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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chapter 34

    chapter34</br>  李瓚回到家中,換鞋時看到宋冉剛才穿過的拖鞋,是他爸爸的。她穿的時候,腳小小一只套在里頭,走路噠噠噠。</br>  他換了鞋,鑰匙扔進碗里,人進屋。屋里亮著燈,餐桌、廚房收拾得干干凈凈,空氣里尚留余著一絲米飯的香氣。</br>  他靠進沙發(fā)里,仰起頭望了會兒天,拿出手機給陳鋒打了個電話。</br>  ……</br>  次日一早,李瓚去了部隊里頭。</br>  八點準時到軍事教學樓下,陳鋒站在臺階上等他。</br>  見他頭發(fā)剪短了,陳鋒眉毛飛得老高,一臉喜色,卻也沒多說,只是深吸著氣,拍拍他的肩,拍了好幾下,說:“回來就好。”</br>  陳鋒帶他進樓,走到一間教室前,敲了敲門。</br>  還沒到上課時間,里頭只有一個三四十歲的軍人,正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寫寫畫畫。</br>  那是林淼安上校,江城大軍區(qū)拆彈第一人,戰(zhàn)功赫赫。李瓚上軍校的前兩年一直跟著他學習,后來他調去了其他地區(qū)執(zhí)行任務。</br>  林淼安見了李瓚,將他上下打量一番,笑道:“阿瓚長大了啊。人也更帥了。”</br>  “老師。”李瓚仍用著當初的稱謂,有些意外,“我都不知道您又回來了。”</br>  “說來也巧了。”陳鋒說,“老林剛調回江城。部隊里頭要給優(yōu)秀官兵上基礎的防爆課程,好抽選一批進行專業(yè)培養(yǎng)。老林是主教官,缺個助教。我琢磨著正好,你就跟著打下手,也順便上課,多學點兒東西。”</br>  林淼安問:“耳朵怎么樣,現(xiàn)在?”</br>  李瓚明白他的意思,說:“模擬的沒問題。”</br>  林淼安:“不能碰真的?”</br>  李瓚笑了下。</br>  陳鋒忙說:“已經好很多了。老林你是不知道剛開始那會兒,想都不能想。一想就疼得滿床打滾。”</br>  林淼安和煦道:“好好配合軍醫(yī)治療,不急,慢慢來。我這兒暫時也沒真彈給你。”</br>  李瓚點了點頭:“是。”</br>  正說著,有新兵走進教室,見到他們立馬立正,敬了軍禮。</br>  陳鋒見快要上課了,對林淼安說:“那等辦完手續(xù),這孩子就交給你了。”</br>  林淼安點頭,說:“我的學生,我來回收了。”</br>  陳鋒將李瓚帶上走廊,見李瓚表情沉靜,不講話,問:“你說不愿干文職,可這個怎么樣?還不滿意?”</br>  李瓚聽言,淡笑:“我就是想回部隊修車。你倒好,給我弄個這么稱心的。”</br>  陳鋒大笑一聲,拿手指了他兩下,又嘆道:“你算終于想通了,我以為你得給我犟個一年半載呢。我聯(lián)系過杰克遜醫(yī)生,他說最后一次給你做手術后,你的恢復情況良好。過個小半年,生理上是可以康復的。但心理創(chuàng)傷造成的耳鳴,他沒辦法。他該做的都已經做了。”</br>  李瓚默了半刻,緩笑道:“我知道。最后一次見他,他跟我講,已經沒法再做手術了。可那時……”</br>  感到痛苦的時候依然會耳鳴,他覺得沒救了。</br>  陳鋒勾住他肩膀,帶著他往外走,道:“阿瓚啊,過去的事讓它過去,別在心里頭磨。你還年輕,以后日子還長。你這一身的本事,是多少年勤學苦練來的,丟了可惜啊。你心里頭怎么想,不用跟我講。只要好好配合軍醫(yī),堅持治療,會好轉的。我知道你有大抱負,不想年紀輕輕轉文職。放心,組織關系這塊我?guī)湍闩阆雀狭謱W,等哪天病好了回歸訓練場,我盡全力幫你。但你不能再頹廢了啊。”</br>  李瓚靜靜聽著,只有閃動的眼神透露著內心的波瀾,不知是心有不甘,抑或是耿耿于懷,又或是決意已定。