪林微緒吃晚膳的，這次卻強(qiáng)忍著并不肯回去見林微緒。
    怕林微緒再說出什么他不能忍受的話出來，于是愣是等到夜深了，才熄了燈，起身回去。
    回到房間時(shí)，看著籠罩在一片冰冷黑暗的房間，拂蘇才想起來出來那會忘記點(diǎn)燈了。
    拂蘇皺了皺眉頭，推開門進(jìn)去，把燈盞點(diǎn)亮的那一瞬間，冷不丁被坐在桌前的林微緒嚇了一跳。
    林微緒很平靜淡然坐在桌前，臉很白很冷，正垂著優(yōu)雅頸線喝冷水。
    而桌上已經(jīng)濺出了一大片水漬，以及幾個(gè)歪倒的杯子，顯然是倒水的時(shí)候不小心碰倒的。
    “微微——你怎么過來的？”
    林微緒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回答她過來的的原因，“口渴。”
    拂蘇盯著她干裂的唇，忽然反應(yīng)過來，林微緒定是忍了幾個(gè)時(shí)辰的口干舌燥，實(shí)在忍不下去了，以她矜傲冷淡的性子，又必然不會主動(dòng)向人示弱，這才自己下床了……
    拂蘇心口莫名狠狠痙攣了一陣，他冷不丁瞥見，林微緒的身后，東倒西歪了好幾處擺設(shè)架子。
    林微緒并沒有什么方向感的……
    否則當(dāng)初也不會在山洞里頭迷路了一整天……
    拂蘇猛地意識過來什么，走到林微緒身側(cè)俯身撩開她袍子擺邊一看，果不其然……
    林微緒赤著的足踝流血了……
    從漢山把林微緒救下來時(shí)，林微緒的腳就傷得很重，否則也不會走不了路。
    這兩日好不容易養(yǎng)好了一點(diǎn)，林微緒腳踝上的傷口又裂開了。
    偏偏林微緒自己跟個(gè)沒事人似的，半點(diǎn)也不肯表現(xiàn)出來給他看。
    拂蘇很明白，林微緒身為大秦國師，向來尊貴驕傲，哪怕知道自己眼睛看不見了，也依然不會求助于誰。
    拂蘇忽然覺得，比起林微緒憎惡她仇恨她，他更不能忍受的，是林微緒一旦沒了自己的驕傲，一定會被別的人欺凌……會被別人冷嘲熱諷……
    滿京城的，多的是她的眼中釘。
    她不會把血淋淋的傷口攤給誰看，但是她還是會受到傷害。
    想這些的時(shí)候，拂蘇仿佛忘了抑或是不知道他自己過去折辱林微緒時(shí)做過比這更要過份的事情。
    拂蘇把林微緒抱到坐榻上，低頭握起她的腳踝，給她的傷口重新上藥包扎。
    處理傷口的整個(gè)過程，林微緒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安靜平穩(wěn)，反倒是拂蘇自己，沾了血的手指有點(diǎn)發(fā)抖。
    “我……忘記回來陪你了。”拂蘇忍不住親她唇，帶有些微愧疚地撒謊。
    林微緒只是冷淡厭煩地別開臉，提醒他握著自己腳踝的手指力道有些過重，“你弄痛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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