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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說下來,崔氏從剛開始的悲天憫人,變成了激烈昂揚,她原本低垂著的手指,也逐漸的戳到了我的鼻尖。
我輕抬頭,一眼便看到她壓抑著興奮地眼底,不由得低低一笑,慢吞吞的道,“母親這話說的真是極有意思,我若是同人有了私情,選擇相見,怎么也不會約在今日相見啊,莫不是我腦殼壞掉了不曾,特意選擇今天人來往最多的時候相見,難道就等著被母親抓?”
似是沒想到我會如此反駁,崔氏一愣,指著我鼻尖的手微微一頓,“我,我哪兒知道為什么,許是那男子等不及了,想要與你私奔呢。不對不對,你們肯定是覺得今天相府里的人都在忙,沒有人能管到你們,所以特意選了今日相見。”
見她如此語無倫次,我低下頭,幽幽的笑了,“母親的猜想能力還真的很強,說的羲和都差點信了呢。”
“什么叫我的猜想,這就是事實,你不知檢點,與野男人私相授受,還約好了要私奔,今日事情暴露了出來,你就不要抵死硬抗了,早些承認(rèn)吧。”崔氏在一旁,惱怒的沖我喊道。
我身體一頓,抬頭看向父親,目光中有我自己都沒查覺到的期盼,我輕聲問道,“父親,你相信羲和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對嗎?”
父親被我如此一問,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尷尬之色,“羲和,你只回答我,那荷包是不是你的。”
心一剎那冰涼到底,他的躲避,他的不信任,都讓我生出惱怒又無力的情緒。
幾乎在剎那間,我想憤怒的承認(rèn),是又如何,你要抓了我去打殺了嗎?還是把我去浸豬籠以保全你李家的榮譽?就因為李月珠的事情,你就要跟我決裂了嗎?從前的疼愛都是假的嗎?你到底對李佳淳有幾分真心的疼?對李羲和又有幾分?
就在我?guī)缀跻拥某姓J(rèn)之時,一陣涼風(fēng)吹過,喚回了我丟失的理智。
我深吸一口氣,原本混沌的大腦一片清明。
不,我不能這樣做,我大仇未報,我怎么可以因為這一點小小的事情就折損在了這里,不過一點小小的陰謀詭計,若是就這么這么絆倒我李羲和,那么我拿什么去跟李稷如斗!
不疼便不疼了罷,大不了,我將這重新放入心底的父親,再次丟擲在角落里。
也挺好的。
我微微一笑,再次抬起頭時,眼底已是一片漠然,語氣更是冰涼沁骨,“不是。”
“你憑什么說不是,這荷包里還有你寫給那男人的情詩,你敢說不是你的字?”崔氏在一旁尖叫道。
她彎下腰,將那荷包給拾起來,將里面的宣紙給抽了出來,并打開,放到了父親跟前,指著那宣紙怒氣沖沖的道,“老爺你看,這便是六姑娘寫給那男子的情詩,你看看這字跡,可不是她的字。”
我也伸頭看過去,正看到我讀書讀的入迷時寫下的一句詩,“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
倒也是個合格的情詩,也不枉費崔氏派人在我書桌上挑揀了半天,最后連翻過的地方都沒有收拾好,就急匆匆的走了,想必是當(dāng)時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你,羲和,這是不是你寫的。”父親惱怒的看向我,眼底有深深地失望之色。
我忍不住“噗哧”一笑,“父親啊,這詩是我寫的沒錯,難道我還不能寫兩句古詩了?我可是寫了許多這樣的詩詞,全都是從雜集上看到的,在我靠近窗臺的書桌那有一大堆,誰有心便能拿走,隨便選個荷包藏起來就能說是我與人私相授受寫的情詩,羲和真是委屈。”
父親一怔,回頭對隨從說道,“將六小姐窗臺上的詩和雜集都拿過來。”
隨從應(yīng)聲而去,不大會拿著東西回來了。
父親接過雜集和詩句,越看眉頭越是皺起,看到最后一張宣紙,他將雜集和宣紙交到了小竹手里,低聲道,“可是這荷包是你的啊,你的貼身丫鬟都承認(rèn)了。”
我撇了一眼崔氏手里的荷包,似笑非笑的道,“父親,請您看清楚,那荷包到底是不是羲和的荷包,如此粗糙的做工和刺繡,我想,便是我們府里的嬤嬤都不會用吧。”
父親一怔,連忙自崔氏手里搶過那荷包,仔細(xì)翻看了兩眼,眉頭皺的已經(jīng)打成了一個結(jié)。看得出來,父親的心底已經(jīng)有些動搖了。
是時候下一劑猛藥了!
我輕輕地咳嗽了兩聲,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后,而后將一直搭在腰間的右手緩緩地抬起,露出藏于其后的荷包,“父親呀,羲和的荷包在這呢。我這荷包,布是用的云水鍛,繡花更是貼身丫鬟仔細(xì)的繡的,也不知道那栽贓陷害羲和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用那么劣質(zhì)的荷包來污蔑,難道她不動一動腦子嗎,我堂堂丞相府的小姐,會用大街上三文錢一個能買到的東西嗎?”
