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雨露悄然已去,萬物新春,新芽綻放滿是生命氣息,偌大的宮殿也因濃厚的生命氣息,變得不在寒風雨露,所有主仆也跟隨著有了笑容。
“皇額娘您怎么不好好休息?”小小少年有著不符合年紀的沉著冷靜,那充滿擔心不安的眼眸才彰顯屬于他年紀的稚嫩。
雍容華貴的女子放下手中的書,目光慈愛,笑容溫柔,撫摸兒子的臉龐,“兒呀,你不用擔心,額娘沒事了,這半年多讓你擔憂了,你還小卻承擔著如此重大的責任,額娘不僅沒能幫你,還害你如此擔憂,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體,不要以為自己年紀小就不當回事,年輕不是你能揮霍無度的理由,只有細水長流才是真。”
少年點點頭,“只要皇額娘沒事,兒子并不覺得累。”有額娘在,他才不是孤家寡人,額娘是他在這世界上僅存最親的親人。
秦麼麼端著吃食進來,“奴婢給太后給皇上請安。”
“起來吧,這是額娘讓人特意給你燉的吃食,你下朝就過來,想必餓了。”她起身牽著兒子的手來到桌前。
玄燁心里暖暖的,“皇額娘您跟兒臣一起用些。”
“好,額娘陪你一起用些,快吃吧。”女子親自給兒子盛湯。
他小時候因出痘被送出去,從未在父母膝下承歡一日,后來好不容易病好回來,迫于規矩母子不得多見,雖然他知道額娘是愛自己的,可終歸不能一起生活,心中終是遺憾,當他成為皇帝,他本以為終于得以母子相處時,而他卻忙于學習,忙于日后親政,總以為還有大把的時間,可額娘卻突然病重群醫無策。
這時他才明白不是年輕就能有大把的時間,生命里的意外實在太多,不能想著年輕以后還有時間,有些事錯過了就是一輩子。
好在郭羅媽媽救了皇額娘,不然他就真的遺憾終生。
“皇額娘明天郭羅媽媽要進宮嗎?”玄燁想感謝外祖母。
“嗯,這些事不用你操心。”她的兒子也不過虛歲十歲,一般人家像他這么大還在無憂無慮的讀書,闖禍有阿瑪額娘頂著,可她的兒子如此幼小,卻要承擔起整個國家的責任,這責任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太過沉重了。
她沒什么能幫兒子,但絕對不會給兒子拖后腿,她很明白誰才是她的依靠,只要父母族人不過分,就憑著她的存在,將來玄燁親政,也不會虧待了佟家。
玄燁知道額娘不想給自己添麻煩,他決定下朝就過來順道留郭羅媽媽用膳,表達他的感激之情。
母子倆都沒有為這件事有什么心煩,而佟府里一處清幽美麗的院子里,美麗娥羅多姿的少婦卻緊鎖眉頭,她身邊的麼麼卻神情焦急,“夫人您可不能犯糊涂呀。”夫人所求之事不一定能成,就算能成也會得罪太后皇上,更會惹爺不喜。
少婦何嘗不知呢?
“你是我的奶麼麼,也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一生都奉獻給我,我若是過的不好,你比我還著急,可是我也想我的女兒過的好呀。”少婦握住奶麼麼的手,眼里全是不舍。
她又何嘗舍得小主子將來進宮受苦呢?
“夫人呀,每個人出生都是注定的,這是小主們逃不過的宿命。”奶麼麼也只能這么勸著。
少婦收緊握住奶麼麼的手,“麼麼,我決定了,我要為我的女兒們爭取一下,不然我會后悔終生。”
奶麼麼動動唇,話到嘴邊硬是沒說出口,只能心疼輕撫她的背,少婦眼神變得堅定,起身往外走去,花盆底鞋踩的呲呲響,頭上的扶搖激烈的擺動,進門女子就對著雍容華貴的婦人跪下,婦人神情微微一愣,卻并沒有太驚訝,“先起來吧。”
“謝額娘體恤,但請額娘讓媳婦說完,媳婦知道這樣做沒有顧全大局,兒媳也很羞愧,可是兒媳真的舍不得,明兒進宮能不能求求太后娘娘?”少婦內心滿是煎熬,眼淚蓄滿淚水。
“傻孩子起來吧,你的心情額娘都懂,當年額娘也是如此過來,可你不光有女兒,你還有兒子呀,難道你能為了女兒不顧兒子的前程嗎?
好,退一萬步說,就算太后娘娘答應了,他日葉克書他們不得志,是不是會怪妹妹得罪了皇上,才讓他們如此呢?沒有兄弟撐腰,低嫁就能幸福了嗎?看見他們兄妹反目,你就能開心了?”婦人心里也不好受,她更明白兒媳婦不是不懂其中的道理,而是真心心疼女兒。
這也是少婦最害怕的事,“額娘,兒媳都明白,可云婉那丫頭您讓兒媳如何舍得呀?”她多么想告訴額娘事情的真相,可額娘不一定會相信,也會讓女兒受到傷害。
想到大孫女,婦人也舍不得,滿目慈愛扶起少婦,輕拍她的手,“我又何嘗舍得呢?可是真如我所言,云婉那孩子將來就能幸福了嗎?萬般皆是命,她出生在佟家,享受佟家帶來的榮耀,同樣也要付出自己的責任,這世道女人難呀,可誰又能有什么辦法呢?”
