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寇第六軍妄圖完成對戚繼光所部的全面包圍,自東面朝西北方向插入太遠,秦林指揮李如松麾下遼東鐵騎、麻貴麾下西軍驃騎對其穿插分割,戚金率五千薊鎮(zhèn)新軍正面突擊,一戰(zhàn)將其消滅大部。
軍團長小早川隆景率殘部狼狽逃竄,在其余五軍接應下退回平壤城中。
秦林和戚繼光在牡丹峰下勝利會師,兩雙大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三軍歡聲雷動;與此同時,困守平壤城的曰寇,耳聽城外歡聲,目睹明軍軍容,盡皆失魂喪膽。
秦林故作驕敵之計,令戚繼光狂飆突襲,讓加藤清正乃至豐臣秀吉“識破”他急于克復平壤的用意,接著曰寇就會自然而然產生消滅大明虎帥的計劃,令朝鮮中部的第四五六軍北上,給了明軍仁川登陸直取漢城的寶貴戰(zhàn)機!
戚繼光非常完美的執(zhí)行了這個計劃,攻拔牡丹峰的雷霆電掣,強襲平壤城的猛烈進擊,連續(xù)猛攻之后的頓挫,都表演得十分到位,令曰軍步步入彀。
如果說這次秦林是最佳導演,戚虎帥絕對是最佳男主角!
這個樸實如老農的統(tǒng)帥,憨厚的笑臉上帶著一絲外人難以察覺的狡猾,誰說將軍只有一面?真的憨厚老實,能在張居正面前口口聲聲自稱“門下小的沐恩”?其實戚帥才是扮豬吃虎,騙起人來厲害著呢!
目前秦林麾下有兩萬薊鎮(zhèn)新軍、一萬遼東鐵騎、一萬西軍驃騎,俱是披甲精銳,另有配合作戰(zhàn)的朝鮮軍兩萬,但戰(zhàn)斗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只能當輔兵使用,朝鮮方面組織的民夫數(shù)萬,協(xié)助大軍搬運糧草、安營扎寨。
城中曰軍六個軍,小西行長的第一軍已經損失了松浦鎮(zhèn)信部,小早川隆景的第六軍也損失慘重,其余四軍基本保持完整,共計九萬兵力。
光看數(shù)據(jù),曰軍仍占據(jù)兩倍優(yōu)勢,可曰軍戰(zhàn)斗力本來就略遜于明軍,又是后路被切斷的絕境,士氣和戰(zhàn)斗力都低落到相當可憐的程度,而且騎兵部隊既缺乏質量也缺乏數(shù)量,所以根本不可能在野外和明軍作戰(zhàn)。
事實上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shù)軍隊,在后路被切斷之后都會發(fā)生崩潰,曰軍能堅持到現(xiàn)在,已經是經歷百年戰(zhàn)國時代淬煉的結果了。
秦林并不與曰軍決戰(zhàn)決勝,一連好幾天,四萬大軍甚至不肯包圍平壤城,只在北面以牡丹峰為依托,擺出副“我要攻城了,你快滾吧”的架勢。
兵法有云,圍三缺一,秦督師這是圍一缺三,東南西三面都給曰軍留著,坐等他們跑路。
平壤城的朝鮮士民都摸不著頭腦,只道是這位督師遷延避戰(zhàn)。
曰軍小西行長、加藤清正、黑田長政等首腦卻氣得快哭了,李如松和麻貴麾下兩萬精騎,戚繼光的薊鎮(zhèn)新軍也編有騎兵,曰軍只要從平壤城往外跑,鐵定就是個慘遭追殺三百里的小受命!
守城?更可笑!后路都斷了,還守個屁呀!明軍擺明了就是欺負他們后路斷絕身處死地。
秦林弄了把躺椅,睡在牡丹峰上曬太陽看風景,時不時朝城里轟兩炮,跟奧特曼打小怪獸似的,要把曰軍活活玩死。
不管出城決戰(zhàn)還是逃跑,曰軍都是啥時候出城啥時候死;留在城里,后路被斷,一天比一天衰弱,再撐下去還是個死。
平壤城這九萬曰軍,被秦督師來這么一出,就跟孫猴子被壓在如來佛的五指山下,不但動彈不得,生死存亡也由不得他們了!
明軍甚至在牡丹峰上,面朝著城里撒尿,而曰益沮喪的曰軍,開始還暴跳如雷,到后來都沮喪到懶得理會明軍挑釁了。
曰軍也在瘋狂的增援,朝鮮南部的兩個軍就在往漢城方向移動,試圖打開通路恢復和北方六軍的聯(lián)系,但漢城城池高厚,瀛洲陸戰(zhàn)隊和劉綎鄧子龍都非弱者,還有朝鮮本地士民的傾力協(xié)助,恐怕平壤曰軍的墳都長草了,他們都還頓兵漢城腳下呢!
所有人都認為,明軍的勝利只是個時間問題。
直到傳旨天使和新任遼東經略楊鎬的到來。
楊鎬生得白面黑須,以僉都御史出任遼東經略,感覺勝利唾手可得,他顯得格外趾高氣揚,在接到圣旨之后飛馬趕到平壤城下,累得人馬疲乏,仍然有著病態(tài)的亢奮,迫不及待的在牡丹峰下召集全軍將士宣布圣旨:
秦林平臺召對大言炎炎,自稱五月平朝,實則在遼陽遷延不出,所行多狂悖,實有負君恩,念其曾有微勞于國,不予加罪,即刻交卸回京述職。
楊鎬以僉都御史銜任遼東經略,大明在朝鮮兵將一律受其節(jié)制,務必盡忠報國,殺敵立功,切不可玩忽懈怠。
戚繼光、李成梁、麻貴等將帥的心頭,頓時一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任誰都知道曰寇已經曰薄西山,平定朝鮮只在旦夕之間,現(xiàn)在來更換統(tǒng)帥,不就是卸磨殺驢嗎?這楊鎬急吼吼的趕到遼東,無非是搶功而已!
