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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032章 邯鄲夢記

    陸錦惜一看, 就知道對面那姑娘又被自個兒的眼神給“套路”了。
    小姑娘在想什么,她清楚, 原不很喜歡??汕埔娝@模樣,又覺得這不過一只沒什么心機也沒歷過世事的小白兔。
    于是, 唇邊笑容略深,卻沒說什么。
    旁邊的涂氏也瞧見謝襄鈴了,只道:“是康順侯府的謝小姐吧?你們也是,玩玩鬧鬧,還是要注意一些,這磕了碰了,回頭可怎么辦才好?”
    聽見微微有些責(zé)怪的聲音, 謝襄鈴終于回過了神來。
    她雖認(rèn)不得陸錦惜, 但觀其與涂氏并著肩膀站在一起,地位至少與涂氏等同,又有這般儀容姿態(tài),想也知道是今天出過一次大風(fēng)頭的大將軍夫人陸氏。
    是個嫁過人的寡婦罷了。
    也沒什么好為敵的。
    心里這樣想著, 謝襄鈴也不敢不認(rèn)錯, 有些委屈地垂了頭:“都是襄鈴欠了考慮,一時輕狂,累得慧慧妹妹如此……”
    “沒事沒事,也沒什么大傷?!?br/>     孫慧慧那邊好不容易把眼淚珠子抹完了,聽見謝襄鈴認(rèn)錯,嚇得連忙擺手:“都是我自己跑的時候不注意。我娘常罵我一得意就猖狂,如今摔了也正好長長記性。怪不到襄鈴身上的。”
    謝襄鈴低著頭, 沒說話。
    涂氏便皺了眉。
    陸錦惜沒管這些。
    今天也就是孫慧慧摔到自己面前了,她才叫人扶一把。她誰也不認(rèn)得,也不管他人瓦上霜,自也不發(fā)表意見。
    只問道:“傷得怎么樣?”
    “回夫人,筋骨該沒事,就是身上擦破點皮,有些見血?!卑樝惹耙呀?jīng)低聲詢問過了孫慧慧,此刻便稟了陸錦惜,又道,“雖無大礙,可也得快些處理。不過此處也沒藥,怕還要去太師夫人那邊借一借?!?br/>     陸錦惜眉尖微蹙,只向?qū)O慧慧看去,問她道:“你身邊可有丫鬟?”
    “有?!?br/>     孫慧慧連忙點著頭。
    身上雖疼得齜牙咧嘴,可剛才又偏偏說了自己“沒什么大傷”,只好勉強忍了,擠出一個硬邦邦的笑容來。
    陸錦惜便道:“叫你丫鬟過來。暫也別聽?wèi)蛄?,回廳那邊去,找太師夫人那邊管事的丫鬟,先借些跌打損傷的藥來,好好給涂了,仔細(xì)回頭留疤?!?br/>     孫慧慧有些傻眼。
    涂氏無奈:“還不快叫你丫鬟來,愣著干什么?”
    孫慧慧這才反應(yīng)過來。
    她其實只是個四品順天府丞的女兒,在這達(dá)官貴人淑女遍地的京城,實在是算不上什么。
    原以為是她沖撞了貴人,倒沒想到貴人半點沒介意,還開口關(guān)心她兩句。
    心口,一時有些奇怪的暖意。
    孫慧慧眨了眨眼睛,撓撓頭,才回頭叫丫鬟過來,扶著自己。
    方才幾個一起玩鬧的官家小姐,也早都看見了這邊的情況。
    只是瞧見陸錦惜與涂氏站在那邊,一時又有些害怕,手足無措,只敢站在那邊,也不敢過來。
    這畏畏縮縮模樣,明顯也是怕惹事上身。
    陸錦惜知道自己在這地界兒,早被劃入了那一品誥命和諸位國公夫人的行列里,也不跟這些小姑娘一掛,便對涂氏道:“她們年紀(jì)也不小了,這許多丫鬟在這里,總歸出不了差錯。咱們便繼續(xù)往那頭去吧,我看那一小片虞美人,開得還不錯?!?br/>     “看看去吧?!?br/>     涂氏也點頭,又叮囑了孫慧慧及她丫鬟兩句,這才與陸錦惜一道離開。
    繞上旁邊的岔路,向著花園深處走沒一會兒,人便已經(jīng)遠(yuǎn)了。
    這時候,圍在一旁的其他幾個官家小姐,這才圍了上來,七嘴八舌。
    “真是嚇?biāo)牢伊耍煤玫哪阍趺匆材芩ち???br/>     “眼瞧著就差點撞到將軍夫人身上了,可不要命了嗎?”
