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著頓住了動作的朱伊,聲音沙啞地命令:“繼續。”
話音剛落,殿外卻進來了人,道:“殿下,王爺在外求見。”
太子一愣,緊擰的眉心顯露出他的不悅,仍是道:“請進來。”
朱伊轉頭看見被陌生男子帶進來的朱凝,立即將發簪藏入袖中,迎向對方:“阿凝!”
朱凝先前聽說要帶她找朱伊,這才乖乖聽話沒有哭鬧反抗,現下見到人,立即撲進妹妹懷里,道:“伊伊,我頭痛。”
朱伊看著朱凝煞白的臉,還有含著淚花的眼睛,心疼地輕揉對方的腦袋,她正請求太子傳太醫,太子妃也到了,說:“禧貞勿急,太醫很快就到。”
阮諭卻在一旁打量朱伊,女孩柔順的長發披散,身上衣裙齊整,臉上除了對朱凝的擔憂,并不見太多慌亂,可見太子還不算急色,沒有強行摧花。
便向朱伊行禮:“臣阮諭見過禧貞公主。”
阮諭自己心知肚明,他的確抱有以后讓這對姐妹共侍一夫的打算,但他自問對朱伊的心思藏得隱秘,并不喜先前太子妃的窺探。對男人來講,權力和女人本就是畢生最為追求的。能擁有多美的美人,甚至也是變相的權力展現。
他本就對朱凝舊情難忘,朱伊又生得萬般可他心意,便是兩個都收入后宮,也不算什么。前朝公主,本就逃不過被新的掌權者挑揀的命運。
何況看朱伊與朱凝的感情這般好,也不怕她們會爭風吃醋。若他得了這兩姐妹一同侍奉,定是天下男子都向往的極美之事。
朱伊看一眼這個外表文雅的男子,明白了這就是助太子篡權的人。那謝映被關在乾陵自然也有他的手筆,她的面容因而始終冷淡。
阮諭卻似未察覺朱伊的抗拒,仍是道:“不知禧貞公主可知永安公主這頭痛是怎樣一回事?”
朱伊看向外面依舊暗沉的天色,問了時辰,心知這是朱凝應當施針了。心下暗急,這般中斷醫治,也不知會對朱凝的病情產生怎樣的變化。可她又不敢說出顧南瓷,怕害得對方也身陷囹圄。
朱伊道:“阿凝自從受傷后,有時是會頭痛的,尤其在她受到驚嚇的時候。”意有所指。又道:“皇兄,就由我照顧大姐吧。你知道她向來與我親近。”
太子看著朱伊笑了笑,對她那點小心思看得明白。想了想,朱伊已經是他掌中之物,倒也不急于一時。何況天就要亮了,今日他還要登基,也就沒有多說的與阮諭離開。
離去前,太子朝太子妃使了眼色。太子妃明白太子是要她勸朱伊忘記謝映,雖無可奈何,卻也只得依言與朱伊說道了一番。見朱伊神色冰冷,一點反應也沒有,就命人鎖了門,退了出去。
天太冷,朱凝與朱伊都縮到了炕上。“伊伊,我怕。他們,為何,關我們?”朱凝頭痛有所緩解,便抱膝靠著朱伊說話。
“別怕,我會陪著阿凝。”未免朱凝太過焦慮,朱伊讓她躺到自己大腿上,輕輕按揉對方的太陽穴。又解開朱凝的發髻,幫她按壓頭皮。朱凝原就困頓,終于在朱伊的安撫下入睡。
朱伊雖然整夜沒休息,卻根本睡不著,她將朱凝挪到枕上,看著對方的睡顏發愣。
一直到快近晌午,謝映與容霆出現在東宮這間房中時,還見朱伊坐在暖炕邊,木然睜著一雙眼,望著地面。而躺在朱伊身邊的朱凝依舊在睡夢里。
“公主。”突然響起的男性嗓音令朱伊一怔,她抬起頭,看到那張熟悉的清雋面容,還以為自己也做夢了。