我大聲的看著父親,眼底有委屈,也有質(zhì)問。
父親一愣,片刻后手一軟,那粗劣的荷包竟自他掌中掉了下來。
“羲和,對不起……”他有些愧疚的低下頭,同我輕聲道。
事已至此,崔氏的條條證據(jù)已經(jīng)被駁回,再一聯(lián)想我和崔氏劍拔弩張的關(guān)系,但凡是個有點腦子的,都想明白怎么回事了。
我眼底含著淚,搖了搖頭,也低聲回他,“沒關(guān)系,反正父親也不是第一次不相信羲和了,羲和是個惡毒的女子,現(xiàn)在被人栽贓被人陷害全都是活該的,至少在父親心底是如此。”
父親抬頭望我,眼底有愧疚,也有我不懂的神色。
一旁的崔氏看著我身上的荷包,吃驚的道,“你,你又從哪里弄出來了個荷包,蘋果不是說你身上沒有荷包么……”
她話音一落,父親眼神冰冷的落在一旁跪著的蘋果臉身上,眼底掠過一絲殺意。
崔氏還在一旁梗著脖子不肯低頭,猶自叫囂道,“老爺,她也可以趁著回房間的功夫帶拿一個荷包重新戴上啊。”
我在一旁涼涼的笑了,“母親方才不是說羲和沒回過房間么,現(xiàn)在又變成回了房間,那么這房間到底是回還是沒回呢。”
崔氏一下子梗住了。
說我回房間了,那豈不是證明我沒有與人私相授受,蘋果臉說了假話,而她一開始就下馬威似得求證成了笑話。
說我沒回房間,那我荷包好端端的掛在身上,多出來的那個說是我的誰信呢。
一時間,崔氏怔愣在了原地。
就在這時,她身后那名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戳了戳她的后背,提醒她趕緊撇清這一切。
如今證據(jù)已經(jīng)這么明顯,再栽贓下去只會自討苦吃,倒不如及時抽身,認(rèn)個錯,說自己誤會了。丞相看在今天是李月珠成親之日的面子上,許是會就此揭過。
平日里也都是這樣,等到最后陰謀失敗,崔氏總是及時的認(rèn)錯,及時的道歉,放軟了態(tài)度,于是一切不了了之。
但今天,休想!
我抿了抿嘴,正想要同崔氏理論一番時,一陣微風(fēng)刮過,空氣中似有些異樣味道,不過一轉(zhuǎn)即逝。
父親皺著眉頭道,“好了,事情就這樣結(jié)束吧……”
話沒說完,原本靜默不語的崔氏忽然抬起頭,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隨后瘋狂的大笑了起來,聲音尖銳刺耳,似著魔一般,“啊哈哈哈,啊哈哈哈,不行,不行啊,怎么能這么結(jié)束,不可以的,不可能的,這絕對不行啊……”
我被她嚇了一跳,趕忙往后退了一步,旁邊的小竹義無反顧的擋在了我的面前,戒備的看著崔氏。
“不可以的啊,我……我今天冒著危險,在珠兒大喜之日,就是想著給她報仇,給我們娘倆報仇,怎么能這么輕易結(jié)束呢,不行的,絕對不可以。”崔氏仰頭大哭道,“絕對不可以,我一定要讓這個小蹄子付出代價,我用盡心力想讓她身敗名裂,怎么可以就這么輕飄飄的被她躲過,老爺,不能這樣啊,你知不知道,珠兒被她害的有多慘……”
她伸手拉住父親的袖子,跌坐在地上,哭的死去活來。
父親惱她挑事,一甩手,將袖子硬生生的自崔氏手中抽了出來。
崔氏沒了借力點,直接趴在了地上。
在她身后那個黑胖的中年人趕忙彎腰,將她扶了起來,并急聲喚她道,“妹妹,妹妹,你怎么了,你醒一醒啊。”
崔氏卻好似陷入了夢魘之中似得,一會大哭,一會大笑,嘴里還瘋狂的叫喊著,“我的珠兒,是為娘的害了你啊,若是娘早點除了這個小蹄子,那還會有后面的這些事情啊,讓你嫁給那頭豬,娘心底也痛啊。你等著,你等著,你過得不好,我便讓那個賤蹄子過的也不好,我讓她比你還慘,你放心啊,我的珠兒……”
我站在原地,有些困惑的看著她半躺在地上發(fā)瘋。
小竹悄悄湊近我耳邊,低聲道,“我瞧著,她似乎是中了什么迷了神智的藥了,變得有些瘋瘋癲癲的了。”
我一愣,想起方才那股有異味的風(fēng),趕忙后退一步,掩住口鼻,低聲道,“我不會也中了吧,小竹你給我把把脈。”
說完,我悄悄地把手背在身后,讓小竹從后面給我把把脈。
片刻后,小竹收回手,低聲道,“主子,你沒事,放心吧,那藥下的很是精準(zhǔn),除了夫人之外別人不過沾染了一丁點,起不到任何作用,這人可真是個高手。”
我心底一頓,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那個暗衛(wèi)了。
是你嗎,守在我身邊的暗衛(wèi)。
我抬頭望了一圈,卻什么也沒看見,只得在心底暗暗地嘆了口氣。
“來人,把她給我待下去,關(guān)到祠堂里。”一旁負(fù)手站立的父親皺著眉頭,指揮著那幾個粗壯的嬤嬤,要將崔氏給關(guān)進(jìn)祠堂里。
扶著崔氏的黑胖男人不干了,死死地抱著崔氏不撒手,“丞相大人,我們崔家的人還在這里呢,你就這么直接把我妹妹送到祠堂去,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她自己全都交代出來了,自己生的女兒不檢點,反過來要怪別人,還用各種計謀去陷害一個不足十三歲的小姑娘,她這是一個嫡母該做的行徑嗎?”父親指著躺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崔氏,怒氣沖沖的道。
黑胖男人咬牙同父親瞪眼道,“不行,這是我們崔家的女兒,你們相府若是裝不下去,我們就給帶回崔家去,你們莫要如此糟蹋我妹妹。”
他話音才落,原本一臉怒容的父親,臉色忽然變得很古怪,似笑非笑的,“行啊,你愿意把她帶走,就帶走把,左右你們崔家跟相府也沒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