    “慧慧,你還好吧?”
    “不過大將軍夫人,看上去倒像是個很好說話的。哎,我還從沒見過這樣好看的人,若非她作婦人打扮,我只當(dāng)她跟咱們一般年紀(jì)呢……”
    這話原本是無心。
    可在有心人聽來,就著實有那么幾分刺耳了。
    謝襄鈴就在旁邊站著,看著被眾人圍在中間傻笑的孫慧慧,也不知怎么,竟心生出幾分厭惡。
    細(xì)長的手指,慢慢摳緊。
    垂在她身側(cè)的繡帕,便皺了一片。
    前面,陸錦惜與涂氏已經(jīng)走得很遠(yuǎn)。
    一叢一叢的虞美人,艷紅的花朵,墜在柔嫩細(xì)長的綠莖之上,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
    一直到耳邊聽不到那些姑娘們七嘴八舌的聲音了,涂氏才看了陸錦惜一眼,唇邊的笑意,變得深了一些:“我看夫人你,好像更喜歡那個孫慧慧。”
    陸錦惜一怔,回望她,聲音里添了幾分訝異:“老夫人此話怎講?”
    “你方才站在那邊那一會兒,都沒跟康順侯府的那個小姑娘說過話。剛才走的時候,我瞧著她,臉上都蒙了一層陰翳?!?br/>     涂氏搖著頭,聲音里帶著笑意。
    “倒是那個孫慧慧,我聽你話里雖然客氣,可好像打心眼里喜歡她。”
    “這不是忽然就對了脾性嗎?”
    陸錦惜也沒否認(rèn),笑了起來。
    “那康順侯府的小姑娘,明明見了我,也不給我打聲招呼。我心里還念叨她可能不喜歡我,自也不能上去打招呼呀。至于孫小姐,是真有趣。”
    摔倒了還記得捂臉呢。
    起來就哭得稀里嘩啦了,可也還沒忘記跟旁邊人道謝。
    能不討人喜歡嗎?
    一想起當(dāng)時那場面來,陸錦惜便忍不住要笑。
    涂氏卻是嘆了口氣:“其實我跟你一樣,也不大待見康順侯府那個?!?br/>     “這是京城如今一等一美人呢,十七歲,正在談婚嫁。一家子選夫婿,也是眼睛長天上。”
    “我家大孫子原也是想跟他家議親的,結(jié)果人家看不上?!?br/>     “我當(dāng)是什么呢,沒料想如今是要去高攀太師府,也不怕閃了腰!”
    侯府的門第,還比英國公府差上一截。
    比之顧氏一門,就更不知差到哪里去了。
    顧大公子走天下,什么美人沒見過?
    真以為有一張臉就容易了嗎?
    涂氏心里不屑一顧。
    她大孫子的事情,陸錦惜也聽葉氏提過。
    她聰明地沒有接那一句與太師府相關(guān)的話,只笑問道:“那您這也是看上那個孫小姐了?”
    “我若有個年紀(jì)合適的孫子,倒真想要談?wù)劦?。?br/>     涂氏操心起兒孫輩的事情來,已經(jīng)是有經(jīng)驗了。
    “只可惜啊,前不久已經(jīng)定了孟大學(xué)士的孫女,二孫兒這還在跟你家遲哥兒一起打架呢,再想也定不下。倒是你也喜歡她,你家不是正有個合適的?”
    陸錦惜頓時覺得頭大起來。
    剛才在內(nèi)間,這些個夫人們,十句里有八句不離給人說親。她一個小年輕,當(dāng)然是閉嘴裝死保清凈。
    沒想到,涂氏又來了!
    在她們看來,這看得順眼就是要娶回家當(dāng)兒媳??!
