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6</br> 太陽西落,橙色的陽光斜照著空曠無人的街區(qū)。</br> 安靜的民巷,破敗的樓房,夕陽從細長的窗戶里投射進來,似一條柔軟的紗,搭在宋冉和李瓚的腿上。</br> 兩人背靠墻壁,坐在室內陰涼的角落里。</br> 李瓚頭靠在宋冉的肩上,閉著眼睛,呼吸均勻,像是睡著了。</br> 宋冉腦袋無意識朝他的方向偏著,臉頰輕貼他柔軟的發(fā)。m.</br> 她眼睛紅紅的,在發(fā)呆。</br> 忽然手心一熱。李瓚握緊了她的手,嗓音沙?。骸皩Σ黄稹!?lt;/br> 他艱難地皺了下眉,厭惡自己又說出這三個字。</br> “沒有?!彼稳綋u頭,“你在做你認為正確的事。你想救他們。”</br> “不止是他們?!彼f。</br> 她知道,但沒接話,等著他。</br> “冉冉?!?lt;/br> “嗯?”</br> “你之前問,我是不是有過不去的坎。”</br> “嗯?!?lt;/br> “你記不記得去年,九月二十六號那天。”</br> 她怔了怔,怎么會不記得。</br> 那個自殺的女人引爆炸.彈,爆炸那一刻的沖擊波像一面墻朝她砸來。</br> “大家都在逃的時候,街上還有第二顆炸.彈。”</br> 她點點頭,隱約猜到那一刻他朝她身后撲過去,是后面有更緊急的狀況。</br> “我想拆掉,但沒成功?!彼酥浦?眉心扯動了一下,“時間來不及,我把自殺襲擊者推進了路邊的民居里?!?lt;/br> 宋冉已經(jīng)能猜到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心頭打了個寒噤:“里邊有人?”</br> “嗯。一家六口。”他很平靜地講出這一句,停了一會兒沒說話了。</br> 陰暗的角落里,似有浮動的涼意。</br> 宋冉握緊他微涼的手,一聲不吭。</br> “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他們的眼神。丈夫摟著他的妻子和孩子,驚恐,悲哀,不敢相信命運;妻子絕望地抱緊孩子。而那幾個小孩,就那么靜靜地看著我,沉默地接受了死亡。他們的眼神,像嬰兒緊抓的手,要把我記住。那時我很想做點兒什么,但來不及了?!?lt;/br> 宋冉的心一抽一抽地疼,眼睛濕潤,道:“難怪你總說,目的正確,不代表結果正義?!?lt;/br> 李瓚沒做聲,像是在精疲力竭之后,說完那一長段話,太累了。</br> “可是阿瓚,”她用力開口,“這個結果雖然不正義,但也不邪惡。不是嗎?你救下了街上十幾名士兵,不然被炸死的就是他們。雖然生命是不可交換的,但你不是殺人犯!”</br> 李瓚睜開眼睛,靜靜聽著。</br> 她深吸一口氣,手指抓緊了他,微顫的聲音里帶著恨:“那個身上綁著炸.彈的恐怖分子才是。殺掉一家六口的人是他!他是人,不是工具,他不是你殺人的工具。他自身就是罪犯。該贖罪的是他們!”</br> 李瓚耳朵貼著她的肌膚,聽到了她脖子上心跳的聲音,快速,激烈,一點兒不像往日的她。他稍稍偏頭,將臉埋進她的脖頸,眼睛酸澀,薄薄的唇角卻微微揚起。</br> 他握緊她因激憤而顫抖的手心。彼此的手用力交握著,似汲取力量,又似給予力量。于無聲中,無形安撫。</br> 宋冉的心亦漸漸平息:</br> “阿瓚?!?lt;/br> “嗯?”</br> 她微微一笑,卻沒有說話了。</br> 他也沒有追問,閉上眼,疲倦,卻又放松。他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專屬于她的氣息,莫名叫他內心安寧。她的肩也很瘦小,溫柔而又有力量。像她的懷抱,像她的整個人。</br> “冉冉。”</br> “嗯?”</br> “我一靠著你就想睡覺?!?lt;/br> 她眨巴眼睛:“要不要枕在我腿上?”