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扇問:“姑娘,水溫可覺得合適?”
朱伊點點頭,也抽了一條棉帕,緩慢擦拭自己。
她也不知怎么招惹到謝映,以往情.事之初,他都是輕柔體貼的,中途也總有稍微緩和的時候,今日居然狠心地一沉身就入了大半,而后更是一次比一次急而重,從頭到尾都是發著猛勁地折騰。
幸虧她叫不出來,否則嗓子怕都得喊啞。
朱伊又想到那只引來謝映猜疑的劍穗子,如果是謝邵撿到,那倒有可能,畢竟以前謝邵接觸到她的機會不少。
但是,謝邵為何不還給她?是他忘記了,還是他有別的心思……
這不能怪朱伊到今日才思考謝邵對她有何想法,丟劍穗子那年,她尚未滿十四,但謝邵當時二十三了,在她面前從來都是個溫柔的大哥哥,言談行事可半分沒有叫人多想之處。
陶扇突然問:“姑娘這個月的小日子何時來的?”
朱伊道:“我每月皆要推遲,這個月還沒來。今日小腹有些墜脹,想來快了。”
“那不是推遲十來日了?”陶扇心下一緊,忙捉了朱伊手腕,朱伊怔了怔,她倒還未往那方面想,也跟著有些緊張。
朱伊見陶扇重新舒展眉頭,才松了口氣。又問:“陶扇,我看書上說,我這樣的信期不準,又體寒,很難有孕是嗎?”
陶扇安撫道:“無事的,姑娘只要堅持吃奴婢制的藥,奴婢有信心一年內讓姑娘的信期正常,體質也不再虛寒。”她將時間說得久些,不敢托大,以免公主屆時失望。
“況且等大師姐上京,世子多半會讓她為姑娘……”陶扇驀地頓住。
“無事。”朱伊微笑:“你師姐上京是為給我姐姐治頭疾,我很感激。”
陶扇放下心來,看來世子已與公主說清楚。
另一邊,李敬宗從謝邵帳里出來時,望著昏朦長天盡頭那一輪金紅落日,一時有些失神。
官場上人人皆知,他李敬宗連中三元,卻無人知道,他在沂東老家時得高人指點,習過相術,這也是他在仕途之外最熱衷的嗜好。
這些年但凡遇到能稍入他眼的人,他都要暗自觀其面相。今日見到這謝氏兩兄弟,卻讓李敬宗心驚肉跳。
這兄弟二人風采明贍,皆是翱翔于天的人物——尤其是謝映。須知觀相之術,下等看貌,中等看氣,上等看神。他方才細觀此子,神若日照月輝,絕不會屈居于任何人之下,指日登極,貴不可言。
難怪,難怪皇帝要給他下那樣一道密旨。這空氣明明冷冽干燥,李敬宗卻往額頭上連連抹汗。他又回頭看了軍帳一眼。以謝家如今兵力,他所預見的,非是不可想象之事。先前他是一心要按密旨行事,見了謝映本人之后,他竟受到動搖。
從方才的共議,李敬宗也看出來了,謝映沉穩持重,且頗為憐恤士卒。他原以為,以謝映的年輕氣盛,又有卓世功勛,定會視這幫山匪水寇為烏合之眾,直接入山,踏平寇寨。
但謝映卻只道以商隊與貨船誘之,在焦山與白鶴峽同時設伏,再派一隊人馬直搗老巢。李敬宗這些年為焦山寇患焦頭爛額,這回總算看到曙光。此次成功,他應當就能回京。但李敬宗卻始終忐忑。
李敬宗出了營寨,馬車往石康返回,行出一程卻突然停下。他心里已有預感,沒有問車夫為何停下,直接打開車門。
前頭坐在馬背上的年輕男人,可不是謝映?