    算算薛廷之,算算才十六吧?
    即便是掐著虛歲,滿打滿算,也頂多十七。
    娶是可以娶了,可……
    “我家那個孩子,才十六七,距離及冠還要三四年呢,這就要談婚論嫁的也太早了些。孫慧慧我雖喜歡,可人家門第也不低,我家的到底庶出……”
    陸錦惜很想立刻跳過這個話題。
    涂氏頓時詫異:“不對呀,你們家四爺,今年可也有十九,眼見著就及冠了吧?大將軍的弟弟,即便是庶出,可也算是孫家高攀呀。那孫家只是個福建調(diào)任順天府丞的四品……”
    咦?
    四爺?
    大將軍的弟弟?
    陸錦惜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敢情她們說的壓根兒不是一個人!
    她聽了涂氏的話,頭一個想到的自然是薛廷之那個便宜兒子。
    可沒想到,人家英國公夫人,指的是他四叔,也就是老爺薛遠(yuǎn)小妾周氏出的薛府四爺薛準(zhǔn),今年的確十九。
    難怪說話對不上呢!
    人都搞錯了,能對得上嗎?
    陸錦惜不由失笑起來。
    想也知道啊,誰都知道這個胡姬出的庶子,對大將軍夫人陸氏是個多大的恥辱和傷害。
    但凡有點腦子的,都不會在她面前提。
    涂氏可不糊涂的。
    她搖著頭,倒是覺得自己有些糊涂了。
    這一番舉動,弄得涂氏一頭霧水,既不知道她為什么笑,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搖頭,滿心疑惑:“這是怎么了?”
    “也沒事,就是聽見您這茬兒,忽然想起來,我家有個庶子。他再過兩年也該到了婚配的年紀(jì)。那個時候,才有我頭疼呢?!?br/>     陸錦惜靈機一動,便主動提了這事。
    “這……”
    涂氏一聽,立刻就不說話了。
    她這才知道,陸錦惜是想到大將軍帶回的那個庶子的身上了!
    胡姬生的瘸腿兒子……
    這些年來,可沒少讓陸錦惜受非議??!
    涂氏一把年紀(jì),心腸也不壞,只覺得自己怕是無意之間戳了陸錦惜的痛處,不由有些愧疚。
    當(dāng)下,她哪里還敢提說親這茬兒?
    忙忙就把話題給揭過去了。
    “哎,這一朵虞美人好像不錯啊……”
    陸錦惜頓時就樂開了懷。
    提這個還真有用!
    看來往后倒可以把薛廷之拖出來,當(dāng)個擋箭牌??!
    誰要跟她聊東家姑娘和西家小子,她就把晚娘臉一掛,再幽幽嘆上一聲:我家那庶子……
    得!
    即便不百發(fā)百中,十個里面也得嚇走八個!
    至于薛廷之……
    陸錦惜琢磨著,這庶子似乎也不是沒主見的,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若是他回頭要作妖,索性給他娶個老婆,叫他分家出去,再輕松不過。
    這么想著,她竟有一種打通了任督二脈的感覺。
    心里舒坦,人面上也有神采。
    與涂氏換了話題之后,走路都多了一股風(fēng)致。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又看了一會兒園子,便重新上了長廊,一路去了影竹樓。
    樓不高,兩層。
    樓上一層招待諸位嬌客,樓下一層則留給男賓。
    戲臺子搭在樓下,高出地面三尺多,已經(jīng)布置妥當(dāng)。
    這會兒前廳里諸位大人都還沒來,下層空蕩蕩的。
    唐氏已安排好丫鬟們,站在側(cè)面的樓梯上接引著,也有幾個丫鬟端著點心果子等零嘴,往樓上去。
    陸錦惜與涂氏一道到了樓前,抬眼便瞧見了那高懸著“影竹”二字的牌匾,竟被震了一下。
    “好疏狂的字……”
    筆墨飽滿,一氣呵成,挺拔如翠竹蒼蒼,蕭疏則似冷梅欹斜。
    那“影”字的三撇,更是連成了一畫,拉了下來。飄逸中更見力度,像是長河忽然墜落九天,竟叫人覺得驚心動魄!
