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總，周總……”
    周牧思緒恍惚，聽見了杜長風的叫喚，這才清醒過來。
    “該我們上場了。”
    杜長風小心翼翼，努力保持勻稱的呼吸。
    “走！”
    周牧定神，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走了出去。杜長風連忙隨行，然后沾了光，享受了一把，巨大的歡呼聲。
    臺上。
    最中間的沙發，已經騰了出來。
    兩個人坐下來。
    只不過周牧很坦然自若，杜長風則是正襟危坐。鏡頭看似拍了全景，但是最中心的焦點，卻定在了周牧的的身上。
    對此，沒人覺得奇怪，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主持人更是直接，完全把杜長風忽略過去，笑瞇瞇把問題拋向了周牧，“周導，剛才葛昀說，這電影是你提供的創意，不過在拍攝的過程中，你卻充當了甩手掌柜，沒怎么過問了。”
    “幾個月的拍攝周期，你就去了兩趟劇組。這到底是對電影有信心，還是覺得電影沒救了？”
    這是玩笑的語氣。
    送分題。
    周牧笑了笑，游刃有余，“我對電影沒信心……”
    眾人沒來得及驚愕，就聽見他繼續道：“但是我對劇組有信心。從導演，再到演員，還有一個個幕后員工，都是專業的團隊。我相信他們，肯定可以拍出一部好電影。”
    “這種情況下，就不需要我去劇組，討人嫌了。”
    周牧笑道：“畢竟一個劇組，只能有一個核心。就像古代王朝只能有一個皇帝，如果還有個太上皇在頭上指手畫腳，這對大家來說都不是什么好事。”
    主持人一點就透，他目光一閃，自然明白了周牧的弦外之音，這是要抬舉電影的導演。
    當下，他順勢道：“那么周導你覺得，時間囚徒這部電影的核心，又是誰呀？”
    周牧毫不猶豫道：“杜長風導演。”
    沒意外的答案。
    盡管如此，杜長風還是忍不住激動，悄悄地挺直腰桿。
    這時候，周牧表情認真道：“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杜長風導演，時間囚徒是他拍攝的。”
    “如果說，這部電影取得什么好成績，受到多大的贊譽，那么最大的功臣，必然是他無疑。”
    周牧慢聲道：“據我所知，為了這部電影，杜長風導演付出了很多。四個月的拍攝時間，他至少在劇組，呆了110天。”
    “每天完成拍攝任務，別人都在休息。他房屋的燈，卻亮到了半夜。但是清早工作，他又是第一個起來的……”
    周牧輕聲道：“我說這些，不是想告訴大家，杜長風導演多么的盡職敬業，勤奮努力。”
    “因為作為導演，他把全部的身心，投入到工作中，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不需要大家的感嘆。”
    周牧微笑道：“我只是想告訴大家，這是一個導演的誠意。對于自己的作品，他可以毫無保留地付出自己所有。”
    “這樣的態度，拍出來的電影，或許不夠完美。但是我相信，絕對不會很爛。”
    周牧斬釘截鐵道：“一會兒，看完了電影，如果有誰覺得，這是大爛片。盡管來找我，我給他退票。另外還可以呸我一臉，罵我一聲騙子。我唾面自干，絕對不會有任何怨言。”
    啊……
    一些人嘩然。
    這個承諾，犧牲不小啊。
    如果這電影，質量真的不行，很容易被打臉的。
    這杜長風，又是何許人也？
    居然讓周牧這么看重？
    一些人的眼中，不禁多了幾分異色。
    他們隱隱約約，也對杜長風，少了幾分輕視。
    這也是周牧的目的。
    為什么，各大商家、品牌，都喜歡找名人、明星代言、打廣告。一方面是利用他們的名氣，更好的宣傳產品。另外一方面，就是利用明星的影響力，向粉絲帶貨。
    路人“迷信”名人，粉絲“信任”明星。
    他們有類似的心理，覺得名人明星，推崇的東西，質量肯定不差。在有這方面需求的時候，何不支持一下呢？
    同樣的道理。
    周牧拿自己的名譽，給杜長風背書。
    其他人自然覺得，杜長風身上，肯定有周牧器重的地方。
    這想法，一在腦海中環繞，對于時間囚徒的興趣，肯定更添加了幾分。
    旁邊，杜長風也受到感動，眼睛差點一熱。
    一瞬間，他只覺得，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周牧。連余念這個老朋友，也要排在后面。
    “好了，我廢話也不多說，大家直接看片吧。”周牧一揮手，宣布電影開始，省略了采訪杜長風的環節。
    杜長風沒有任何怨言。他也覺得，以電影說話，比自己在臺上，干巴巴介紹，更有說服力。