</br> 他搖頭。</br> 她將肩膀抻直:“不講話了,你多睡一會兒。”</br> “嗯?!彼宦暎粑鼊偩鶆蛳氯ァ?lt;/br> “阿瓚?”她忽又問。</br> “嗯?”</br> “那天,你撲過去,是為了我么?”</br> 他靜了一秒,倦倦地開口:“不是。……街上還有很多其他的人,那只是我下意識的反應?!?lt;/br> “噢。”她就知道他會這么答,但也不問了。</br> 四周安靜下去,她坐在幽暗的墻角,目色安寧。</br> 耳邊是他緩慢的呼吸聲;而窗外,一方藍天,遼闊高遠;恍惚間,竟給人一種時光久遠的感覺。在這荒涼幽暗的房子里。</br> 溫暖的夕陽慢慢從小腿爬上膝蓋。</br> 外頭傳來腳步聲,李瓚一下子醒來,迅速抹了下眼睛和臉龐。再抬頭時,目光清明,神色硬朗,已看不出適才半點柔弱。</br> 本杰明跑進來,說:“l(fā)ee,那一家人要跟你道謝。等著不走。”</br> 李瓚站起身,將宋冉從地上拉起來,說:“走吧?!?lt;/br> 跟著本杰明出去,那一家六口整整齊齊站在巷子里,雖身體虛弱,被折磨得不輕,但夫婦倆臉上掛著發(fā)自內心的微笑,望著李瓚。</br> 他們英語不是很流利,只會不停地說謝謝。</br> 小女孩撲上來抱住李瓚的腿,小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仰望著他,糯糯道:“thankyou!”</br> 小一點兒的男孩也跑上來抱住他,李瓚彎下腰,摸了摸他們的小腦袋。</br> 另外兩個孩子站在一旁,笑得靦腆又羞澀。</br> 一家人沒有更多能給的,不過是一定要親自說聲感謝。</br> 道完謝,夫婦倆領著孩子們走了。</br> 本杰明說,過來接洽俘虜?shù)恼姇阉麄儙グ踩牡胤健?lt;/br> 他搭住李瓚的肩膀,問:“你現(xiàn)在好了嗎?”</br> 李瓚掀開他手,說:“我一直很好。現(xiàn)在更好。”</br> 本杰明笑笑,不多問,用力拍了拍他的肩。</br> 而前頭,他的幾個戰(zhàn)友們或抱著槍,或插著腰,或靠著墻,在夕陽里齊齊沖他笑。</br> eon,man!”加油,兄弟!機槍手摩根首先朝他伸了個拳頭,李瓚無奈地笑了笑,握拳跟他碰了一下。</br> 接著是突擊手凱文,擊了個掌;隨后是掩護手喬治、炮兵蘇克,醫(yī)療兵艾倫,一一擊掌。</br> 凱文笑:“好了!這下,我們的爆破手升級了。”</br> ……</br> 宋冉?jīng)]有跟何塞一道回去;她坐在李瓚的摩托車后,由他送回南城。</br> 她一路摟緊他的腰,閉著眼,任風吹拂。</br> 一直南下而去,直到李瓚放慢車速,停了下來。</br> 她睜開眼,正是黃昏,晚霞漫天。</br> 他回頭:“想吃烤肉嗎?”</br> 街上開張的店鋪不多,卻有好幾家餐館,烤肉香沿街飄蕩。</br> 她想吃,但怕他累:“你不先去休息嗎?”</br> 他淡笑:“那也不能餓肚子?!?lt;/br> “那就吃吧。也是晚飯時間了?!?lt;/br> 李瓚鎖好車,帶宋冉進了路邊的烤肉店,像當初在加羅時點了烤肉、面餅,生菜,煮豆子,外加兩瓶可樂。</br> 北方沙漠多,水源少。店里沒有清水洗手,只給了兩張濕帕子。</br> 烤肉端上來,宋冉便饑腸轆轆,拿面餅卷了烤肉,剛要送進嘴里,想起什么來,朝他舉起可樂杯子:“碰下杯,慶祝一下。”</br> “慶祝什么?”</br> 宋冉想一想,說:“慶祝我知道了你的秘密?!?lt;/br> 他笑容有些無奈,和她碰了下杯:“值得慶祝?!?lt;/br> 宋冉喝下大半杯可樂,咬了一大口烤肉卷。</br> “好吃嗎?”他問。</br> “嗯?!彼B連點頭。</br> “那次在帝城吃夜宵,你說烤肉不好吃。后來在阿勒就想帶你吃,但那幾天打仗,店都不開?!?lt;/br> 宋冉?jīng)]料到他一直記著這事,心頭微甜,說:“我覺得這次比在加羅的還好吃些?!?lt;/br> “可能北方草原多,肉質更好。