    “這里改建前原本不是戲樓,乃是顧家大公子藏書的地方。后來他搬到府里另個地方去住了,書也跟著搬走,這里才改成了戲樓?!?br/>     涂氏不大懂這字好不好,只是瞧見陸錦惜在看,便說了一聲。
    “這匾額也是他當(dāng)年些的,沒拆走,留下了?!?br/>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顧大公子的字……”陸錦惜這才恍然。
    其實有些意料之外,可細(xì)細(xì)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非這樣一手有氣魄的字,哪里又能掙得來滿天下的名氣?
    陸錦惜不贊同以字識人,但字寫得好的人,總不會太差。
    先前她從旁人處聽聞的顧覺非,真真假假,似水中月、鏡中花,隱在一團迷霧里,怎么都覺得不真實。
    如今看了這字,她才覺得:確是有這么個人的。
    一下就真切起來了。
    “他可是一字千金的主兒,這匾額拆下來也能賣不少的錢呢。”
    涂氏難得開了句玩笑。
    陸錦惜看得有些收不回目光,倒想找個帖子來臨臨。
    聽了涂氏的玩笑,她也笑起來:“您還別說,這字是值得起的?!?br/>     “我也不懂文人們的事情,你說值得起,那便值得起吧?!?br/>     涂氏知道陸錦惜出身書香門第,看這個自有自己的一套,所以也不反駁。
    兩個人在這匾額下略駐足一會兒,也沒留多久,便一道入了樓。
    樓上已賓客滿座。
    幾位貴夫人正湊在一起說話,唐氏照舊坐在主位,一見了陸錦惜與涂氏攜手上來,她連忙招呼,請她們坐下。
    為了方便看戲,戲樓里排的都是長方桌案。
    桌上放著一應(yīng)的蜜餞點心果盤,人只坐在一側(cè),正好面對著戲臺子。
    陸錦惜落座在了唐氏右手邊,涂氏則在陸錦惜的右手邊,周圍一片也大體是同地位的貴夫人。
    其他命婦與官家小姐,則安排在樓兩側(cè)。
    只一掃,陸錦惜就看見了那頭剛坐下的葉氏,還有站在不遠(yuǎn)處正在跟衛(wèi)太傅夫人董氏說話的衛(wèi)仙。
    衛(wèi)仙當(dāng)然也看見了陸錦惜,兩只眼睛都在冒火。
    陸錦惜想也知道,她被早上馬車的事情坑得不清,見她此番形狀,不僅不怒,心里反倒發(fā)笑。
    于是,她遠(yuǎn)遠(yuǎn)朝著衛(wèi)仙,便掛出了一個純善到了極點的溫柔笑容。
    那一瞬間,衛(wèi)仙險些被她氣了個倒仰!
    可偏偏此地又是太師府,即便有滿肚子的氣,也實在找不到地方撒,必得硬生生憋回去。
    一時間,她臉色都青了。
    陸錦惜見了,心底半點負(fù)疚感都沒有。
    她只當(dāng)沒看見,也不管衛(wèi)仙心底如何恨她,便云淡風(fēng)輕,收回了目光。
    身邊的唐氏,正接了大丫鬟秋雨遞上來的戲單。
    “夫人,先才已經(jīng)按著您的吩咐,叫人把戲單遞給了前廳。老爺并諸位大人已經(jīng)點了幾出,又說他們一會兒便來,這戲單送回來,也請夫人安排著,只管叫在座的夫人們都點了愛看的?!?br/>     “嗯?!?br/>     唐氏應(yīng)了一聲,便伸手一翻戲單。
    上頭都是前廳的老爺們?nèi)Τ鰜淼膽?。在壽宴這種場合,當(dāng)然是大家都點的喜慶熱鬧的戲,一眼掃過去幾乎都是,沒什么不妥。
    只是……
    在眼見著就要將戲單合上的那一剎,唐氏眼皮一跳,看見了末尾被圈出來的那一行字,眉頭頓時就擰了起來。
    “這一出《云陽法場》,誰點的?”
