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周牧的公寓中，匯聚了十幾個人。
    有公司的編劇，也有余念工作室的實習生，他們也在等待崔吉的過程之中，也大概了解了這個劇本的主要內(nèi)容。別的不提，單單是多線敘事這個概念，就讓他們躍躍欲試。
    作為編劇，或者是有志向，從事這個行業(yè)的實習生。
    自然非常清楚，多線敘事的困難。不是說，寫不出來。而是寫完之后，要讓人看得明白、清楚、理解其中的內(nèi)涵。
    當結(jié)局揭曉了，不是讓人感到一頭霧水，而是要讓人恍然大悟，哇的一聲驚嘆，嘆服，嘆為觀止……
    要不然的話，就是一種失敗。
    難度很大。
    但是這些人，沒人愿意退出。
    不難，怎么彰顯自己的本事呢？
    崔吉也不例外，他匆匆忙忙趕到，連茶水都沒喝一口，就拿起了劇本翻看。一開始，速度很快，然后慢了下來。
    十幾分鐘之后，他放下了劇本，斜眼笑，“老周，不錯嘛，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來。”
    這些人真是的……
    怎么個個覺得，他心胸狹窄呢？
    哪來的錯覺？
    周牧搖頭，岔開了話題，“你覺得這劇本，怎么樣？”
    “看你對它的定位。”
    崔吉很專業(yè)，“情節(jié)脈絡(luò)很成熟了，但是拍成什么類型的片子，在市場上肯定有不同的反饋。”
    “當然是喜劇片啊。”周牧毫不猶豫道。
    帶了瘋狂的三個字，如果不是搞笑片，肯定沒有靈魂。
    “咦？”
    “喜劇片？”
    “不會吧……”
    一幫人驚愕，睜大了眼睛。
    “怎么了？”
    周牧環(huán)視左右，“喜劇片不行嗎？”
    “不是……”
    崔吉也愣了，“我以為你要換一個方式，詮釋香水這個題材，要拍成荒誕的兇殺片。”
    “是荒誕沒錯，也有兇殺，但不是重點。”
    周牧強調(diào)，“重點是搞笑，非常的搞笑，我要讓大家，面無表情進去，捧腹大笑出來。”
    “呃！”
    其他人面面相覷，感覺出乎意料啊。
    主要是劇本，只有詳細的框架，沒有臺詞。所以這些人看了，沒覺得這是搞笑片。
    周牧干脆起身，站在小黑板旁邊，拿起了粉筆勾畫。
    “你們聽好了，這部電影大概的劇情是……一個經(jīng)營不善，日益衰敗的香水作坊，瀕臨倒閉了，建筑開發(fā)商，打算收購地皮……”
    “不料在翻修倉庫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一瓶，儲藏了上百年的，十分珍稀的香水。”
    周牧揮手道：“別問我這是什么香水，為什么儲藏百年不變質(zhì)，還會變得珍稀……反正你們編個理由……”
    “總之這瓶香水很值錢，坊主決定舉辦香水展覽，然后把這瓶珍稀香水拍賣了，讓作坊起死回生。”
    “這是其中一條線。”
    周牧娓娓道：“第二條線，就是建筑開發(fā)商為了得到作坊的地皮，派出了國際大盜盜取香水，破壞坊主的好事。”
    “第三條線，則是三個騙錢盜賊，無意中撞破了國際大盜的行跡，知道對方的打算，也決意摻上一腳……”
    “還有第四條線，就是保衛(wèi)科科長，與這些人的糾纏。”
    “總而言之，整個故事就是各方人馬，圍繞著這瓶香水，展開的防范與突破，其中各種陰差陽錯，笑料十足。”
    周牧慢慢闡述。
    所謂的瘋狂的香水，說白了就是瘋狂的石頭。
    不過他準備魔改，反正電影中，翡翠只是道具，現(xiàn)在改成了香水，本質(zhì)上沒有任何區(qū)別。
    不要說香水了，就算換成一個可樂瓶，只要能夠自圓其說，一樣可以拍成上帝也瘋狂。
    所以說，道具是什么，并不重要。
    關(guān)鍵是故事的內(nèi)核。
    單純說的，可能比較枯燥。但是周牧在比劃的時候，也憑借著依稀的印象，隨口講了幾句經(jīng)典臺詞。
    只不過在說的時候，他嘴角上翹，忍不住在笑。
    因為腦海中有畫面感。
    然而，旁邊眾人，還是覺得納悶，反響寥寥。
    倒是余念，若有所思，“這不是單純的搞笑片吧，有點兒黑色幽默的韻味。幾個小人物，努力改變現(xiàn)狀，貪婪、擔憂、焦慮，但是在現(xiàn)實面前，最終成了笑話。”
    “對。”
    周牧連忙點頭，“就是這個味。”
    難怪余念是導(dǎo)演呢。
    這腦袋瓜子，多么的靈光。
    不像其他人，榆木一樣，死呆死呆的，說不明白。
    周牧堅決不承認，是自己嘴笨。
    “果然……”
    余念在口袋中，摸出了一根煙。旁邊有人，拿起了打火機，就要幫他點上。
    他卻拒絕了，指尖把玩著煙，過了片刻，他忽然道：“周牧，這部電影，你來拍吧。”
    “誒？”
    周牧一愣。
