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情況?年四河急忙迎了過去:“陳大人,您這是去哪里了?餓壞了吧?趕緊請到驛館內歇息,我那老婆子已經給你準備了拿手好菜飯。”</br> 陳二蛋謝過說:“我不是說了嗎?我們隨行的有廚師,現在他們都來了,就不用嫂夫人再麻煩?!?lt;/br> 年四河一瞪眼:“那可不行!您這是貴人踏賤地,能給您做頓飯,那是我們幾輩子修來的福份,您可一定不能推辭?!?lt;/br> 陳二蛋往驛館內走著:“那好吧,恭敬不如從命。還是要給嫂夫人添麻煩了?!?lt;/br> 年四河樂顛顛的往自己家里跑去,他讓自己老婆趕緊把飯菜盛好,裝到食盒里,讓自己女兒鳳朝提過來。他的真實用意也在于此,就是給女兒多多創造機會。</br> “哎呀!鳳姐姐你今天真好看!像畫里仙女一樣!喲!還真香呢,比我們院子里的花兒都要香……”橋西兒本在驛館的廊下蹲著,她不知道那個陳大人帶她來這里做什么,為什么還沒有把要洗的衣服拿出來。</br> 一陣香風,看到年鳳朝手里提著一個描金的食盒,婆娑而來。她穿了一件粉紅的衫子,綠紗裙,罩了一條杏黃的流蘇披肩,脖子還帶了一個銀質項圈,腰間一陣環佩響動。</br> 年鳳朝本來就長得很漂亮,又有意畫了眉,涂了胭脂,更顯得美艷動人??礃蛭鲀簱溥^來,連忙把食盒掩到一邊,伸手阻攔一下,悄聲說:“西兒妹怎么來了?”</br> 橋西兒笑嘻嘻的說:“我是跟著一個姓司徒的大人來的,他說這里有好多好衣服要洗呢,司徒大人看起來人很好啊,我想他不會虧待我的?!?lt;/br> 姓司徒的大人?鳳朝略一轉念明白過來:“哦,原來是陳大人帶你過來的!司徒是他的官名,他姓陳。我這也是給他送飯過去的。西兒先在這里等一下,我先把飯送進去,一會出來再說話?!?lt;/br> 這時候年四河也跟了過來,他一抬手把橋西兒趕到一邊,“西兒子,一邊玩去,這邊有大事兒。鳳朝,趕緊進去,陳大人肯定餓壞了。”</br> 年大娘這次給做了薄薄的小大春餅,又切了三個咸鴨蛋,還有一碗瘦肉餛飩。陳二蛋一看就覺得胃口大開,也沒客氣,拿起筷子,先大吃了一通。</br> 年四河與年鳳朝只在一邊垂手侍立。</br> 年四河看陳二蛋吃得差不多了,小心翼翼的問:“陳大人,吃著可對口嗎?”</br> 陳二蛋接過侍衛擦來的手巾,擦一下手,滿意的說:“不錯,真的不錯。你們也吃過了沒有?”</br> 年四河長出一口氣:“陳大人吃得順口我就放心了。我們……呃,我們吃,還沒吃呢。這就回去吃去。嗯嗯,回去吃去?!?lt;/br> 他嘴里只說著回去,腳下卻不肯挪地方。陳二蛋已經看出他的心思,還是故意一問:“亭長還有別的什么事嗎?”</br> 年四河終于豁出去了,一耿脖子,往前一步又施禮道:“陳大人,我想問,才女的事……你覺得小女,鳳朝也……今年十五歲……我們,草民,您的馬已經治好傷了,我老婆……哎呀,我這舌頭怎么老打結?”</br> 陳二蛋看得有些好笑,其實也知道他想說什么。正這時,旁邊的年鳳朝也過來一步,站到自己父親旁邊,又深深萬福:“陳大人,我想做才女,跟您進王宮。”</br> 年四河詫異的望著自己的女兒,沒想到她有如此勇氣。轉而又得意洋洋的暗道:“不愧是我的女兒,虎父無犬女啊!”</br> 陳二蛋也覺得這個女孩膽氣不俗,不由得上下多打量了她兩眼。年鳳朝也并不羞怯,便微微抬了頭,目色平視,任他眼光在自己臉面、身上一寸寸的稱量過來。</br> 這個“才女”計劃,從謀劃開始,陳二蛋就全程參與,他也算是整個計劃的主要發起人,看過五年來,看過岳寧國各君府州縣美女無數,像年鳳朝如此大方的女孩還真是不多見。</br> 憑心而論,年鳳朝的姿色并不是太出眾,皮膚雖然也算白晰,但還不到“膚若凝脂,皎如明月”的地步,眉眼也很精神,但算不上有多么嫵媚妖嬈。只是她眉梢處有一顆小痣,眉毛一挑時,總有一分冷峻且倔強之氣,這又讓她多了一些與眾不同。</br> 看了良久,陳二蛋沒有說話。年四河垂手站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出,他又開始后悔自己的女兒過于唐突:這要進了王宮,還是如此任性,惹怒了岳王,怕是當場就讓金瓜武士把腦袋砸爛了。</br> 陳二蛋微微點點頭,忽然問:“那,你知道做‘才女’,很辛苦。而且很可能是刀光劍影,有去無回!”</br> 年鳳朝語氣平靜回答道:“別人做的,我就做的?!?lt;/br> “哦?”</br> “生為岳寧國民,自然要為國家效力。生為年家女兒,自然要為祖先爭光!”年鳳朝說話聲音不大,但語氣鏗鏘,似有金玉聲。</br> 一時間,陳二蛋都忍不住為她的回答擊節叫好了,“好吧,既然你有如此膽識,那就跟我走吧。對了,我還給你介紹一個女伴,一路上也好多有照應。”</br> 年鳳朝出去,年四河一再朝上面陳二蛋作揖打拱,又彎腰溜了出去,跟著自己女兒身后,抹一把額頭汗水:“小七,你可把我嚇壞了。好好,還是我閨女有膽魄,陳大人答應帶你走了。”</br> 年鳳朝略一低頭,眼淚也就流了滴:“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br> 陳二蛋把宋大禮叫進來:“查點隊伍,我們明天回都,一路上你要多加防范。前面的事情,不能再發生了。”</br> 宋大禮天生是個笑面虎的胖臉,看他總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但內心里也是慚愧,上次在盤腸山上遇到刺客,兩個才女一死一傷,陳大人中箭,險些失蹤。抓不到刺客活口,找不到幕后指使……這都是他的失職之處。</br> 宋大禮領命要出去,陳二蛋又特別吩咐:“把那輛彩車好生整理一番,明天一早,讓那兩個女孩子坐彩車,你們好生護衛?!?lt;/br> 在這個地方折了兩名才女,又恰恰補充了兩個,這是不是天意?</br> 第二天一大早,吃罷早飯,車仗一行人出了驛館,來到年四河家門口前,等著年鳳朝出來。本來鳳朝已經收拾停當,與母親話別,正要離開,六個姐姐來了五個送行,原來三姐在家里剛生完小孩,實在出不來,還托二姐給來一雙鞋墊,送妹妹此一行,“平平安安,步步高升。”</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