</br>  他咬著下頜,用力點了點頭。</br>  ……</br>  幾天后,李瓚在白溪路派出所走了個簡單的離職程序。</br>  也就是這時,趙元立被公安拘留了。警方已查到實質性證據(jù)。</br>  只是,這次的新聞并沒引起多大關注。沒有新的爆料,熱度褪散,網(wǎng)友的目光已轉向新事件。這倒讓民警們松了口氣。</br>  派出所工作也清閑了些。那天李瓚收拾東西時,大家都在,聚著閑聊。</br>  他上班不到一個月,但民警們和他關系很好。</br>  小甲開玩笑說:“把阿瓚扣住就好了,不放他回去。”</br>  李瓚輕笑了起來,說:“以后常聚,是一樣的。”</br>  小乙說:“阿瓚是拆彈精英,哪兒能在我們這小地方待一輩子。”</br>  小丙嘆:“哎,我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升職,基層工作太累了。光是趙元立這回,快把我整死嘍。”</br>  眾人紛紛感嘆,不免議論起了案子。</br>  小乙湊過來,說:“阿瓚,沒想到你那記者朋友寫的是真的,我們之前誤會她了,你幫我們賠個不是。”</br>  李瓚笑道:“行。她這人性格很好,不會介意。”</br>  一旁,小丁跟人說:“我聽刑警朋友講,去抓趙元立的時候,他死不承認,叫囂要上訴。他的親屬都在罵,說是那記者害他,罵得很難聽,說什么會遭報應,不會有好下場什么的。”</br>  李瓚正收拾筆記本,聽到這話,不經意皺了皺眉。</br>  ……</br>  宋冉的辭呈批下來了。</br>  臺里斟酌了很久,畢竟好不容易培養(yǎng)出一個好記者。但考慮到她的情況,怕她繼續(xù)待下去病情加重,最終予以批準。臺里表示以后電視臺有需要的時候,希望她能以自由記者或特別記者的身份回來幫忙。</br>  宋冉說好。</br>  這對雙方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br>  辭職定下來后,部門同事們一起聚餐,算是送別宴。沈蓓聽說她辭職,也來赴宴了。她在娛樂部做得不錯,人都比以前親和了點。</br>  同事們一起吃過那么多頓飯,就數(shù)這頓最輕松。</br>  小秋跟宋冉關系最好,很是依依不舍,說:“冉冉,你這一走,以后我們做選題要想破腦袋了。”</br>  劉宇飛笑:“你們幾個也該好好提高自己的能力,職場上誰能靠誰一輩子?”</br>  小冬叫道:“老劉你這話說的。對對對,就冉冉好,我們這群人都是吃白飯的。”</br>  開玩笑無傷大雅,宋冉也忍不住笑。</br>  沈蓓剝著蝦,說:“不過,為了中學那件事就辭職,太可惜了。你本來也沒做錯。”</br>  眾人惋惜:“對啊,冉冉,干嘛辭職啊,你又沒做錯。”</br>  宋冉笑:“是我自己想休息一段時間啦,跟這事無關。”</br>  小春:“不過,朱亞楠到底有沒有遭受趙元立的精神暴力,是個謎了。沒有直接證據(jù)。”</br>  小夏:“但王翰的事兒鐵板釘釘。趙元立現(xiàn)在都被拘留了。”</br>  小秋:“幸好王翰站了出來,不然冉冉這回完蛋了。那小孩還是滿有勇氣的。”</br>  宋冉不經意點了點頭。</br>  沈蓓問:“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去別的電視臺?”</br>  “宋冉會去帝城吧。媽媽在那邊,應該能給很大幫助。”劉宇飛說,“宋冉媽媽可是個大人物,我是這次看檔案才發(fā)現(xiàn)的。”</br>  “什么?”眾人好奇。</br>  劉宇飛說了冉雨微的職位。</br>  眾人嘩然。</br>  沈蓓也愣了一下。</br>  小秋驚嘆:“冉冉,你好低調啊。都沒聽你說過。”</br>  宋冉有點兒窘:“那是她的工作,跟我又沒關系,有什么好說的。”</br>  沈蓓說:“我要是你,就去帝城發(fā)展了。”