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黑水，重山密林。</br> 現(xiàn)在正值冰天雪地的冬季，大雪封山，人們多在家里貓冬，要等來年冰雪融化之后再去營生。</br> 大青白山下，傍晚時分，一輛半舊的雙排車，順著遍地車轍的土路，歪歪斜斜的一個小旅館門前。</br> 車上的司機師傅正是陳二蛋。他穿了厚厚的羊皮大衣，戴了一頂翻毛狗皮帽子，帽翅子垂下來，遮了耳朵，與當?shù)厝舜虬鐩]有什么兩樣，他噴著白氣，看一下旅館前面的招牌，“停車住宿”。又對門口的一副對聯(lián)比較感興趣：“東不管西不管酒館，對也罷錯也罷喝吧。</br> 陳二蛋準備到縣城去，先到國安.局秘密聯(lián)絡地點，聯(lián)系上那里的組織，再進一步開展工作。一路冰雪，路上有些耽擱，天黑前終于見到一個小旅店：“就這里吧。休息一晚，明早再趕路也挺好。</br> 店內(nèi)看到外面有車輛進來，伙計從里面迎出來：“大哥，您是打尖還是住店？</br> 陳二蛋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牙齒：“先打尖再住宿好不好？</br> 伙計手里拿著一把小手巾，啪啪在他身上撣了幾下：“那就對了。我們這里方圓百里就這么一家小店。條件雖然簡陋，但也吃喝不愁。比不上五星級酒店，但是夏涼冬暖。家長便飯，老媽手藝。喝點小酒，再沒煩憂……”</br> 這個伙計叫做會來，小嘴吧吧的一套又一套。</br> 陳二蛋笑上說：“就憑你這套說辭，擱到古代，起碼賞你一錠大銀。好吧，就住這里了。給，車鑰匙。”</br> 陳二蛋把車鑰匙丟給伙計會來，讓他停車。自己邁步進店。</br> 前臺老板娘是個胖胖的女人，穿一身碎白花大紅棉襖大紅棉褲，胖胖的大白臉笑得像朵白菊花，說實話，這個女人在年輕時應當也屬于美女系列，只不過現(xiàn)在年紀大了，肥肉多了，臉蛋子生出橫肉，多了兇悍之氣。</br> 一見有人進來，她從柜臺后面轉出來打招呼：“來來來，大哥請到這邊坐。坐火炕上暖和一下。請問，您想吃點什么，喝什么酒？”</br> 小店里面暖烘烘，陳二蛋一進來把帽子摘下來，露出一張年輕的臉，二十四五歲，劍眉星目，頗有些英俊之氣，只是一說話嘴巴一角往里一勾，又有三分痞氣，二分匪氣，還有一分玩世不恭的浪子氣息。</br> 這一眼，老板娘就有些看呆了：“喲！不是大哥，是大兄弟！來來，嫂子給你把大衣脫下來，咱這屋里暖和著呢，里面坐，里面坐。”</br> 外面的羊皮大衣一脫，陳二蛋的身材不算太高，也就中等靠上，也不算挺拔走路卻龍行虎步，慵懶隨意中卻似蘊含著無限能量。這并不難理解：所謂虎行似病，鷹立如睡。那些猛禽猛獸，平時都是一副懶散相，他們從來不在一些無所謂的小事上浪費精力。反而那些兒子小畫眉之類的，倒喜歡唧唧喳喳，蹦蹦跳跳的生事。</br> 老板娘眼泛桃花有些看呆了，但很快又調整了情緒：“長個好皮囊有什么用？越是好看的，往往越是不中用。這種人老娘見識的多了，過過眼癮還行，真到用處，床上也不行，山上也不行。”</br> 老板娘心里不斷小活動，臉上依然笑容可掬：“來來，大兄弟。