    陸錦惜一下就聽見了,也跟著詫異起來。
    對戲曲她沒什么研究,但是這一出《云陽法場》,聽上去可不像是什么好名字。
    看唐氏這模樣,怕是這戲點壞了。
    秋雨當(dāng)然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只是不是因為這戲,而是因為點戲的人。
    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道:“是、是老爺點的?!?br/>     老爺點的?
    顧承謙?
    唐氏一下就愣了:誰能想到,點戲的居然是自家老爺!
    《云陽法場》乃是《邯鄲記》里面的一出,主人公要斬頭了,卻迎來了轉(zhuǎn)機,勉強由悲轉(zhuǎn)喜,放在壽宴上算不得太大的問題。
    問題,出在《邯鄲記》本身。
    這戲改自出了名的《枕中記》,講的其實是“黃粱一夢”的故事。
    窮困潦倒的書生盧生,在路經(jīng)邯鄲投宿一小客店之時,遇到了仙人呂洞賓。他向呂洞賓盡述自己此生的不得志。
    于是呂洞賓給了他一個瓷枕,令他枕著入睡。
    在夢中,盧生歷遍了世間的繁華,經(jīng)歷了自己的一生。
    考進士當(dāng)官,甚至帶兵打仗,三番兩次被政敵陷害,甚至險些被砍頭,最終才沉冤得雪,重新加官進爵,高官厚祿,位極人臣。
    五十來年后,他因縱欲得病,即便滿門榮華也救不得,一命歸西。
    這個時候,夢也就醒了。
    盧生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時間根本沒過去多久,客店里的黃粱米飯都還沒煮好!
    原來,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在呂洞賓的點化下,盧生幡然醒悟,不再汲汲營營,跟著呂洞賓,去蓬萊仙山桃花苑,當(dāng)了掃花使者。
    整個戲的重心,自然是在夢中那些事上。
    官場上的爾虞我詐,一些臟污隱晦,都在戲文里,老百姓們很愛看??稍诠賵錾希逗愑洝穾缀跏菑膩頉]人點的。
    看了會膈應(yīng)。
    現(xiàn)在,竟是老太師自己點了這一出戲。
    唐氏心里揣度,最終還是展了眉頭,只道:“既是老爺點的,想必也是心里喜歡,叫人唱了就是。另點上一出《還魂》吧。”
    秋雨這才隱隱松了口氣。
    唐氏又將戲單向陸錦惜那邊遞:“諸位夫人也都看看,有沒有什么想聽的,都一并點來看看?!?br/>     聽?wèi)驎r間也就一個下午,在場諸位夫人都是排過各家的壽宴,很懂規(guī)矩,知道回頭還要排晚宴,只掐著數(shù)略點了幾出,不占太多時辰。
    涂氏給補了一出《鬧學(xué)》和一出《游園》。
    陸錦惜不愛聽?wèi)?,只對方才唐氏特意問過的《云陽法場》感點興趣,所以也沒點,由著戲單傳到了別處去。
    待戲單在場中轉(zhuǎn)了一圈,赴宴的男客們便也打前廳過來了。
    浩浩蕩蕩一群達(dá)官貴人,里面還有不少的貴族公子,一時引得樓上的官家小姐們注目。
    陸錦惜一眼就看見,永寧長公主竟走在最前面,身邊有個人。
    遠(yuǎn)遠(yuǎn)瞧著,一身錦袍,上了年紀(jì),頭發(fā)胡須都是花白,但此刻正談笑,倒也算是精神矍鑠。
    舉手投足之間,自是有一朝重臣揮灑自如的氣度。
    這肯定就是今日的壽星,太師顧承謙。
    他們一路過來,彼此談笑,又有幾個對著影竹樓的牌匾贊不絕口,之后才陸陸續(xù)續(xù)入了座。
    賓客到齊,戲單妥當(dāng)。
    戲臺子上,戲便也終于開演。
    “當(dāng)啷當(dāng)啷……”
    鑼鼓一響,整個戲臺子上便熱鬧了起來。
    先演的是涂氏點的《鬧學(xué)》。
    陸錦惜手里磕了幾把瓜子,又拿了一塊棗泥山藥糕來吃,細(xì)細(xì)聽著,竟然也能聽懂。
    這戲班子底子很好。
    昆山腔,生旦凈末丑,從上到下扮相都是一等一,更不用說那一開嗓時候婉轉(zhuǎn)多變的華麗腔調(diào)。
    實在是漂亮極了。
    一出接著一出演下來,樓上的嬌客們?nèi)绨V如醉,樓下的達(dá)官貴人們,看到爽處,則時常推杯換盞。
    整個影竹樓里,熱熱鬧鬧。
    沒一個多時辰,一出《還魂》也結(jié)束了。
    杜麗娘也死而復(fù)生,與柳夢梅續(xù)了前緣,樓上的小姑娘,個個感動得眼淚汪汪,偏偏嘴上還掛笑。
    陸錦惜這等的“老江湖”,自然鎮(zhèn)定自若,心底沒什么感覺。
    她性情素來寡淡,不容易被感動。
    聽?wèi)颍膊贿^覺得好聽罷了。
    “咔?!?br/>     又掰了一顆瓜子。
    陸錦惜重新將目光放到了戲臺上,先前一出戲的人已經(jīng)退下,沒一會兒便已換了新的上來。
    “咚!”