謝映被李敬宗請進馬車,他微笑道:“李大人。”
李敬宗忙拱手回禮:“世子。”
謝映緩緩道:“李大人三元及第,學富五車,乃是宰相之材,居然因為令公子一首打油詩,在湖州一待便是八年,實是讓人可惜。”
謝映話雖短,涵義卻有幾層,李敬宗懂了,謝映早知皇帝想在湖州除掉他,但湖州的南門永衡鎮,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看來謝映是有備而來。他若是不歸服謝映,怕是他不成器的兒子連打油詩都做不成了。
李敬宗長長嘆口氣,此子如此年歲,一身的氣勢竟能影響他這不惑之年者的心智。即便他不精相術,浸淫官場多年,也該知……
罷了,罷了。
一番長談之后,李敬宗立即按照謝映的要求回去布置貨船事宜。
陶扇服侍著朱伊重新穿戴整齊,出了大帳,正要叫傳晚餐,卻見盛嶺大步流星走來,他身后一個兵丁押著名雙手被縛的女子——竟是瑤寧!
原來,謝映去謝邵那里議事之前,先去了盛嶺處,命他綁了瑤寧進行處置,且需向朱伊賠罪。
瑤寧見到陶扇,大叫“師姐救我!”陶扇只搖頭嘆息。
盛嶺命那兵丁等在外頭,親自將瑤寧提進帳中,對瑤寧道:“跪下,給姑娘賠罪。”
瑤寧早已哭得梨花帶雨,在盛嶺森冷目視下,不情愿地朝朱伊下跪,顫著聲道:“姑娘,我知道錯了,我并非有意對你編造胡話,而是真以為世子與大師姐曾在一起,才有那樣一說,我只是愛多嘴,并無壞心。求求你原諒我的無心之過,別讓世子將我送走。
這瑤寧當自己是傻子么?她是無心的?連這時來認錯也不誠心悔過,留下必定是禍害。朱伊便冷淡道:“你是謝映的人,如何處置你由他決定,求我也無用。”
瑤寧道:“有用的,姑娘。世子一定不想發落我,只要你說一句不追究,世子會原諒我,求你了姑娘!”瑤寧知道,醫術精湛的醫師難得,培養不易,世子對他們向來厚待。
朱伊只道:“帶下去。”
盛嶺便抓起瑤寧向帳外拖行,瑤寧這才真怕了,她恨朱伊毀掉她的前程,恨陶扇居然不幫她求情,快行至帳門時突然破口大罵:“世子就是貪你這身皮肉玩弄你罷了,還有陶扇這個下賤的——”
“這是世子妃!我都不敢對姑娘稍有怠慢,你竟敢如此冒犯!”盛嶺大怒,一個巴掌下去,登時將瑤寧的臉扇得腫成了饅頭。
盛嶺喝道:“世子原要放你一條生路,畢竟南瓷姑娘教導你不易。誰料你活膩了。”
瑤寧聽見顧南瓷之名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對,對,大師姐不會同意你們處置我!世子不能這樣對我。”
瑤寧被盛嶺迅速拿帕子堵了嘴。盛嶺對朱伊道:“姑娘,卑職這就帶瑤寧下去拔了舌頭。再等世子發落。”
盛嶺極為懊惱,他就在這里,居然讓世子妃受辱。任何人都不曾想到,這瑤寧居然會瘋成這樣,就連自認為了解瑤寧的陶扇都一臉驚愕。
“慢著。”朱伊突然站起,走到瑤寧面前,居高臨下看著這眼睛都紅了的女子。
“瑤寧,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你不該肖想根本無意于你的人,你若安分做個醫女,謝映不會虧待你。卑賤的是你,而不是我,若是謝映對我如對你一般連正眼也不看,我絕不會對他有任何癡想。”
“我也有錯,我先前居然沒看出你喜歡你主子,險些受了你的挑撥。”朱伊朝瑤寧笑了笑,果然,這個笑容讓瑤寧比萬箭穿心還難受,愈加憤恨地瞪著朱伊。
瑤寧被帶走后,陶扇道:“姑娘……”她怕之前瑤寧罵朱伊的話令她難以接受。
朱伊知道陶扇擔心什么,道:“我沒事。”連這點事都承受不住,她如何與謝映在一起。其實,用言語就能真正傷害到她的,只有謝映。