    他堅信，等大家看完了電影，才會更用心聆聽他講話。而不是禮貌性的聽講，虛偽地拍好叫好。
    這種不真實的反應，不要也罷……
    啪啪，啪啪。
    底下眾人愣一愣之后，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
    他們也覺得，說的再多，不如一看。
    電影怎么樣，他們看完了，自然有評判。臺上“訴苦”，博取大家同情心，爭取印象分……沒用。
    一幫電影人，哪個不是“身經百戰”，不可能受到影響。
    不久之后，一盞盞燈光暗淡下來。
    周牧與杜長風、葛昀等人，就坐在第一排中間。周牧也注意到，旁邊幾個人在顫抖。
    他沒有開口安慰，因為沒必要。
    電影開始了。
    光影起伏，出現了葛昀的身影。
    這是一張側臉，不修邊幅，充滿了滄桑、頹然之色。
    一個個字幕，隨之如煙如云，緩緩流淌。
    鏡頭一切，觀眾們看到了葛昀的雙眼，深邃、呆滯、木然。
    這是一雙充滿了故事的眼睛。
    大家有幾分驚訝，因為葛昀現在的形象，有別于他們想象中的小鮮肉模樣。
    甚至有人，能夠從葛昀身上，察覺到絲絲絕望。
    情緒外露……
    “不錯哦。”
    放映廳角落，幾個相識的影評人，湊在了一起。
    他們膝蓋上，擱著打開的筆記本。只不過指間的寫字筆，連筆帽都沒有打開。
    這種心態……
    說明他們覺得，這電影沒有做筆記的必要。
    他們的心態，還是很輕松的。
    在他們看來，新人導演的作品，肯定很粗糙。隨便看看，隨便寫寫，就可以交差了。
    就算有周牧背書，他們也不覺得，電影有什么看頭。
    大導演背書的爛片還少嗎？
    某個人的一句我喜歡，帶動大半個娛樂圈支持，卻掩蓋不了爛片的本質。
    憑什么，周牧就是例外？
    不過……
    葛昀的眼神，卻讓一個影評人驚訝，“這眼里，有點戲。”
    “嗯！”
    旁邊的影評人隨意看了眼，“是不錯……別不是，磨了幾十個鏡頭，才有這么精彩的一秒。”
    “哈哈，別那么損！”
    其他人笑了。
    這梗，也算是行業中的經典笑料。
    一些爛片，不可能全頭爛到尾，其中也有可取之處。
    比如說，自古爛片出神曲。又比如說，戲爛人不爛。再爛的片子，也有幾個演員的表現過得去。
    這是由于，爛片導演心里也有比數，知道自己拍攝的電影質量肯定不行，為了挽回一點顏面，在開頭、結尾下足功夫。
    磨鏡頭，磨演員。
    等電影上映，大家一看開頭。
    喲。
    鏡頭構圖，還有演員的表演，挺不劃的嘛。
    但是往下看，才發覺上當了。最高光的時刻，就那么幾秒鐘。剩下的都是垃圾，直到結局的時候，再強行拉回來。
    但是沒用。垃圾就是垃圾，不可能因為耍點小花樣，就可以掩蓋這個事實。
    幾個影評人，漫不經心觀看電影。
    前面的劇情，有幾分沉悶。一開始，就交待了，葛昀是個囚犯，在一個奇異的空間，接受法官的審問。
    瑣碎的問答之后，法庭作出了裁決，宣判葛昀有罪。
    在審問過程中，一直表現死氣沉沉，沒有生趣的葛昀，在聽見宣判的一瞬間，情緒終于有了幾分波動。
    那不知道是悔恨，還是不甘的眼神，給大家留下一點印象。
    咻！
    鏡頭一轉。
    在幾個獄警的押送下，葛昀來到了一個灰冷的小巷子中。
    正當大家以為，監獄就在小巷子盡頭。沒有想到，幾個獄警把葛昀押送到這里，就解開了他的手銬，然后轉身走了。
    這這這……
    觀眾們愣住了，還以為是幾個獄警徇私枉法呢。但是很快，他們就知道，不是這樣。
    因為葛昀蹲在巷子中，眼睛充滿了迷茫。
    他一臉困惑的表情，打量著眼前這個陰冷灰暗，仿佛彌漫著黑霧的小巷子……
    沒等他搞清楚狀況。
    刺耳的尖叫聲，讓他神色一變，下意識地尋聲而去。
    他慢慢走出了巷子，在小巷的盡頭，看到了一個人，倒在了血泊之中，一把尖刀刺背，一截鋒芒閃耀。
    葛昀瞳孔收縮。
    沒等他搞清楚怎么回事。
    冷不防，在巷子四方，跑過來許多人。一看到這個狀況，這些人憤怒了，立即涌向了葛昀，拳打腳踢。
    葛昀吐血，想要辯解，卻無力說話。
    倏地，有人當頭一棒下去，葛昀只覺得眼前一黑。
    死了？
    眾人迷惑，面面相覷。
    電影才開始，主角就掛了？
    不可能吧。
    他們下意識搖頭，再繼續看下去。黑漆漆的屏幕，出現了眨眼似的動態。
    光芒刺目，葛昀伸手擋臉，蘇醒過來。
    表情迷茫，充滿困惑。
    陰冷小巷子，還是那么幽寂，流露不詳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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