    一聲鼓響。
    幾個差役扮相的押著一個身穿白囚服的老生,氣勢洶洶走上。
    隨之似號角錚鳴,蒼涼之音驟出。幾聲鑼鳴后,凄迷的曲笛聲伴著三弦撥動,一時繚繞而上,竟哀婉不絕。
    臺上那老生裹著頭,垂著首,嗓音似山勢,逶迤曲折:“排列著,飛天羅剎……”
    聲音里,千回百轉(zhuǎn),頓挫里竟藏著千般萬般的悲愴!
    一個“剎”字,在喉嚨口,舌尖上,一遍又一遍地回響,只震得人連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陸錦惜一下就愣住了,竟聽得毛骨悚然!
    整個熱鬧的影竹樓,也在此刻,齊齊一靜。
    下一刻,臺上便熱鬧了起來。
    鼓點亂飛,明鑼敲動,響板跟隨,竟是這幾個差役,將送囚徒扮相的老生“上路”!
    這可不是那一出《云陽法場》嗎?
    座中人,包括陸錦惜,都一下判斷了出來,不由有些面面相覷。只是前面坐著的顧太師,半點反應(yīng)都沒有,還跟永寧長公主一起喝了一杯。
    眾人一時都不怎么敢說話,只靜悄悄地聽著。
    這樣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氣氛變化,陸錦惜當(dāng)然感覺到了,心下覺得古怪,只豎起耳朵來聽?wèi)颍幻媛?,一面瞧著下頭。
    那扮作盧生的老生,絕對是戲班子里的頂梁柱,一個抬手一個轉(zhuǎn)頭,竟渾身都是戲。
    嗓子就更別說了,唱腔配著那笙簫嗩吶,眨眼就把人給帶進了情景之中。
    盧生帶兵打仗,立了戰(zhàn)功,抵御了來自番邦的入侵,更在天山勒石記功,凱旋還朝,被封為了定西侯,加太子太保兵部尚書同平章軍國大事。
    誰料,陰險政敵,竟詬誣他里通外敵,與番邦勾結(jié)。
    皇帝立時震怒,下旨革了盧生的職,還要斬他腦袋。
    眼下這一場戲,便是法場前后的一段。
    差役們叫盧生吃過了斷頭飯,將之押赴刑場。
    盧生刑場上感嘆了一番自己的凄慘遭遇,正當(dāng)行刑時刻,皇宮里又來了圣旨,竟赦免了他的死罪,轉(zhuǎn)而發(fā)配到廣南鬼門關(guān)。
    原來是他發(fā)妻崔氏,帶著兒子們?nèi)ノ玳T外叩頭跪求,好歹才打動了皇帝,饒了盧生一命。
    只是發(fā)配鬼門關(guān),也得立時起行。
    宣旨的官員嘆一聲“小心煙瘴地,回頭雨露天”,極言鬼門關(guān)之險惡,便回去復(fù)命,留下夫妻兩個抱頭痛哭。
    到最后,只聽那老生凄惶無助,腳步蹣跚,懷著滿腔悲愴地唱著:“十大功勞誤宰臣,鬼門關(guān)外一孤身……”
    夫妻兩人,攜手相看淚眼,才共唱了最后一句。
    “流淚眼觀流淚眼;斷腸人送,哎呀,斷腸人……”
    場面一時已在悲喜交加的極點。
    幾個差役強押盧生流放鬼門關(guān),夫妻兩個痛苦不堪。
    十大功勞誤宰臣,鬼門關(guān)外一孤身。
    流淚眼觀流淚眼,斷腸人送斷腸人。
    耳邊,還是那戲末唱腔的余韻。
    陸錦惜只覺得腳底下莫名竄上來一股寒氣,手邊的瓜子早忘了剝,已放著有一時了。
    她忍不住地,朝著下方看去。