但謝映身影一晃,已來到朱伊面前,將她扯起身擁入懷里,溫暖堅實的胸膛讓她瞬間清醒。
“謝映?”朱伊滿心的擔憂害怕到這時才敢釋放,鼻子一酸,眼里就有了水光。“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
謝映啄了啄朱伊的前額:“當然,公主在這里,我怎么舍得不回來。伊伊只能是我一個人的,我就是做鬼也要纏著你。”
他本是想與她開個玩笑,逗逗她,讓她的眉頭不要皺這樣緊,但朱伊這時哪能聽得“做鬼”兩個字,一聽更刺激了還充塞胸中的后怕之意,包在眼里的淚撲簌簌便往下落。
謝映最怕看朱伊哭,喚了兩聲“別哭”,見朱伊不聽,他便低下頭含住了對方的唇瓣。雖然只是為了轉移朱伊的注意力,輕輕的嘴唇相接,但……
查看完朱凝情況的容霆轉過頭看到這極其傷眼的一幕,立即重重咳嗽起來,簡直咳得撕心裂肺。
朱伊身體一顫,趕緊把紅成桃似的臉埋進謝映胸膛,她的確是見到謝映太激動,忘記了姐夫在一旁。以謝映的臉皮,自然半分不自在也沒有,反而對容霆投去責怪對方驚嚇到朱伊的目光。
過了片刻,朱伊從謝映懷里探出頭道:“姐夫,阿凝她沒事,就是睡著了。”
“嗯。”容霆抱起朱凝,面色嚴肅道:“走吧。”
這可是大白天,朱伊離開前,瞟了一眼東宮外,居然被披堅執銳的御林軍重重包圍,但先前門窗捂得嚴實,外面寒風呼嘯聲又大,加上謝映與容霆下手利落,里面居然沒有聽到什么動靜。
見出來的是謝映與容霆,對方立即放行了。朱伊再次打量謝映,他身上已非離宮前的白色素服,而是換了身玄黑的衣裳,頭發也似重新梳理過,瞧著無異,臉上卻比平時少了兩分血色。
朱伊便問出她先前就想問的:“謝映,你臉色不好,是不是受傷了?”
“沒有,只是有些疲倦。”見朱伊仍在質疑,道:“公主若不信,回去讓你看。”
朱伊只得又問:“那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父皇……還有謝邵他們也從乾陵出來了嗎?還是只有你一個人?”
“先帶你去喝水,吃點東西。我慢慢告訴你。”謝映看看朱伊難得干燥起皮的嘴唇。
朱凝這時也醒了,姐妹二人被帶到就近一家酒樓。
飯菜很快端上來,冬天的湯熱氣騰騰,肉粥也是熱乎的,兩姐妹都餓得前胸貼后背,頗有些狼吞虎咽的架勢。
兩個男人倒是吃得慢,還不時為朱伊和朱凝拍拍后背,生怕對方噎著燙著。然而,謝映與容霆神色看著如常,交換的眼神卻是彼此才明白的陰冷嗜殺。
謝映乘朱凝逮著朱伊耳貼耳說悄悄話的間隙,低聲道:“阮諭進京了。永安公主的頭疾可要讓南瓷緩緩再治?”
容霆看一眼朱凝,搖頭道:“不用,你好不容易將南瓷請進京。”
朱伊發現謝映與容霆也在暗暗說話,有心問太子那邊怎樣一回事,但因在尋常酒樓里,也只能作罷。
朱伊想問的太子,卻是已被五花大綁,叫人押著跪在乾泰宮光可鑒人的金磚地面,臉上是不服輸的扭曲和怨恨。
皇帝看著這個花費了他最多心血的兒子,揮手讓旁人退下,沉聲道:“為了將謝映他們引入地宮,朕寧可親身犯險,也不愿將你折損在里頭。留你坐鎮宮中,既是對你的愛護,也是對你的信任。你倒好,一不做二不休,想將朕也一并除去!”