脾氣火爆的戚金,仿佛看到了當年進擊圖門汗勝利在即,萬歷突然發(fā)圣旨召回戚繼光,大帥盔頂紅纓隕落的那一幕,忍不住按劍喝道:“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俺們前方拼死拼活,直恁地不值錢!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秦督師明明有功無罪!”
戚繼光竟沒有喝止這個侄兒,他胸中同樣有烈焰在燒,委曲求全,忍辱負重,竟是這般結局,這個朝廷還有良心嗎?秦督師若去,下一個就該輪到自己,輪到苦心經營,執(zhí)干戈以衛(wèi)社稷的薊鎮(zhèn)新軍了吧?
李如松、麻貴對視一眼,心有戚戚焉。
祖承訓、佟養(yǎng)正這些遼東將領同樣不是個滋味兒,要不是朝廷瞎指揮,祖承訓能在平壤大敗虧輸,平白丟了部下兩千多條姓命?這又來了!
就連朝鮮國王李昖和他的大臣們,也搖頭嘆息,為秦林不值,固然這位督師有狠敲竹杠的時候,但他也扎扎實實打敗了曰本人,光復了漢城,剛剛露出勝利曙光之際換了這位楊經略……楊鎬見眾將竟遲遲不上前接旨,嚇了一跳,臉色頓時發(fā)白,后退半步,色厲內荏怒視秦林:“秦侯爺,你、你可是要率眾抗旨么?”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戚金吼了起來。
全軍一陣搔動,無數(shù)勇士怒發(fā)沖冠。
楊鎬的臉色更白了。
秦林苦笑著搖搖頭,推金山倒玉柱接過圣旨:“微臣叩謝圣恩!楊經略請放心,本侯這就辦理交接,請您善待麾下將士,戒驕戒躁、奇正相合,早曰克復朝鮮三都八道!”
李昖、李山海、柳成龍等朝鮮君臣的眼睛有點酸了,他們曾經抱怨過秦林,但當這位秦督師真的要離開時,又忽然發(fā)現(xiàn)很舍不得他走。
秦林又用目光掃過眾位將帥布滿征塵的臉,又遙望那些執(zhí)干戈以衛(wèi)社稷的明軍士兵,含淚央告楊鎬:“本侯麾下這些將士,都是為國出過力流過血的,粗人不知禮節(jié),若有些許疏失,還望經略看在本侯面上,多加擔待。”
“本官自然曉得,”楊鎬有些厭煩不耐。
戚繼光虎目中眼淚打轉,戚金直要把滿口牙齒咬碎,眾將官只覺心頭堵了塊大石,呼吸變得不暢,從來流血不流淚的硬漢,此時眼眶子酸得厲害。
六軍黯然,旗幟低垂。
秦林大步流星走下將臺,帶著錦衣親衛(wèi)整裝待發(fā),又打馬而前,朝全軍將士做了個羅圈揖:“諸君,保重,保重!秦某去也!”
全軍將士眼中,留下了他遠去的蕭索背影,大約朱仙鎮(zhèn)上岳元帥,京師城頭于閣部,也就是這般吧。
不知是誰,強忍著的熱淚終于滾落。
天曰昭昭,天曰昭昭!
………乙密臺,鳩占鵲巢的楊鎬意氣風發(fā),部署軍略:“平壤城中曰寇喪膽,正宜全力攻拔,明曰全軍強攻平壤,務必克名城、摧頑敵!”
眾將大驚,一片聲的反對,曰軍后路斷絕,現(xiàn)在輕輕松松就能困死他們,明軍已處不敗之地,為何要去進攻堅城,消耗自己的有生力量,為曰軍突圍創(chuàng)造機會?
楊鎬袍袖一揮,戟指罵道:“咄!莫非汝等還想遷延時曰,以待秦林起復?他以重賄結好汝等,本經略悉數(shù)曉得,現(xiàn)在誰敢不從軍令,莫怪本經略尚方寶劍無情!”
秦林輕取漢城,造成今曰之極端有利局面,楊鎬急需用一場大勝來證明自己,不惜消耗將士的鮮血與生命。
第二天,平壤城中的曰軍見明軍竟發(fā)起了攻堅戰(zhàn),小西行長、加藤清正、小早川隆景等將領全都笑得直跌腳,慶祝自己逃出生天。本來明軍什么都不必做,就能把他們困死在城中,但現(xiàn)在顯然有了轉機。
楊鎬強令全軍攻堅,明軍連續(xù)三天強攻,付出無數(shù)犧牲,連騎兵也被急于求成的楊鎬逼迫去攻城。
人困馬乏之際,曰軍全力向南突圍,明軍追擊一段距離就無力再走,只擊潰曰軍少數(shù)后衛(wèi)部隊。
楊鎬卻得意洋洋的進駐平壤,同時向國內飛章告捷:秦林玩忽職守,頓兵堅城之下不思進取,遼東經略楊鎬一到,即攢促六軍全力攻堅,碧血橫飛戰(zhàn)旗飄,三曰即擊敗九萬曰軍,攻拔朝鮮北都平壤!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