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長帶著陳、周二人隨僧人出了禪房,穿過兩徑院子出了后院門,院門外是一片操場,僧人介紹這個操場是寺里僧人練功用的。穿過操場,后山一收眼底,白雪皚皚、一片蒼茫,一條大溝將這座山一分為二,對面的山坡上幾處院落,點綴在山林雪海之中。
大隊長看著后山,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一定要在這里住幾天再走。”
僧人:“好。”
僧人答應著,帶著三人往前走,山澗中有簫聲傳來。
大隊長:“山下有人在吹簫。”
僧人:“我們居士林里,居住的不光是看破紅塵戴發修行的人,還有很多是在各個行業都做過突出貢獻的人,專家、教授、藝術家,他們是圖清靜住到這里的。”
大隊長:“等我以后退休了,也來你們這里居住。”
僧人點點頭。四人走下操場,順著青石板臺階向山下走,簫聲漸漸地變的清晰了起來。
大隊長看了一眼西半天淡白的太陽:“這樣的風景,這樣的時間,這簫聲讓人感覺很傷感。”
陳浩感覺大隊長這話,正說到他心里去了。
僧人:“這首簫曲,叫故園舊夢。應該是小寒雪回山了。”
大隊長沒聽懂僧人的話,看了他一眼。
僧人:“這孩子,就是我帶你去找的老先生的鄰家孫女。只因父母離異,她給母親撫養,母親把她丟給了祖母,賣了房子和后夫走了。她父親和繼母還有繼母智障的兒子在一次車禍中喪生。
她祖母臨終時,將這個孩子托付了楊老先生,楊老先生和這個孩子的祖母自小就相識,也是多年的鄰居。這孩子高二那年暑假來山上看望楊老先生,正趕上香客要經書,廟里抄不過來,楊老先生就叫孩子來幫抄經書。那孩子不光一手好的正楷體,畫畫的還很好。我們知道孩子的生事后,就請她每年兩個假期都過來抄寫經書,一能減輕我們一些負擔,她自己也能賺夠下個學期的學費和生活費。”
陳浩聽到這里,感覺莫名的心疼。他忽然又感覺寒雪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大隊長:“等我們走后,你跟這孩子說,她以后的學費和生活費由我來出,直到她大學畢業。”
僧人:“不用了,孩子年后大學就畢業了。”
大隊長:“她在哪個學校上的大學,學的什么專業,我看還有什么好的工作給她介紹。”
僧人:“在BJ清華大學,學的是經濟管理。”
大隊長欣慰地笑道:“名校生,也不知道有多少家好的單位搶都搶不到手。”
僧人自豪地對大隊長點點頭。四人順著臺階,輕輕地往下走,在半山腰處,就看到在山澗,有一個白色的身影面向西,對著即將落山的夕陽,吹奏著那首名曲《故園舊夢》。四人沒再說話,邊走邊聽著。陳浩聽著這時而清新悠揚,時而舒緩嗚咽的簫聲,這些年的辛酸苦辣,都一一浮現在眼前。四人下了臺階,都停住了腳,站在雪地里聆聽著。后面的簫聲又讓陳浩有種意氣風發的感覺,慢慢地心情又隨著簫聲平靜了下來。
一曲終,見那個穿著白色羽絨服的姑娘停了下來。
僧人向姑娘走去:“寒雪。”
姑娘聽到叫聲回過頭。烏黑的長發,在山風中輕輕地飄動著,白色長款羽絨服,腳上穿著黑色高筒冬靴,脖子上圍著一條淡綠的絲巾,這淡綠色,在這冰天雪地中更顯寒意襲人。
周楷小聲地驚叫道:“喔,秒殺一線小花呀!”
陳浩見這姑娘,身高大概在一米七,面容冷艷,兩彎修長的眉間,有顆如綠豆般大小的胭脂豆,在那白艷如雪精致的面容上更顯紅艷。陳浩不知道為什么,就在看清那姑娘面容的瞬間,一種撕心裂肺的痛在心間閃過消失。
姑娘見是監寺,手拿著紫竹簫向四人走過來,雖然是面帶笑容,依舊難掩眉頭的千千結:“監寺師叔!”