</br>  小冬道:“可冉冉不需要靠父母了,憑她的名氣和本事,去哪兒都綽綽有余。”</br>  宋冉抿唇笑笑,她倒沒想那么多,眼下只想認真吃飯,今天這家本地餐館的飯菜還是很不錯的。只是吃著吃著,忽然又想起那天去李瓚家做飯的光景。</br>  她不禁走了神,默默心想,下次……還有機會的吧。</br>  吃完飯散場,眾人一一告別。</br>  沈蓓經過宋冉身邊,忽問:“李瓚不在派出所工作了,你知道嗎?”</br>  宋冉說:“知道啊。”</br>  沈蓓愣了一下,問:“你怎么知道的?”</br>  宋冉說:“他跟我講的啊。”</br>  沈蓓沒再問了,微微笑,說:“以后一切順利。”</br>  宋冉微笑:“你也是。”</br>  ……</br>  夜里頭微風清涼。</br>  宋冉在站臺上等了沒一會兒,車就到了。</br>  夜間公交上乘客寥寥,宋冉坐在最后一排,翻看著李瓚給她發(fā)的短信。</br>  他說他今天離職了。</br>  現(xiàn)在這時候,估計也在跟同事吃飯吧。</br>  正看著,手機一響,進來一條短信,是王翰。</br>  王翰說現(xiàn)在案子調查得差不多了,他也不會再回原學校。這次父母足夠重視,準備給他轉學。不久后,他要去另一個城市,重讀一年高三。以后會好好學習,希望將來能考個好的大學。</br>  短信末尾,他說:“姐姐,朱亞楠跳樓后,我也想跳的。但那時,你給我打電話了。謝謝你。”</br>  宋冉給他回了一條:“以后要好好的哦。”</br>  放下手機,宋冉拉開玻璃窗看外頭,夜晚終于不再寒冷了。</br>  公交車在北門街站停下。</br>  宋冉下了車,從包里摸出手電筒,往青之巷走。</br>  這兩天氣溫回暖,總算有點兒姍姍來遲的春天氣息了,只是現(xiàn)在夜深,依然有些涼意。</br>  宋冉衣服穿薄了,抱著自己微微發(fā)抖著往巷子深處走。</br>  腳步聲敲打在青石巷上,清脆而凌亂……</br>  忽然,她警覺地聽到了不屬于自己的腳步聲。</br>  宋冉回頭張望,身后不遠處的黑暗中有兩道人影,戴著帽子,正快步趕路。</br>  宋冉在這一片住久了,覺得那兩人身形陌生。或許是附近抄近道的小青年。</br>  但她還是不安地加快了腳步,幾乎小跑起來這條巷子兩邊是小學校的院墻,沒有居民。青之巷還遠在前頭。</br>  可她這一跑,身后的人也忽然提速,朝她追上來。</br>  宋冉奮力奔跑,可她哪里跑得過男人。大衣的帽子很快被人扯住,宋冉心中一驚,關滅手電筒,回頭對準那人眼睛迅速摁兩下開關。加強檔的手電光照射過去,對方毫無防備,刺激得松手捂眼。</br>  手電光照著對方手上的水果刀,折射出陰冷的光芒。</br>  “救命!”宋冉拼命朝前跑,身后的人再次追來。</br>  宋冉沖到轉角口,用盡所有的力氣正要大喊,迎面卻撞上一道黑影。她驚得啞然失聲,以為災禍臨頭,卻不想下一秒撲進一個氣息熟悉的人懷里。李瓚一手將撲面而來的她接穩(wěn)了轉到身后護住,抬腿就是一記窩心踹,將正面而來的一人踹飛數(shù)米之遠。另一人執(zhí)刀上前要刺,李瓚回旋一踢,又準又狠,踢飛了他手中的水果刀。</br>  對方知道碰上了行家,怕行跡暴露,擇路而逃。</br>  李瓚要去追,衣服卻被身后的人死死揪住。</br>  宋冉抓著他的腰,腦袋抵在他后背上,人在瑟瑟發(fā)抖。</br>  李瓚頓了一下,這一遲疑的功夫,那兩人已飛快跑出了巷子。</br>  他扭頭朝身后看,語氣尚有些硬肅,說:“沒事了。”</br>  她保持著那個姿勢沒動,仍在輕輕打顫,指頭把他衣服揪得很緊。</br>  李瓚便靜靜站在原地,任她自我調節(jié)。</br>  過了好一會兒,宋冉才慢慢緩過勁兒,松開了他。</br>  李瓚回過身,輕聲安撫:“別怕,沒事兒了。”</br>  宋冉仍有些懵,問:“你怎么會在這里?”