太子冷笑一聲,對皇帝自我標榜的說辭不以為然:“信任?父皇若真信任我。此刻還能站在宮中訓斥我?說明父皇還留著一手。”
皇帝氣得渾身發抖,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你這意思,壓根就對你的倒行逆施全不知錯,不知悔改?朕做了什么,讓你這般不忠不孝還理直氣壯?”
“是你殺了母后!利用她的死設下皇陵之局,想將謝映和顏鳳欽一網打盡。”太子眼眶發紅,露出森森笑意:“就為了一個局,你就殺了我母后!”
“愚蠢!皇陵之局是朕與你共商,如今怎成了是朕一人要布局?你母后非朕所殺,這是有人要離間咱們的父子關系。”
太子呵呵笑道:“離間?我們的父子關系還需要離間么,父皇不是已經有打算廢了我這個東宮,另立皇儲!”
皇帝的聲音是從牙齒縫里蹦出來的:“誰告訴朕想廢掉你的太子之位?”
“不用誰告訴。那日父皇與禧貞在南書房說話,我正好來了一趟,就在外面,你告訴禧貞,若是她幫你做事情,便傳位給朱修黎。別糊弄我那是為了算計禧貞的話,你既然說出了口,說明你的內心已有這樣的想法!若是我不稱你的意,我隨時會成為你的棄子!”
皇帝在地宮里被倒攘一圈,本就面容憔悴,此刻越發顯得蒼老疲憊:“你從小受封儲君,讀的是史書典義,受到最好的教養,你就學到了這些?”
太子冷哼不語,似是已知逃不脫懲罰,干脆破罐子破摔。皇帝死死盯著太子,痛心疾首地搖頭。
“藩王們做的雖是謀逆之事,卻也知占得道義高點,贏得人心,博取好名聲。阮諭唆使你弒父,他自己卻是金蟬脫殼,片影不留。謝映這次在乾陵可又護駕有功,做了大功臣。你呢?授人以柄,聲名盡喪!你若是有謝映一半……”
“閉嘴!不要跟我提謝映!”一敗涂地的挫折,令從小順風順水的太子理智幾近崩潰。
皇帝看著這條毒蛇,眼里迸發出恨意,雷霆震怒道:“你還敢叫朕閉嘴?朕別的兒子,除了阿黎太小,沒有下地宮,全部給你害死了!”
“皇上!皇上!”甄惜如貓兒般的叫聲出現在殿外,皇帝心中一柔,命她進殿來。甄惜懼怕地看一眼太子,被皇帝擁入懷里:“惜惜別怕,不要哭。”
皇帝一邊輕拍甄惜,一邊命道:“將太子暫押宗正院。”又問:“禧貞公主呢?”
底下內侍答道:“陸統領說公主被謝世子帶出宮,去了永安公主府。”
公主府里,顧南瓷是最先被送回的,接到請她為朱凝重新診斷病情的消息,她從另一道門走入主院,遠遠地,便看見謝映與朱伊走在前面,兩個人身體挨得極近,
從后看,即便身著冬裳,朱伊那腰肢,也稱得上楚腰纖細掌中輕,頗叫人想用手去量量那撥開冬衣后的腰到底有多細。
已經用手量過的謝映顯然更是喜歡。他的手從后環過朱伊的腰,揉捏她腰側兩下,朱伊似乎癢得受不了,扭動幾下,用力拍打男人的手掙脫出來。謝映于是好整以暇將手收回,仿佛什么事也沒發生過。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每天都被帝尊帥醒、一只松鼠、天了嚕!、瓊臺、洛洛琪、花元宵、湖、子燃、milo、司餅、親的地雷
更新晚了是因為昨天發車花了很多時間,但字數比平時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