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大牌明星，在功成名就之后，業(yè)務(wù)能力一落千丈，這不是什么新鮮事，反正有粉絲追捧，不影響他們賺錢。
    所以對于大家來說，明星“不思進取”，不是什么大事。
    這才是娛樂圈的常態(tài)吧。
    也是人性。
    如果輕輕松松能賺錢，誰愿意選擇吃苦？
    在人群的邊角落，一個中年人忍不住扯了扯一個年輕人的衣袖，低聲笑道：“小孟，聽見了沒有……他自己都承認業(yè)務(wù)能力荒廢了，也難怪張煌導(dǎo)演最終選擇了你?！?br/>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孟輕舟唏噓。
    “人是會變的。”
    中年人不以為意，“說不定你以后……咳咳，我的意思是，這是他自己的問題，怪不了你取而代之?！?br/>     “一會兒，張煌導(dǎo)演，肯定安排他出場表演，他拉胯撐不住場子，就輪到你橫空出世，力挽狂瀾。”
    中年人笑得眼睛差點看不見，“那個時候，如果他還要臉，就該識趣的退位讓賢?！?br/>     “總而言之……”
    中年人的手掌，緊緊扣在孟輕舟肩膀上，鄭重其事道：“小孟，天時地利人和，全部在我們這邊，有什么理由退讓？”
    “記住，天與不取，反受其咎?！?br/>     中年人咬著牙，狠聲道：“小孟，不爭不搶，出不了頭的。況且，是他自己沒本事，守不住，怪不了我們?！?br/>     “……嗯?！?br/>     孟輕舟慢慢地點頭。
    中年人這才笑了，輕開了手掌。
    不知不覺，他的掌心，也滲出了汗水。
    期待，緊張。
    與此同時，總督與長史的表演，也接近了尾聲。將近十五六分鐘的表演，中途沒有任何卡滯、停頓，一氣呵成。
    兩個人奉獻了非常精彩的表演。
    總督把官僚的虛偽、狡詐、霸道，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至于長史，在上級壓迫下，他十分憤懣，敢怒不敢言。對于總督，讓他頂罪的事情，當然是堅決不答應(yīng)。
    可是他有弱點，總督敢來讓他頂罪，自然是有把柄在手。
    這弱點、把柄，就是張博……
    總督拿他兒子來威脅，長史悲愴含淚，最終選擇了屈服。
    最后一幕，就是總督得意而起，大步走出了客廳，渾然忘記了三步一頓的儀態(tài)。而長史整個人，直接癱在了座位上，精氣神消耗一空，猶如一具空殼。
    表演結(jié)束……
    張煌左右看了眼，輕輕拍起了手掌。
    “好！”
    眾人如夢初醒。
    叫好之聲，伴隨熱烈掌聲，此起彼伏?？偠脚c長史，也重新匯聚在一起，微笑鞠躬，接受大家的敬意。
    周牧在鼓掌的同時，也有幾分明悟。這兩個人，不是影視學院的教師，就是話劇團的頂梁柱。
    這么精湛老練的演技，不可能沒有根腳。
    所謂草根，多數(shù)是有靈性，但是演技沒經(jīng)過打磨的話，絕對支撐不了長達十幾分鐘的表演。
    張煌轉(zhuǎn)頭笑問，“施老，怎么樣？”
    施龍燕沉默了，沒有說話。
    不過在他的旁邊，也有一個人開口道：“張導(dǎo)演，我承認他們的表演，確實讓人有身臨其境的感覺?！?br/>     “但是……”
    轉(zhuǎn)折來了，“這是崇道公的傳記片，這是不是意味著，飾演崇道公的人，他表現(xiàn)的好壞，決定了電影的質(zhì)量？”
    “……是?！?br/>     張煌不得不點頭。
    其他人的視線，不由得瞥向了周牧，眼神比較復(fù)雜。一些人真的在擔心，周牧的演技能撐得起這部電影嗎？
    盡管從劇本上看，這傳記片屬于群像戲。本質(zhì)上，就是通過主角張博視角，來展現(xiàn)當時的社會百態(tài)。但是其他人表現(xiàn)再出彩，一旦主角拉胯了，電影肯定要崩。
    如果不是電影沒有正式開拍，大家又覺得大導(dǎo)演的選角，肯定有自己的考量，所以才沒提出反對。
    要不然，輿論早鬧翻天了。
    事實上，質(zhì)疑的聲音，一直沒有消失。
    許多人列舉一堆年輕演員與周牧對比，然后得到各種結(jié)論，反正演技就是比周牧強……
    這是常見的碰瓷手段。