    余念笑了，“跟上次一樣，你當導(dǎo)演，我來當監(jiān)制。”
    “……”
    周牧遲疑了。
    上次是救急，這一次……
    他問道：“你不是說，要拍電影，杠莫懷宣嗎，干嘛不自己來？還是說，你不看好這個劇本？”
    “你自己沒發(fā)現(xiàn)……”
    余念輕笑道：“你要談這個故事的時候，那種眉飛色舞，臉上的笑意不斷，雀躍的神色，溢于言表。”
    “這種心態(tài)，我非常理解，也十分的明白。”
    余念由衷道：“當我在拍攝，我最喜歡的電影的時候，大概率會流露這樣的表情。”
    “所以……這電影，你來拍。”
    余念笑道：“不然的話，我擔心以后你會埋怨我。”
    “可是……”
    周牧陷入糾結(jié)，“我怕掌控不了其中的節(jié)奏。”
    “不是有我嗎？”
    余念沒好氣道：“你當我是吃干飯的？不是我說，你這個劇本，還真是……節(jié)省。”
    他勉強找了個好詞，眼神透著鄙視，“沒有任何大場面，最最最有技術(shù)含量的，居然是魔托車搶包……”
    “這樣的電影，我拍了不得勁。”余念擺手道：“我個人還是喜歡，炸裂、爆破、震撼人心的鏡頭。”
    “明白了。”
    周牧笑了笑，緩緩點頭，“這電影……我來拍！”
    “這就對了！”
    余念把香煙一扔，叫喚道：“那還等什么，搞起來！”
    ……
    接下來一段時間，一群人就把周牧的公寓，當成了工作室。各種茶葉、咖啡杯、功能飲料瓶子，還有泡面、外賣盒子，在角落中堆積。
    哪怕保潔每天清掃，但是很快就積累了一堆。
    客廳、房間，煙霧繚繞。
    以崔吉為首，加上公司的幾個編劇為骨干，再加上一群實習生，組成了……散兵游勇的團隊。
    頭幾天，大家沒有任何的默契，效率非常低下。
    經(jīng)常為一點小事……吵是沒吵，就是爭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當自己的想法，與其他人發(fā)生了沖突。
    這時候，到底是妥協(xié)，還是據(jù)理力爭？
    幾乎每個人，都選擇了后者。
    一群實習生不用說，當年是由于年輕，沒接受社會的毒打，自然保持了積極向上的朝氣，更容易堅持己見。
    而公司的幾個編劇，自然知道社會的艱辛，所以才答應(yīng)楊紅的聘請，進入青紅文化工作，也正是這個原因，他們更想展現(xiàn)自己的價值，證明自己的能力，所以輕易不退讓。
    崔吉更不用說了。
    拿了華鼎獎，最佳編劇的名頭。
    在行業(yè)中，不少人知道有他這么一號人物。最近一段時間，經(jīng)常有大大小小的娛樂公司，向他約稿寫劇本。
    這種情況下，他內(nèi)心中難免有幾分傲氣。或許他潛意識中，覺得在座的都是垃圾，憑什么不聽我的？
    但這些矛盾，全部被周牧鎮(zhèn)壓了。
    眾人駭然的發(fā)現(xiàn)，很多的對話、臺詞，好像隱藏在周牧的心底，只不過是暫時遺忘了。現(xiàn)在有了他們的參照，立即回想了起來，再在他們的基礎(chǔ)上，直接動筆修改。
    實際上，一群人的作用，就是讓各種橋段、笑料、梗，符合這個時空的社會風俗習慣，貼近大眾的本土化生活。
    一周后。
    青紅文化辦公室。
    楊紅翻看劇本，從頭看到尾，眼神流露奇異之光。
    周牧知道，對方肯定懷疑自己的用心。天可憐見，難道在別人的心目中，他是這么小氣的人嗎？
    這么光風霽月，別人罵他，他絕對不會放在心上。
    一般會用事實說話。
    幸好楊紅，并沒有提這事，而是問道：“你具體打算怎么操作這個項目？預(yù)算多少？”
    “我是導(dǎo)演，余念是制片，還有崔吉……我們?nèi)齻€可以自己投資，但是需要公司的發(fā)行渠道。”
    周牧坦然道：“所以公司可以入股……”
    “你們倒是聰明。”
    楊紅輕哼一聲，沒有急于表態(tài)，又繼續(xù)問道：“演員方面呢，你們又有什么考量？”
    她看了劇本，有了大概印象。反正一堆人物，沒有幾個符合周牧自己的人設(shè)形象，更不用說許青檸、葉子衿。
    “演員啊。”
    周牧干咳一聲，目光游移閃爍，“我們已經(jīng)有人選了，現(xiàn)在就看紅姐你到底支不支持我們拍這部電影？”
    “我不支持，你們能不拍嗎？”
    楊紅眼神復(fù)雜。
    終于要走到這一步了么。她有過心理準備，但是沒有想到，居然這么快。
    周牧訕笑了下，點頭道：“行，你說不拍，那我就不拍。不管這件事了，讓余念自己折騰去。”
    “……行了，少扯些沒用的。”
    楊紅微嘆，收斂了心神，“就按你們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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