少婦哭泣不已,婦人也不阻攔她,“哭出來就好了。”
第二天婦人帶著少婦進宮,少婦掙扎了一夜,想著額娘說的話,沒有再開口的想法,左右都是錯。
“臣婦叩見太后娘娘。”佟圖賴夫人帶著兒媳婦請安。
“額娘快請起。”太后看著額娘跟弟媳婦很歡喜。
“謝娘娘恩典,娘娘近來身體可好?”佟圖賴夫人關??女兒。
“勞額娘擔憂了,女兒一切都好。”太后娘娘在家中得額娘寵愛,母女感情深厚,如今又被額娘救了一命,心中甚是感激。
母女倆親昵的聊了好一會,皇上來了,給足了佟家面子,留她們一起用膳,而遠在慈寧宮的母后皇太后,心中多少不是滋味,“皇額娘,皇上他......”皇上如今親近佟家,日后......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不該多嘴的就別多嘴,他們是親母子,親近一些是正常的,再說佟家救了皇上額娘的性命,這個時候你說什么,豈不是讓皇上厭煩?皇上還小,未來的事誰又說的準呢?”太皇太后到底經歷三朝,心性穩的多。
“皇額娘說的是,是臣妾太杞人憂天了。”她自知自己的處境,不敢要求太多。
也不是杞人憂天,但愿皇上真的知道分寸,太皇太后閉上眼,轉動手中的佛珠。
離別的時候,佟圖賴夫人終歸是沒忍心,看了閨女一眼,太后馬上就明白了,“額娘,女兒有些東西給您帶回去。”太后牽著她的走進里屋。
進了里屋佟圖賴夫人跪下了,“請太后恕罪,臣婦有件事沒有如實稟告,當日太后娘娘那救命藥,并不是出自臣婦之手,而是那孩子。”佟圖賴夫人看了看里屋外的兒媳婦。
太后驚愕,沒想到是弟媳婦救了自己。
太后馬上也就明白額娘想說什么了,“額娘快起來,不管出自誰之手,女兒都感激,這些東西您帶回去,是女兒的心意。”
佟圖賴夫人帶著太后送的厚禮跟兒媳婦回去了,望著遠走的額娘她們,太后心里也不好受,當晚秦麼麼心里也頗為不是滋味,在她心里太后才是最重要。
“太后您不必心煩,老夫人也知道此事不應當開口,只是老夫人心善不落忍,絕對沒有強求您的意思,您不必太掛心。”秦麼麼勸解道。
“我知道,額娘沒有為難我的意思,可仔細想想當初我進宮的時候,想到這些年后宮的生存,要不是我兒福運大,要不是那位紅顏薄命,留給我們母子的又是什么呢?”太后想到當年的事,心里難受又后怕。
“太后一切都過去了,您的福氣在后面。”秦麼麼想到當年太后的處境心疼極了。
“是呀,我的苦難是過去了,可那孩子呢?罷了,她救了我一命,我總得給她留一個女兒。”太后想到自己的不容易,也知道一個做母親的擔憂,她絕對做不到日后為了侄女而傷害兒子。
沒有人知道太后如何跟皇上說的,也沒有人知道皇上是如何回答,只知不久后,太后給太皇太后請安,提出想讓侄女進宮作伴,太皇太后礙于皇上的顏面欣然同意了,畢竟她也把科爾沁的姑娘從小接進宮陪自己,如今她又如何能反對呢?
很快太后再次宣額娘進宮,說出想讓云婉進宮陪伴自己,佟圖賴夫人有些錯愕,卻沒有一句反對,“額娘,女兒知道您極為喜歡這個孫女,您放心有女兒在,沒人敢欺負她,若她得了皇上的眼緣,從小的情分對她日后是有利的,日后不管如何皇上也不會要她們嫡親姐妹一同進宮,這樣豈不是傷了姐妹情分?若不得眼緣,日后女兒一定給她指個好人家,女兒不會虧待她。”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還能有什么不明白?
太后如此也是費盡心思了,“多謝太后恩典,能得太后如此青睞,是云婉的福氣,云婉那孩子從小被臣婦以及她阿瑪寵壞了,活潑的很,若有什么做的不對,太后盡管調教,再過幾年就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可不能由著性子亂來。”佟圖賴夫人知道女兒是為了弟媳婦好。
“額娘放心。”太后笑笑,對于從未見面的小侄女也很期待,畢竟關于那位小侄女,她可沒少從額娘這聽說。
佟圖賴夫人回去就跟兒媳婦說了,少婦心里感激不已,雖舍不得女兒進宮,可為了日后一切都值得,少婦讓人叫來女兒,一道粉色的身影沖進來撲倒少婦腿上,“嘻嘻,額娘!”
少婦慈愛的摸摸女兒的頭,“你呀也就現在還能調皮,馬上就不能調皮了。”
“為什么呀?額娘不疼我了?那女兒會可傷心可傷心了。”小女孩抬起頭,黑亮的眼眸透著您趕緊重新說一遍,不然她可不依。
望著女兒絕美的容顏,調皮的樣子,少婦真是又好氣又擔心,“你呀,額娘有個事跟你說。”少婦把進宮的事告訴她了。
小女孩馬上就明白了,“額娘您放心,女兒這么聰明,不會有事的,您安心。”小女孩輕拍額娘的手。
“進宮以后要好好聽太后的話,不要惹皇上生氣,咱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真要有誰欺負你了,你就去找太后,你放心阿瑪額娘會關注你的。”少婦不放心的叮囑女兒。
其實少婦多想問一句,女兒怨不怨她?
畢竟太后的救命之藥是女兒給的,而她并沒有為她爭取到能不進宮,最后受益的也不一定是她,可少婦終究沒敢問出口。
“額娘您放心,沒人能欺負女兒。”就是皇上都不可以,這要敢欺負自己,呵呵,那么多卡終于有機會使用了?
遠在乾清宮書房學習的皇上感覺背后一陣發涼,莫不是受涼了?
康熙如何都沒想到自己的一個決定,開啟了不可思議的傳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