    但是其中，也不乏真心實意為電影好的。這些人真的害怕，由于周牧的原因，毀了一偉注定偉大的作品。
    所以現(xiàn)在……
    考驗他成色的時候到了。
    眾人心思各異，慢慢地安靜了下來。
    那個人不負眾望，直接開口道：“既然主角這么重要，那么讓他來表演一段戲吧。相比其他人，我們更想知道，在你們的眼中，崇道公究竟是什么樣的形象?！?br/>     “咳。”
    張煌淡然道：“孫先生，你放心……我們要打造經(jīng)典，肯定不會扭曲張崇道的人物形象，一定會遵循歷史，還原他的本來面貌?！?br/>     “希望如此。”
    那個人不置可否。
    其實越是做學問的人，越是清楚一件事情。
    歷史上的偉大人物，他們的思想，他們的功績，肯定很偉大，但他們的本身，未必是道德完人。
    張博的前半生，就是“劣跡斑斑”的存在。
    這黑歷史，洗不掉的。
    不過后半生，浪子回頭，卻是典范。
    所以不用洗，就白得發(fā)光。
    這種前后的變化，無疑是最具傳奇性的轉(zhuǎn)折，也成為了張博的個性化標簽之一。
    可以說，他的魅力、標識，大部分來源于《浮生一片云》，這本偉大著作。小部分，就是由于，這樣的傳奇色彩。
    兩者綜合，成就了張博。所以大家也不怕，張煌敢亂拍，顛覆、扭曲他的形象。
    敢亂來，等著官方封殺，各階層抵制吧。
    “所以……誰是主演？”
    那個人環(huán)視四周，帶著審視的意味。張煌直接開口道：“周牧，去上妝吧。”
    “周老師，加油?！?br/>     “你最捧……”
    花奈、韓小蔓，揮著小手。
    在鼓勁的同時，她們也非常緊張。
    因為她們也怕，要是周牧表演的時候，需要女主角搭戲，讓她們配合演，該怎么辦？
    這種事情，她們沒經(jīng)驗啊。
    但是又不能退縮。
    一退……
    女主角的位置，肯定沒自己份。
    兩個小萌新，瑟瑟發(fā)抖。她們沒想到，試戲這么可怕，需要在大庭廣眾之下……
    不對，大庭廣眾之下表演，她們倒是不害怕?？墒莿偛牛偠脚c長史表現(xiàn)，已經(jīng)拉高了大家的期待。
    她們也有自知之明，肯定做不到那個程度。如果太緊張，忘記臺詞了，表演卡頓了，接不住戲……
    想到各種可能性，兩個人心驚膽戰(zhàn)，好想哭。
    周牧還算淡定。
    他站了起來，接受眾人的目光洗禮。
    在他進入化妝間做造型的時候，張煌也開始跟委員會的人介紹，“這個年輕人，非常有才華，劇本后面張博晚年，那一段‘自述’，就是他的手筆?！?br/>     “哦，是他啊?！?br/>     一瞬間，不少人恍然大悟。
    同時有人好奇，“我知道，那是年輕人寫的，但是還以為是文壇的后起之秀，沒想到卻是個演員。”
    “不僅是演員，還是大明星?！?br/>     張煌微笑道：“他人氣很高的，粉絲幾千萬。他來演主角，可以吸引許多人走進電影院，為票房做貢獻?！?br/>     “你這想法不對啊。”
    有人皺起了眉頭，十分反感，“電影最重要的是質(zhì)量，還有它承載的藝術(shù)內(nèi)涵，不要動不動提票房?！?br/>     “對，質(zhì)量高，不愁票房的?！?br/>     旁人贊同，他是懂行的，提出了問題，“那個年輕人，演青年時候的張博，我也不反對……但是老年張博呢？他來演，還是分兩個年齡階段，他只演年輕的，老年時期換其他人來演？”
    “這個……可以化妝?！?br/>     張煌解釋，“這部傳記片，主要是展現(xiàn)他青年與中年時期，老年的張博，大概只剩下十幾分鐘的劇情。”
    “其實張博，沒有所謂的老年，在著完書之后，就耗盡了精氣神，倒時候拍他臥榻不起，回顧自己的一生，記憶穿插……”
    張煌微笑道：“這戲份不難?！?br/>     一些人連忙翻劇本，也認同張煌的處理方式。
    也有人不置可否，卻沒有立即提意見。眼見為實，他們準備看完周牧的表演，再發(fā)表意見。
    “對了，大家想看哪一段？”
    張煌又說道：“主角的戲份，貫穿整部電影，很多戲份他需要跟人互動。你們確定劇幕，我才好安排人給他搭戲?！?br/>     聽話這話，人群中多了兩只小鵪鶉，恨不能把臉埋進胸口。