</br>  李瓚一愣,低頭摸了摸后腦勺,說:“趙元立被抓了。這塊兒風氣不好,拿錢辦事的混子多,總有記者被報復的案例……”</br>  他是起了疑心,專程過來看一眼,打算確定她安全在家就走。但她家沒人。他猜測會晚歸,就干脆在她家附近的巷子里巡邏了。</br>  他說:“我也是剛好下班,順道經過來看看。正準備走呢,沒想到這么巧碰上……”</br>  宋冉才不信,輕聲說:“我又不是傻子。”</br>  李瓚:“……”</br>  她仰望著他,女孩的眼睛在黑夜里烏黑清清的。</br>  李瓚頓了一下,一時不知接下來該說什么了。</br>  他抿抿唇,說:“他們這次沒成,應該不會再來。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不要一個人住這兒了。你父母家在哪兒?”</br>  宋冉并不想回家住,可一個人住這她也害怕,只能先將就。</br>  她說:“在檔案館那邊。”</br>  “我送你過去。”</br>  宋冉點頭:“好啊。”</br>  李瓚在路邊攔了輛車,跟師傅說去檔案館。</br>  宋冉靠在后座上,還有些回不過神,悵然道:“完全沒想到,居然會被人報復。”</br>  李瓚說:“你做這行,也應該聽說了一些。”</br>  “聽說過。可不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總覺得很遙遠。”她有些呆呆地望著虛空。車窗外路燈光流轉,灑在她臉上,襯得她的臉頰格外柔和而純粹。</br>  李瓚靜靜看了她半晌,輕聲問:“今天怎么回這么晚?”</br>  她回過神來,扭頭看他:“單位同事吃飯,送行。”</br>  他淡笑:“辭職批下來了?”</br>  “嗯。”宋冉說著,不經意朝他的方向扭了下肩膀,來了點兒精神,“我以后大概會做自由記者了。不過……這個想法我還沒和任何人說,就告訴你了。”</br>  李瓚唇角的笑容緩緩放大,說:“那我很榮幸。”</br>  “還要謝謝你呢。你那天說的話提醒了我,我最適合做的還是記錄類。總算理清楚了。”宋冉滿足一笑,又問,“你呢,短信里都沒空問你,為什么離職。”</br>  “我要歸隊了。”李瓚說,慢慢把事情前后都告訴了她,包括回去學習,接受治療,等待回歸原崗。</br>  宋冉驚喜:“真的?”</br>  “真的。”</br>  “真好。”她兀自回味著,說道。一邊說,一邊忍不住笑了,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br>  李瓚注視著她,緩聲問:“有這么高興嗎?”</br>  “我替你高興啊。”她真切道,“那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嗎?現(xiàn)在能重新回去學習,慢慢等待康復,多好呀。”</br>  是啊,多好呀。</br>  李瓚笑著,移開目光看了眼窗外的燈光。連那昏黃的路燈都看著暖意融融。</br>  檔案局不遠,很快就到了。</br>  出租車繞進家屬院,宋冉腦袋一歪,朝窗外看。</br>  三月上旬,路兩旁的樹木早已抽出新芽。初春的夜里,空氣清冽,草木蓄力生長。</br>  花壇里,迎春花抽條了,明黃色的小花蕾一朵朵擰在新綠的枝條上。</br>  宋冉趴去窗邊,說:“迎春花誒。”</br>  李瓚低下肩膀,探看一眼,說:“或許明天就能開花了。”</br>  出租車停在筒子樓前的空地上。</br>  李瓚讓師傅等一下,說送她上樓就下來。司機一副很了然的樣子,笑瞇瞇地說:“好嘞,不急。”</br>  宋冉不太好意思,說:“不用送我上去啦。”</br>  但李瓚已經下了車。</br>  宋冉抿抿嘴巴,默默走進樓道。</br>  樓道舊敗,堆積著雜物,無人打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腐的氣息。