先給你來兩個小菜，這是菜譜。對了，你要來點什么酒。反正我們也不開車不趕路了，喝點小酒暖暖身子，睡覺也踏實。</br> 陳二蛋也沒有看菜譜，隨手撥到一邊：“你們這里有什么特色菜，隨便來兩個。酒，那也來兩杯吧。”</br> 他知道當?shù)嘏d喝那種大桶裝的高粱酒，論杯賣，一杯半斤左右，十塊錢一杯。</br> “好嘞！”</br> 老板娘脆生生的應一聲，朝后廚里面吆喝一聲：“兩個熱菜一個涼扮，兩杯老高粱。”</br> 伙計會來從外面進來，把車鑰匙拿過來：“大哥，菜要略等一會，您先這邊登個計，這也是住店的規(guī)矩，麻煩你這邊。請問：“姓名。</br> 陳二蛋跟過來道：“陳二蛋。”</br> 伙計會來有些意外，覺得這名字有些奇怪，又不敢笑。老板娘聽了也過來看他的身份證：“喲，還真是二蛋兄弟啊！</br> 說著又抬頭打了伙計一巴掌：“這有什么好笑的？賤名好養(yǎng)活。你大哥名字還要狗剩子呢，二母豬，三邋遢這種名字還好嗎？越是富貴命，越是起賤名，對吧大兄弟？”</br> 陳二蛋笑道：“還是嫂子會說話，那請問嫂子怎么稱呼？”</br> 聽他一問，這位胖大嫂一下子扭呢起來：“我嘛，嘿嘿，告訴你也無妨，我本名叫小翠。你可以叫翠姐，以后再來青白山一帶，你就來姐這里，絕對虧待不了你。”</br> 說話間，酒菜上來。一盆小雞燉蘑菇，一盤豬肉燉粉條，還有一盤小拌涼菜。外贈三個大白饅頭。</br> 陳二蛋趕了一天路，也確實餓了。一痛風卷殘云，飯菜吃光，酒也喝盡，往前臺結帳。</br> 老板娘肥翠唰城啪啦一陣算盤響：“二五得五，三下五除二。好了，兄弟你的飯錢一共是一千五百二十三。這樣，湊個整，你給我一千五好了。”</br> 肥翠已經(jīng)盤算好臺詞。一般來說，對方肯定把眼睛瞪得跟牛蛋相仿，咧著嘴大叫：“什么？就這飯一千五？宰人啊！黑店啊！報警啦，干仗誰怕誰啦之類。”</br> 對于這些，肥翠都有足夠的預案。一般情況下，只需要伙計會來就能擺平，根本用不到后廚老公出面。眼前這個司機，會來已經(jīng)摸得清楚，他那輛半舊的雙排車值不多少錢，車上拉得都是收來的皮貨，這一車貨少說也得五六萬，別說一頓飯錢，住上十天半月也都夠了。</br> 肥翠等著對方瞪眼睛，沒想到陳二蛋不但眼睛沒瞪，眼皮都幾乎沒抬。從口袋里抽出一張卡來，隨手丟到柜臺上：“哦，不好意思，沒帶現(xiàn)金。刷卡吧。”</br> 又好像自言自語兩句：“這年頭，雖說是太平盛世，也免不了遇到個半路小毛賊什么的。現(xiàn)金什么的不安全，麻煩翠姐了。</br> 肥翠接過銀行卡，有些意外：“這家伙是不是聽錯了？她也沒有說什么，吩咐伙計會來去拿POSE機，看看這家伙是不是張空卡！”</br> 機器拿來，正確刷卡，零也不用找了，一分不差刷出來，肥翠兩手把收據(jù)遞到陳二蛋面前：“兄弟麻煩簽個字唄。”她要等陳二蛋確認一下，她也要等待著對方瞪眼睛的情形。</br> 陳二蛋拿過筆來，看一眼帳單，心里暗罵一聲：“賊婆娘小刀夠快。一百快錢的飯菜，砍我一千多。大爺有事有身，沒空和你們逗悶子，先簽字再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