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斌說：“這事，我也是考慮再三，而且經過袁總指揮同意的！我這么低聲下氣，去找陳二蛋，你以為我愿意嗎？！咱們廠現在的情況，你比我更清楚是吧？在座的各位中層領導，肯定也清楚。再沒有訂單，我們的暖氣片積壓在倉庫里，怎么辦？你說怎么辦？”</br> 李長斌十分激動，用手指輕敲著桌子：“大家說說看，咱們不做分廠，還能怎么辦？你們都驕傲，都要面子，都不肯低頭是吧？那好，我走！我離開！你們自已玩吧！”</br> 說著話，李長斌眼含熱淚，搖搖頭，轉身就走。</br> 他在這家廠里，也工作了六七年了，對廠子有著很深的感情。</br> “李廠長，你不能走啊！”一個中層見狀，急忙上前阻攔，拽住他，堅決不讓他離開，“你要是離開，咱們廠就塌天了啊！”</br> “是啊，沒有你，咱們廠肯定馬上就倒閉啊！”</br> “李廠長，你要是離開，我們全都離開。”</br> 牛金鎖說：“李長斌，你作為副廠長，就能做主了是不是？做人家的分廠，你知道具體怎么合作嗎？到時候，陳二蛋那家伙，肯定把咱們壓制得死死的，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你想過嗎？”</br> 李長斌說：“我想過。但是，如果咱們的職工沒有活干，工資怎么發？職工肯定全都跑光！廠子沒有利潤，怎么生存？就算是利潤薄了一些，也比沒有利潤更好啊！大家都仔細想想，咱們要為廠子著想，別為了自已的一點名譽地位著想。”</br> 牛金鎖拍案而起：“你是說，我只為自已的名譽地位著想？”</br> 李長斌說：“那是你自已說的，我可沒有說你。”</br> “李長斌，你放肆！信不信我撤了你這個副廠長？”牛金鎖本來氣就不順，他躲到廠里，其實是來躲清靜的，想不到廠里的事，更加地令他煩躁，頓時口不擇言地怒斥道。</br> “撤我？好啊！”李長斌怒氣滿胸，大聲叫道，“牛金鎖，你當上這個廠長之后，咱們暖氣片廠就一直到了現在這個樣子，你就不覺得自已有責任嗎？好吧，你能當好這個廠長，我們當然也擁護你。可你還想回村競選什么村長，鬧的笑話還不夠嗎？牛金鎖，今天你在秀水屯，可是大放光彩了吧？我就替你寒磣了，你以后可怎么回秀水屯啊？捂著臉回家？”</br> “我打死你個嚼舌頭的混蛋！”牛金鎖也是暴怒啊，啪地一聲，一巴掌烀在李長斌臉上。</br> “我曰！老梆子，你特么還敢跟我動手？”李長斌到底年輕力壯啊！沖上去就是一陣地撕打，把牛金鎖打得鼻青臉腫，攪和到了一起。</br> “哎？兩位廠長，你們別打啊！”</br> “別打啊，有話好好說不行嘛。”</br> “住手啊！”</br> 幾個中層領導，其實都是站在李長斌一邊的，拉架的時候，不免還專門拉了偏架，結果就是，牛金鎖被揍得更厲害了。</br> 這些拉偏架的，也暗自覺得解氣：都是你這個老梆子，把我們暖氣片廠給禍害成了這樣，打死你也活該！</br> 牛金鎖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也感覺出了別人都在拉偏架，只能拼命地護住自已的頭，變成了滾地葫蘆。</br> 不多時，便有‘好心’的中層，把被打慘了的牛金鎖，給勸回了廠長辦公室，還叫來了醫務室的醫生，幫他治療。</br> 兩個廠長打架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廠，連帶著十里八村都知道了，因為廠里職工幾乎是各個村的都有，消息傳得飛快。</br> 袁東凱回到指揮部之后，把自已平時喝水用的高檔茶杯都給摔碎了！太生氣了！這個陳二蛋故意耍陰謀啊！這事可不能就此善罷干休！</br> 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之后，覺得不是不解氣，就給路海生打電話：“路爺，您好啊。”</br> 路海生說話的語氣，似乎不太對：“啊？袁少，對不起，我有事在忙，拜拜。”</br> “他竟然掛斷了！”袁東凱氣得一拍桌子，“這個混蛋，不是答應了要收拾陳二蛋的嗎？這是要躲著我？哼！”</br> 袁東凱又給老爸打電話：“爸，陳二蛋這家伙太不是東西了，竟敢跟我搗亂，爸，咱不能咽下這口氣啊……”</br> 聽他匯報完了情況之后，袁金喜也是十分生氣：“路海生不理你？他這次襲擊陳二蛋失敗，肯定損失不小啊。這樣吧，我轉給你一百萬，你去安撫一下他。”</br> 袁東凱說：“好，那接下來還是讓他動手？”</br> 袁金喜笑了：“那當然，區區一個陳二蛋，還不值得讓我親自動手。能有路海生做替罪羊，當然是最好。”</br> “好的，我再去找他。”袁東凱答應了下來。</br> 一個多小時后，他就到了三江市，聯系路海生的時候，卻發覺路海生竟然住進了三江市第一醫院。</br> 他匆匆來到醫院，找到路海生的時候，就看到他左臂上綁著繃帶，正躺在病床上休息呢。</br> “袁少，你怎么來了？”路海生連忙坐起來。</br> “哎呀，路爺，你怎么受傷了？到底是咋啦？怎么這么不小心呢。”袁東凱假意地安慰。</br> 路海生一擺手，示意手下兄弟出去，然后才無奈地說：“袁少，實不相瞞，我路海生是被人打了……”</br> 他簡單地把沙雪瑩帶人打了他的經過，敘述了一遍，然后嘆了口氣：“袁少，你們都是大人物，我路海生就是小打小鬧，也沒啥大本事，就是三江市這個小泥坑里的一條泥鰍而已，再也不敢參與你們的神仙打架了。袁少，請你放過我吧，我還想多活幾年呢。”</br> “這……路爺，你放心，我們會為你報仇的。”袁東凱許下了一個空頭諾，只能悻悻地離開，一百萬竟然沒能送出去。</br> 袁金喜聽說了之后，十分生氣：“什么？沙雪瑩竟然帶人打了路海生？這個娘們太過分了！這不是打我的臉嘛！東凱，你這樣，我會再想辦法，派人去整治陳二蛋，具體怎么做，你就當作不知道就行了。表面上，你就和陳二蛋修好，懂不懂？”</br> “跟他修好？哦，好的，我明白了。”袁東凱驅車又回了大河鄉，找到牛金鎖，一起去見陳二蛋。</br> “哎喲？牛村長？袁總指揮，你們這是？”陳二蛋看到兩人竟然提著禮品來了，不由奇怪不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