</br>  燈泡也壞了,只有外頭的夜光滲進來,昏暗一片。</br>  宋冉雖說不叫他送,但此刻他走在身邊,她心里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安全與安心,連上樓的腳步都不自覺放慢了。</br>  他插著兜,注意著她腳下的步伐,怕她不小心踩空。</br>  “從這兒回你家要多久啊?”</br>  “不遠的,十多分鐘。”</br>  “那就好。”她走過拐角,“你回去了要早點睡覺哦。”</br>  “嗯。”</br>  “今天謝……”她踏上樓梯,扭頭看他,腳下沒踩穩(wěn),忽然滑下臺階。他迅速去扶。她猛地撲進他懷里,臉頰從他下頜滑過,身體面對面地摩擦著他的身體落下了一級臺階去。</br>  李瓚整個人僵了一秒。</br>  宋冉心都麻了,渾身就像一根瞬間被點燃的火柴,還是一根摻了跳跳糖的火柴;她的臉上,身上,心尖上,炸火花似的又酥又麻。</br>  她微微戰(zhàn)栗著,一動不敢動。</br>  和他近距離接觸過幾次,卻從未像此刻一樣感到他的身體如此堅硬。</br>  她很沒出息地想,如果他現(xiàn)在對她做什么,不論做什么,她大概只能閉上眼睛,放任自流。或許更沒出息一點兒,她能變成一團軟趴趴的泥巴貼在他身上。</br>  昏暗的光線中,李瓚的眼瞳晦暗而幽深。他定定地扶握著她,那一下正面而來的摩擦,某種柔軟而豐盈的觸感粘在他胸膛上,揮之不去。烈火煎油一般,灼燒著他的身。</br>  他艱難地咽了一下嗓子,喉結上下滾動了一遭。他將她扶穩(wěn)站好,再說話時,嗓音變得暗沉,問:“沒扭傷吧?”</br>  “沒有。”她小聲嗡嗡,搖搖頭,臉已燒成了火。</br>  太近了,他們貼得太近了。</br>  她一只腳往后退,放到臺階上,想站上去拉開距離。</br>  可就在她重心上移的一瞬,他的手伸到她腰后,將她輕輕攬了下來。下一秒,她再度跌落他懷中。他低下頭,拿下巴貼著她的臉頰,另一只手也伸到她身后,將她抱進懷里。</br>  宋冉全然懵掉。她仰著腦袋,發(fā)著愣,耳邊傳來他低低的一聲喚:“冉冉……”</br>  “我好喜歡你哦。”</br>  他溫熱的潮濕的氣息鉆進她耳朵里,她渾身過電般地抖了一下。</br>  她輕輕地閉了閉眼,連呼吸都是震顫的。</br>  她試探著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感覺有些懵,有些虛幻,可他炙熱的有力的身體是如此真實。原來這就是喜歡,很深很深的喜歡。僅僅只是擁抱而已,就覺得很幸福了,就幸福得渾身都甜蜜地戰(zhàn)栗著,幸福得心里頭無數(shù)的小開心擁擠著像要炸開滿溢。</br>  她很小聲,像說一個秘密:“我也是誒。”</br>  他忽然就輕笑了一下,有些如釋重負。</br>  他稍稍側過頭,下巴擦過她滾燙的臉頰,彼此的唇已近在咫尺。</br>  呼吸急促,氣息交融。她驀地屏住呼吸,僵著身板等他靠近。</br>  他微偏著頭,下巴一抬,他的唇輕碰上了她的。宋冉顫抖著閉上了眼。</br>  李瓚輕輕拿嘴唇碰著她,很小心,很輕柔,呼吸交纏,是只屬于彼此的親昵曖昧。</br>  那是很簡單純粹的一個吻,更像是印章一般。</br>  許久,李瓚松開她半點,他眸光清亮,凝視著她。</br>  她又羞澀又竊喜,忽然捂住嘴巴笑了,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瞳,笑眼彎彎。</br>  他看著,亦彎唇一笑,拉開她的手,再一次低頭吻了上去。</br>  “唔……”宋冉驚得縮起脖子。</br>  這一次,是深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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