你多吃點。”他又給她卷了一卷,自己卻有些困乏,胃口不太好。</br> 吃到一半,他打了好幾個哈欠,人也不太有精神。今天著實累壞了。</br> “你很困了吧?”宋冉問。</br> “還好。”他起身去拿冰水,可飲料柜里的水剛放進去。</br> 李瓚說:“我去對面買兩瓶冰的?!?lt;/br> 宋冉點頭。</br> 他出了店,快步去街道對面。</br> 宋冉卷了份烤肉放在他盤子里。這時,幾個西方記者拎著啤酒瓶進來,坐在旁邊的桌子上。她無意一瞥,竟看見那天在地下室給她煙的外國記者。</br> 他瞧見她,嬉笑:“你也來北方了?這邊很危險,不害怕嗎?”</br> 宋冉淡道:“你不也來了?我有什么理由不來?!?lt;/br> “也對,我們這幫記者都是哪里危險往哪里跑。換句話說,哪里死人往哪里跑。哈哈?!彼麧M臉酒紅,跟他的同伴笑鬧。</br> 宋冉嫌惡他的語調,皺了下眉。</br> 他瞧見,不屑道:“都是記者,承認吧。我們追求的不就是抓住爆點再一舉出名嗎?”</br> 宋冉說:“看來,我們不一樣的不止是勇氣,還有德行?!?lt;/br> “哇哦!”一桌子人眉毛飛得老高,受到了挑釁。</br> 記者哼一聲:“承認內心的真實想法就這么難?我知道你拍了candy,世界聞名,你不正是從這個國家的苦難中得利了嗎?我們都一樣。”</br> 宋冉淡淡一笑:“我的付出值得我得到的一切。你對我內心的真實想法那么感興趣?那我告訴你我的想法:正是你這種以他人苦難謀利的記者,抹黑了整個群體的名聲。請不要對我說我們,我不跟你同流合污。你跟我的區(qū)別就是我能拿到普利策,而你不能。你就算見到再多苦難,你也什么都拿不到?!?lt;/br> “啪!”記者猛地放下手里的啤酒瓶,怒了,站起身就要上前。</br> 李瓚冷淡而不客氣的嗓音傳來:“isthereanyproblem”你有什么問題嗎?</br> 那記者掃一眼他的軍裝,認出他是最不好惹的庫克兵,且此刻他全身上下至少有三把槍,立刻閉緊了嘴。</br> 李瓚將兩瓶冰水放在桌上,又上前一步,問他的同伴:“你們呢?還有問題嗎?”</br> 誰都不吭聲,默默搖頭。</br> 李瓚說:“男人有本事,腳踏實地做好分內工作;欺負女士,算什么紳士?”</br> 幾人面紅耳赤,但不敢反駁。</br> 李瓚點到為止,不多為難。</br> 他回來坐到宋冉面前,繃著臉,有些生氣,看向宋冉,神色才松緩了些,說:“你別生氣?!?lt;/br> 宋冉緊抿著唇都快笑了,哪里會生氣。她直勾勾看著他,滿眼崇拜與愛慕,眸子亮得像點了星星。</br> “……”李瓚被她看得愣了愣,有些窘。</br> 她嘴角笑出了梨渦,摸摸他的手:“你才別生氣了。”又掩不住興奮,“阿瓚,你剛才像個兵痞子?!?lt;/br> 李瓚:“……”</br> 這是個好詞?</br> 這時,滿嘴絡腮胡的餐館老板端著又一盤烤肉和可樂走來,問宋冉:“candy?”糖果</br> 宋冉一愣,點點頭。</br> 老板放下托盤,指指桌上的食物,雙手交叉著一揮,豪氣地做出no的手勢:“all!free!”全部免費</br> 他英文不太好,轉身對那桌記者指了下:“out”出去!</br> 記者立刻爭辯,老板根本不聽,不耐煩地揮手讓他們走;店里其他東國客人紛紛看過來,眼神不善;有幾個起身打算過來。</br> 那幫人罵罵咧咧說著自己國家的語言,離了店。</br> 老板整理好椅子,扭頭對宋冉和李瓚笑瞇瞇。</br> “……”李瓚抿唇?jīng)_他頷首。</br> 宋冉受寵若驚地咧嘴笑。</br> 她小聲:“我們真的不給錢么?”</br> 李瓚低聲:“可以偷偷留在盤子底下?!?lt;/br> “你真聰明?!?lt;/br> “……”李瓚說,“你認識那幾個記者?”</br> “之前在阿勒見過,嘴炮厲害,卻很慫。你不用放心上?!