監寺微笑著點點頭:“什么時候回來的?”
寒雪:“中午回來的。”
監寺點點頭介紹道:“這位是我戰友。”
寒雪:“叔叔好!”
大隊長:“你好,寒雪。”
寒雪見大隊長一身制服,很和氣地叫她的名字,露出清純羞澀的笑。
監寺:“這兩位,都是基地的特種兵。”
當那姑娘的目光落到陳浩臉上時,笑容在臉上瞬間凝固一下,眼里掠過一絲悲傷后,就立刻恢復了微笑向二人問好:“你們好!”
陳浩、周楷:“你好!”
監寺:“寒雪,你爺爺在家嗎?”
寒雪見監寺問,目光飛快地掃過三人的臉,在大隊長臉上停了片刻:“聽說吳爺爺約爺爺下午下棋的,我問一下。”寒雪說著,從羽絨服的口袋里掏出手機撥通:“爺爺,你去下棋了嗎?”
楊爺爺大聲地在電話里說道:“爺爺都輸五局了。”
寒雪聽了笑了起來,四人也感覺好笑:“爺爺,監寺師叔帶著他的戰友來找你,你先回家,我現在就帶他們過去。你明天再去和吳爺爺下棋吧!”
楊爺爺:“好,爺爺這就回去。丫頭,你明天和爺爺一起來贏吳老頭。”
寒雪笑著:“爺爺,你先回來再說。”
楊爺爺:“爺爺已經出門了。”
寒雪:“嗯,爺爺我掛了。”
寒雪掛了電話,對監寺道:“爺爺已經回去了,我帶你們回過去吧!”
四人跟在寒雪身后上了青石臺階,順著石板小路,向一個院子中走去。進了院子,見這院子里,東、北、西,三面各蓋著三間青磚灰瓦房子。寒雪帶著四人來到面向南的三間正房前,輕輕地推門叫道:“爺爺,你回來了嗎?”
屋里傳來老人渾厚的聲音“回來了,請客人進來吧!”
寒雪請四人進屋,監寺帶著三人來到屋里,老人請四人坐下。寒雪給四人端上茶來。
監寺笑著對老人道:“楊老,今天又輸了?”
老人無奈地道:“一下午,連一個平局都沒下到。”
監寺:“這正常,方丈下了幾十年的棋,也沒下平過吳老一局。”
老人:“我今年夏天,可和吳老下平一局。”
監寺笑著道:“能和吳老下平局,不容易呀!”
老人見監寺這樣說,頓時興奮了起來眉飛色舞地說道:“今年夏天,我們從早上就開始下的,我就一直輸,一直輸到丫頭抄經書回來,丫頭在邊上看,我終于和他下平了一局。那一局下完天都黑了。
我今天跟吳老頭約好了,明天再下,我準備下一天。我就不信,幾十局,我一局都不能平他,再說了,我也不是沒下平過他的。”
寒雪:“爺爺,你明天還要去和吳爺爺下棋呀?”
老人:“去,不平不回。”
寒雪:“爺爺,你們年齡都大了,下個三、兩局的玩玩,別老是坐在那里不動。”
老人:“沒事,爺爺身體好著呢。丫頭,今年夏天,你不是在邊上看到了,我下平他一局的。”
寒雪尷尬地笑笑點點頭。
監寺見寒雪笑的尷尬,笑著對寒雪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腳?”
老人聽了監寺的話,不解地道:“丫頭能做什么手腳?”
寒雪:“爺爺,我沒做什么手腳,你那局是超常發揮。不過爺爺,你和吳爺爺年齡都大了,下個兩三局的就要出去走走。”
老人:“丫頭,爺爺感覺有些不對勁,是不是像監寺說的,你定動了手腳?”
寒雪把老人水杯蓋打開,往里加著熱水:“爺爺,沒動什么手腳。”
老人:“你這丫頭,監寺都看出了,我是你爺爺,可比監寺了解你,你說說,你是怎么讓爺爺下平的。”
寒雪尷尬地笑笑道:“我看你們都下昏頭了,就趁你們不注意移了你們幾步棋。”
老人愣了片刻,遺憾的道:“你怎么不多移幾步讓我贏他一次,也好出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