    當然，也有人躍躍欲試，對自己充滿信心，恨不能立即展現(xiàn)自己。所以一些人，慢慢挪步走向前排。
    委會員的成員，也拿著劇本，小聲商量起來。
    冷不防，施龍燕沉聲道：“不用那么麻煩，劇本中不是有一段，他在宿醉中醒來，披頭散發(fā)，放浪形骸，赤足從屋里走出來的劇情嗎，就讓他演這一段。”
    “??？”
    眾人聞聲驚愣，有這么一段嗎？
    一些人連忙翻劇本……
    當然，也有人對劇本，爛熟于胸，立即鎖定了內(nèi)容，“那一段，似乎是張博從少年期，向青年期切換的初始。”
    “他與友人在船上宴飲，醉倒在船上過夜。醒來之后，披頭散發(fā)，赤足走上岸邊，恰好與女主角擦肩而過……”
    一個人輕聲解釋，“這是男主女主，緣起的一瞬間。”
    “較真來說，這段劇情，挺狗血的?！?br/>     有人低笑道：“畢竟就是由于，張博這樣放蕩不羈，與眾不同，才吸引了女主的關(guān)注?！?br/>     “所以表演的關(guān)鍵，就是要抓住放蕩不羈的神韻嗎？”
    “不不不……沒那么簡單。”
    “不愧是施老，眼光足夠的毒辣，點戲刁鉆啊。你們以為，他是隨便點了這段劇幕嗎？”
    一個人得意洋洋，慢聲分析，“拋開張博嬰孩、少年期不提，從劇本的設(shè)定看來，那是結(jié)尾的回憶殺，大概出現(xiàn)含糊的影像?！?br/>     “所以電影的開始，其實就是這一段……”
    那人認真道：“大眾對張博的印象，也是從這一段開始。這就意味著主角的出場，能不能立住人物形象，就看這段表演了?！?br/>     “原來如此?！?br/>     一些人恍然大悟，明白了施龍燕的良苦用心。
    “關(guān)鍵是……這是獨角戲啊。如果崩了，那場面……”
    有人嘖了聲，表情有點復(fù)雜，不知道是擔心，還是幸災(zāi)樂禍，或者兼雜有之。
    其他人沉默了，看唄。
    劇幕確定了，自然傳到了化妝間。劇務(wù)連忙找來服裝，讓周牧換上之后，就開始做造型了。
    這造型沒有什么難度，不過小細節(jié)也很重要。
    比如說，臉上的腮紅，衣服的褶皺，以及凌亂的發(fā)絲……
    這對專業(yè)的造型化妝師來說，輕而易舉。十幾分鐘，搞定了裝束，再讓藝術(shù)指導(dǎo)過目。
    藝術(shù)指導(dǎo)審視起來。
    寬松的衣袍，不算華貴，而是普通的士子襕衫，披在周牧身上，凌亂的頭發(fā)，也掩蓋不了他憂郁的氣質(zhì)。
    風度翩翩，濁世佳公子。
    似乎差了什么東西。
    藝術(shù)指導(dǎo)鎖眉糾結(jié)，倉促之間他感覺不對，但是想不出來，到底是哪里不對。
    外面在催促，又等不及了。
    藝術(shù)指導(dǎo)把心一橫，就這樣將就吧。
    他才想揮手，讓周牧趕緊走。
    冷不防，周牧開口道：“珠花！”
    “什么？”
    藝術(shù)指導(dǎo)一愣，旋即驚醒，拍了拍額頭，回頭叫道：“快，道具，拿一朵珠花來?！?br/>     道具一懵，沒搞清楚狀況。好端端的，要珠花干什么。
    “還愣著干嘛，趕緊去拿?！彼囆g(shù)指導(dǎo)瞪眼，這家伙一看就知道沒看過《浮生一片云》。
    在這書的開篇幾章，記錄了一個細節(jié)。
    文人騷客在船上喝酒，喜歡買珠花掛在身上。
    因為江中時常有花船駛過，如果相中了哪個女伎，就把珠花拋給對方，順便邀請她到船上，一起飲酒作樂。
    這樣的風俗，自然被移植在傳記片中。
    所以張博在船上喝酒，身上肯定要佩戴一朵珠花，這樣才符合當時的社會風貌。
    道具早準備好了，就是時間緊，差點忽略過去。
    現(xiàn)在補上……
    道具送上來，藝術(shù)指導(dǎo)沉吟，把珠花斜掛在周牧的腰間，這樣顯得別致，又另類新奇，更符合人物的形象。
    他繞走一圈，才滿意點頭，露出笑容，“可以了?！?br/>     “去吧?！?br/>     藝術(shù)指導(dǎo)由衷道：“祝你一切順利，旗開得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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