她很清楚,既然她想嫁給謝映,那瑤寧這樣的女人,不會是最后一個。
朱伊自幼長于宮廷,眼中見的是坐擁三宮六院的皇帝,耳邊聽的是家中美姬成群的權貴,知道哪怕不是謝映,只要她將來嫁的是任何一個有身份地位的男人,都不可避免會遇到想要同享她丈夫的女人。那些女子即便不是為她丈夫本人,也要為她們的娘家和自身的榮華富貴。
就算是皇帝把她嫁給別的藩王,也是一樣的。
朱伊淡笑道:“陶扇,去叫晚餐吧,的確有些餓了。”見朱伊有心情吃東西,陶扇這才放心出去。
這時節天黑得早,天空已暗得濃稠。朱伊放下碗筷時,謝映還未歸。她身上不適,便哪也不想去,在帳中看書等謝映回來。
沈星流突然在外頭道:“郡王,世子不在。”
朱伊便聽到了謝邵的聲音,對方道:“我知道。我找公主。”
朱伊的心一下懸起,沈星流似乎也是一愣,接著道:“里面沒有公主,郡王請回。”
謝邵聲音很輕,語氣卻迫人:“沈星流,不要攔我。”
沈星流亦道:“郡王是要強闖世子大帳?”
朱伊聽著這劍拔弩張的對話,惟恐兩人動起手來,沈星流怕是要在謝邵手里吃虧,便走出大帳,道:“郡王找我何事?”
這是朱伊入營地以來,第一次與謝邵照面。
謝邵看朱伊的目光有些痛心,甚至有些怒其不知自愛:“公主,你為何跟著阿映來此?”
朱伊抓在門柱上的手收緊,她從前與謝邵聊天時知道,他是個孤兒,她則是孤女,兩人都是一般的親緣淺薄,便有惺惺相惜之意。她那時真的將謝邵當兄長一般看待,現在卻是覺得尷尬。
朱伊正要回答,余光卻看到個人影,她一怔,謝映怎么剛巧這時回來?他不會又誤會吧?
謝映面上看不出什么,他看看謝邵,道:“有事?有事進來說。”說著攬過朱伊的肩便往帳里去。
朱伊心下不安,她看一眼謝映,謝映朝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安心。
謝邵跟著兩人身后,看著朱伊那走路的姿勢,便知她不久前才被男人肆意占有過。先前謝映久久不至他的營帳,應當就是正與朱伊顛鸞倒鳳,抽不出空……謝邵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捏成了拳。
他的目光在帳中掃了一圈,帳里只有一張主床,遠遠的角落里,象征性地打著個地鋪。自然是沒有人去睡的。意思就是,這兩人根本就是同床共枕。
謝映任謝邵打量完了,道:“過來找我何事?”
謝邵靜默片刻,直言道:“我們都出營地時,公主如何安排?”
謝映慢慢抬起眼,看向謝邵。
謝邵與他對視,道:“你既然把人帶到這里,自然要保證她的安全。”
謝映略勾起唇角,道:“你也知人是我帶來的。我不喜歡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惦記。不必你提醒,我自然知道安排。”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amor的淺水□□,每天都被帝尊帥醒、一只松鼠、我爸、蘇?芊陌、稻稻、qiyss、一樹云白呀、amor、花元宵、青棵、洛洛琪的地雷,還有投營養液的小天使
看到幾個小天使說搜不到我的微博,匯報一下,我的確注冊了,就是“厘梨”這個筆名,但我自己百度了一下也收不到,可能是還沒有內容的原因….
下章就回京了,還是京城好玩
為了補償更晚了,還是每個回復小天使都有紅包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