彼浪睦锊皇嫣?,道,“我沒事。你沒看見我剛才多厲害嗎?”</br> 他微笑:“是?!敝皇撬圆辉缚吹?,總覺得她受了欺負。</br> 宋冉:“所以你以后不要跟我吵架,不然肯定你輸?!?lt;/br> 他看著她,眸光湛湛:“我不跟你吵架?!?lt;/br> “那就好。”她又自言自語,“不過,要是真吵架,我肯定吵不贏你。”</br> “為什么?”</br> “因為……”</br> 我太喜歡你了。她紅了臉:“你要是說重話,我肯定就……”</br> 難過死了,一句話都說不了了,還能吵什么。</br> 李瓚回想一下,問:“我哪次跟你講話你覺得重了?”</br> “現(xiàn)在還沒有。我說以后?!?lt;/br> “那我以后都不跟你講重話。”</br> 她笑:“好啊?!?lt;/br> 只是話才說完,又想起當初分手時沒爭吵,也沒說多重的話,就那么……</br> 她將這絲想法撇去腦后。</br> 吃完飯回到她的住處,李瓚這回是真累了,一進屋就倒在床上起不來了。</br> 宋冉給他脫軍裝,問:“你睡我這里不要緊么?”</br> “沒事。后邊幾天沒任務?!彼麙昝摰糗娧b袖子,側身往里頭滾了一下,含混道,“一次任務了能修整幾天。要天天打,人不廢了。”</br> 宋冉正給他脫褲子,用力一拉,把他人一帶,他滾得側趴在床上,臉埋進枕頭里,后邊幾句話模糊不清。</br> 而他累得甚至沒精力把腦袋轉過來,鼻子就那么壓在枕頭里了。</br> 宋冉幫他把身子側過來,他閉著眼,呼吸又深又緩。</br> 這邊水不夠,沒法洗澡。她端來一盆水,擰了毛巾,給他擦臉擦脖子,他被涼水弄得醒了半分,稍稍睜眼,想起來自己弄。</br> 她把他摁下去:“你躺著別動?!庇窒ば慕o他擦身子。</br> 他彎了下唇角,歪著腦袋像是睡過去了。</br> 宋冉一邊給他擦身子,一邊檢查疤痕。腿上有幾處新的淤青,還有些細小的皮外傷;手臂上也是。</br> 她檢查一道,都是些小傷,沒有特別深的新傷痕,她好歹放心了些。</br> 只是背上留著去年爆炸的疤,看著仍是心疼。</br> 她撫擦著他的背,忽地想起他拆彈時她撲上去抱住他那一瞬。</br> 那一刻,她害怕,惶恐,無助;卻又堅定,決絕,不顧一切,只想跟他連在一起。她以為她會給他力量,卻不想,自己的心被震撼了。</br> 那時,她緊緊抱著他,感受到了他的恐懼絕望,他的痛苦悔恨,卻也感受到了他的苦苦掙扎,他的堅定不屈,他的戰(zhàn)斗,他的使命,他的善良。世界安靜的那一刻,她感受到無盡的力量。源源不斷,充盈了她的內心。</br> 阿瓚,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br> ……最喜歡的人。</br> 宋冉把他清理干凈,自己也擦洗一道,這才拉上窗簾爬上床,側臥在他身旁。</br> 李瓚呼吸沉沉,腦袋歪在枕頭上,只露出小半邊臉,長長的睫毛觸到了枕頭。</br> 宋冉悄悄凝視著他。</br> 不過幾秒,他感受到她的氣息,摸索著將她攬進懷里。</br> 時間很早,外頭還有夕陽。但宋冉跟著他安心地閉上眼,準備入睡了。</br> 他卻忽在睡夢中動了一下,像念著心事,睡不安寧。</br> “你剛才是不是還有話想跟我說?”</br> 宋冉不記得了。</br> “冉冉。”</br> “嗯?”她還在回想。</br> “我們以后不分手?!?lt;/br> 她一怔,還沒反應過來,他兀自喃喃,“上次不算,沒分?!?lt;/br> 他累得眼睛都沒睜,綿長地呼吸著:“定好了。以后不論發(fā)生什么,哪怕鬧脾氣,吵架,冷戰(zhàn)……反正,都不分手。”</br> 她輕聲:“好?!?lt;/br> 他將腦袋往枕頭里埋了埋,這次,安心睡去了。</br> 她亦跟著閉上了眼,就這樣在黃昏里睡了過去,一夜安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