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塵皺眉，牽著她到了內殿坐下，將她攬在自己懷里。
    “跟朕說說這個故事。”
    顧清寒道：“剛剛不是說過了嘛……”
    沈暮塵：“重說。”
    顧清寒：“……”
    【奇奇怪怪，沒有腦袋！說說說，有什么好說的！堂堂帝王這么閑的么？】
    沈暮塵不為所動，甚至倒了一杯茶，做足了聽書的姿態……
    顧清寒只好盡量簡單明了的妲己的故事說來：
    “以前有兩國，名為商朝、西周。”
    “商朝的君王原本名號為帝辛。帝辛統治天下，將西周的周文王姬昌囚禁，連其子伯邑考也做了人質。”
    “商周之外有一個部落叫有蘇，在兩國之間搖擺不定，為了活下來，便將蘇妲己進獻給帝辛。”
    “妲己成為妃子后，帝辛為她‘作瓊室，立玉門’，他聽不進別人的話，只有妲己的話才管用……可見帝辛寵愛妲己到了極致，甚至深入到朝政當中。”
    “世人都說妲己禍國殃民，實際上因為妲己的到來，還緩和了商和周之間的關系，帝辛釋放了周文王姬昌，后來還賜予西周征伐之權。”
    “但是周文王回去之后，其子姬發就以帝辛寵幸偏信妖妃、暴政天下、民不聊生等理由，率領同盟國攻破朝歌。最后帝辛登上鹿臺，自焚而死。”
    沈暮塵抿唇，問道：“妲己呢？”
    顧清寒笑了笑：“妲己也被周武王姬發以禍國罪名殺死。有趣的是，蘇妲己被以罪處死，同族蘇忿生卻位列六卿，身居高位。”
    “后來，西周給帝辛取了貶低性謚號，為商紂王。”
    沈暮塵轉動這手里的茶杯，臉色冷沉：“商紂王……”
    顧清寒以為他不悅，畢竟都是當皇帝的么，誰愿意聽別人說皇帝不好。
    她繼續說道：
    “世人說帝辛荒淫殘暴、昏庸無能，但卻又有文人記載，帝辛資辨捷疾，聞見甚敏；手格猛獸；知足以距諫，言足以飾非……”
    “可見帝辛是一個文武雙全、才能出眾的君王，但后來這些卻又成了他殘暴的證據……”
    沈暮塵道：“兩國之爭，又有誰是無辜的，歷史是由勝利者撰寫，是非誰能言說。”
    顧清寒點頭：“是呀！”
    顧清寒沒說商紂王沉湎酒色、拒諫飾非，也沒說酒池肉林、牝雞司晨的典故，最后商紂眾叛親離、身死國滅。
    畢竟這就是她的目的，她怎么會將自己的目的說出來？
    沈暮塵站了起來，默默無語。
    他自然不會是商紂，也更不會讓顧清寒被問罪斬死。
    他明白她要讓他變成商紂，但他會給她一個盛世太平。
    “朕要去處理些政務了，你好好休息。”沈暮塵摸了摸她的手，依舊是冰冰涼涼的，再也沒有了以前的溫軟香玉。
    顧清寒微微福身：“恭送陛下。”
    沈暮塵抬步就要走，忽然又轉身回頭：“貴妃是不是忘了什么？”
    顧清寒一怔，看著他微微偏過來的側臉，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墊腳在他臉頰上親了親，心底暗道：幼稚鬼！
    沈暮塵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福萬全笑著打趣道：“娘娘和陛下的感情好好呀！真是羨煞旁人！奴才祝愿娘娘和陛下天長地久、恩愛到白頭！”
    顧清寒挑眉：“就你嘴甜，小藍，賞他一串銀珠子。”
    福萬全大喜：“跪謝娘娘！”
    顧清寒笑了笑，轉身的瞬間臉上的笑意卻冷了下來。
    天長地久？
    白頭到老？
    這世間的事情總不會如人所愿，這八個字注定不會出現在她和沈暮塵身上。
    顧清寒剛更了衣，將身上繁重的首飾和宮服脫下，換了一身輕便素淡的常服。
    這時候，卻聽夜太妃來了。
    小藍道：“娘娘，要更衣嗎？”
    夜太妃是長輩，按理來說她該更衣洗手，恭候她的到來。
    顧清寒卻不在意的說道：“不用。”
    不一會，就見夜太妃進了外殿，笑道：“沒有打擾貴妃歇息吧？”
    顧清寒笑道：“怎么會呢？不過妾身不敢怠慢太妃，所以沒來得及更衣，太妃勿怪。”
    夜太妃心里有些不舒服，但還是微笑道：“無妨。”
    她看了一圈，問道：“閑兒呢？哀家還在宮外給他帶了些小點心。”
    顧清寒暗道，原來是奔著閑兒來的。
    兩人在桌邊坐下，顧清寒倒了一杯茶，端到夜太妃面前。
    “閑兒跟著太子，現在自然不在紫陽宮。”
    這些日子太子一直跟在沈暮塵身邊，沈暮塵言傳身教，教他如何處理政務。
    閑兒跟在太子和沈暮塵身邊，進步飛快。
    雖然還是純真性子，但卻已經開始懂得國家大事了。
    夜賢妃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明白顧家的撅起就在閑兒身上開始。
    而顧家現在唯一的‘長輩’，就是顧清寒！
    在閑兒還沒被別人盯上之前，她要先下手為強！
    而綁住閑兒最好的手段是什么？當然是結親了！
    夜太妃東扯西扯說了一些話，這才切入正題：“以前顧家和夜家是世交，現在物是人非，家父也抱病在床，真是令人唏噓。”
    顧清寒神色疏離：“的確令人唏噓！”
    夜太妃：“顧家如今只有你長姐如母，別怪哀家啰嗦，但你有沒有想過閑兒他們的婚事呢？”
    顧清寒端著茶杯的手指一頓，略有譏誚的笑道：“下月之后，閑兒也才堪堪五歲，現在說婚事太早了吧。”
    夜太妃假意嗔道：“那你也太大意了些！閑兒現在可謂是陛下眼前的紅人，又是太子的伴讀，還是寧大將軍的弟子……不知道多少人在盯著閑兒呢！”
    顧清寒沒有耐心也夜家的人虛以委蛇：“太妃想說什么？”
    夜太妃笑道：“明珠有一個三歲半的妹妹，叫做嬌嬌，貴妃知道吧？”
    顧清寒看著茶杯，頓了須臾才說道：“知道。”
    夜賢妃的妹妹，夜府最小的一個孩子。
    因是妾所出，所以沒怎么有名氣。
    夜太妃終于說道：“貴妃覺得嬌嬌怎么樣？哀家覺得，嬌嬌憨厚可愛、靈動聰明，和閑兒很是般配。”
    顧清寒只覺得一陣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