    點了這一出戲的當(dāng)朝太師顧承謙,就端坐在那一把太師椅上。
    從頭到尾,都沒動上一下。
    從陸錦惜這個角度,看不見他正臉,當(dāng)然也觀察不到此刻他臉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唯一能看見的,只有旁邊的永寧長公主。
    聽到末尾,她慢慢地轉(zhuǎn)過頭來,看了顧承謙一眼,眼底深得像是一片海。
    可什么也沒說。
    收回目光來,永寧長公主只把酒盞一端,大袖一掩,將美酒飲盡,趁著醉意微醺時刻,將酒盞往案上“啪”地一放,大笑著喊了一聲:“好!”
    “轟。”
    場中,這時才跟著起了雷鳴般的喝彩與叫好。
    陸錦惜人在座中,耳邊再沒別的聲音,見著場上熱鬧,竟覺得又冷了幾分。
    這一出戲,好似隱隱藏著玄機。
    只是,誰能參透?
    整個影竹樓,已恢復(fù)了先前氛圍。
    所有人又開始推杯換盞。
    喧嘩聲,一直傳出去,越過了花園的西墻,傳到了墻外街巷上。
    一匹馬。
    一個人。
    一只錦盒。
    顧覺非牽著馬,夾著回生堂來的錦盒,已在高墻外,站了有許久。
    面上,再沒有將歸家門的半分喜悅,也再沒有將見故人的種種忐忑,就連那種六年后才還于世俗的復(fù)雜……
    也徹底消失一空。
    這一刻的他,面上沒有半點表情。
    眼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眉目上每一道線條,都透著一種霜刃似的鋒利和冰寒,浸著血似的,凝了一股深深的煞氣。
    一身青袍,一身孑然。
    “十大功勞誤宰臣,鬼門關(guān)外一孤身……”
    婉轉(zhuǎn)曲折的昆山腔,似乎還在耳邊回蕩。
    亂臣賊子!
    也敢稱功臣宰臣?!
    顧覺非竟沒忍住,冷笑出聲!
    聲音里,是荒謬,嘲諷,輕蔑,甚至……
    不屑一顧!
    “啪!”
    回生堂那錦盒,竟被他一手抄起,砸在了墻角!
    嘩啦一聲,瓶瓶罐罐伴著字跡潦草的藥方一起飛出,全砸了個四分五裂,粉身碎骨!
    馬兒頓時受驚,便要避開。
    可盛怒之下的顧覺非,動也沒動一下,五根如玉竹修長的手指,依舊抓得緊緊的。
    韁繩立刻在他掌心之中,拉出半條深深的血痕!
    顧覺非回頭大聲罵它:“你也想瞎眼不成?!”
    平靜的臉上,已經(jīng)看不到半點怒意。
    只有一片寒冷的森然。
    這聲音,似乎帶著一股令人膽寒的威懾之力。
    方才還掙扎的烈馬,一時竟不敢再動,朝著顧覺非俯首。
    “滴答。”
    鮮血染上韁繩,緩緩墜落。
    顧覺非的面前,是沾了臟污的藥方,摔破了的錦盒,還有碎裂四濺的瓶瓶罐罐……
    滿地的狼藉。
    卻狼藉不過他此刻的心緒。
    他看著那終于乖順了的馬,眼底一片冷寂,心頭卻已沸騰著一股盛怒……
    一如昔日,六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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