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房間很多,但還是以功能性為主,林非白滿心期待的詩情畫意僅在幾個房間中體現。
屋里的布置十分考究,林非白原是不懂也不相信風水的,只是他師父在舞臺布景上很是考究,覺得什么東西放什么位置那是定好的,絕不能破了風水,他也就跟著學了一點皮毛。
就這么一點粗淺的東西,也足以讓他看出來陸齊石在這地方投入的心思了,在風水學的基礎上,還想要兼顧功能性,難。
還是有些幾乎沒放東西的空屋子的,各鎮本位,陸齊石留著養風水。
“進來看看還少點什么。我始終是個門外漢,很多東西考慮不全,找個設計師也不是很懂,只能把戲班子里那一套給搬過來?!?br /> “我唱的是青衣,你這個也太全了吧?”
屋子里井井有條地放著各種行頭,林非白有些錯愕,臉上哭笑不得的,這哪是他的練功房,這簡直夠個小班子了,看這格局應該是把三個屋子間的墻壁鑿去了大半才弄出來得。
“我總覺得你好像唱過幾次小生。”
“那是因著師父的關系,跟曹先生學了一出戲,也只有那么一出而已。”林非白的胸口涌上一種不知名的心緒,陸齊石對他的關注,竟然到了這樣的地步。
梨園行里面的人不多,能拿得出手就更少,人總要跟一個水平相近的配戲才不會被喝倒彩,但找那么一個合適的人,談何容易呢?
所以在主攻之外,多少也會學點旁的傍身,真遇上點事兒,你來我往的,倒也不錯。
生旦凈末丑,這五角里面還有細分,就比如梅先生主攻花旦,程先生主攻青衣,但給人配戲的時候,兩人也能唱幾出小生,林非白也存了這心思。
“地方大點好,省得你施展不開,還缺什么回頭列個單子,一樣一樣給你添置。”
“這就挺好的,我也很久不唱戲了。”
陸齊石腳步虛了一下,沒說話,想起自己曾經問過林非白,你覺得你怎樣才算是紅了。
他聽過很多回答,奢侈品、地位、片酬、經紀人、資產、通告,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庸俗要求,而只有林非白特別,這人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后說:“如果有天我在劇場唱戲,人還能坐滿,那應該就是紅了吧?!?br /> 這種認真而倔強的回答,陸齊石實在無法一笑而過。
我愿臺下看我的人,不為容顏、不為迎合、不為獵奇,只為那或許存在的、一點點心意相通。當京劇日漸衰落,當年輕人越來越喜歡傾世容顏、縱情歡唱、跟歇斯底里時,我手舉紅拂,認真地唱戲,依然有人沉下性子聽。
這便是幸福。
林非白,他比任何人都容易滿足,他的愿望很樸實,但偏偏最難實現。
陸齊石聽出來這話中的沮喪,揉了揉他的腦袋,過了好久才笑道:“以后唱戲的機會還多著呢,年紀不大感慨倒是不少。我很早就想帶你過來的,不過還沒裝修好,新主人來了,總要有點變化。”
主人?
詫異一閃而過,瞳仁中閃爍著一點狡黠跟安心,追問馬上就要脫口而出了,偏偏又被遏制。
應該是那個意思吧?
若無其事地拉近了兩人距離,他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劃過那人的,小心地、竊竊地、歡喜地。陸齊石怔了怔,借勢直接抓起來,若無其事。
唇角彎彎,兩個人,如同一幅畫。
兩人各處走了走,除了閣樓什么地方都逛了一遍,剛到院子里就有人把行李送來了,林非白并沒問什么,陸齊石一邊引著人進來,一邊主動說道:“安柏有別的事要忙?!?br /> “哦?!?br /> “Line說,明晚把編曲帶過來,家里的錄音室雖然簡易,但找找感覺還是可以的?!?br /> “啊?他過來指導我,晚上?”
林非白早知道他們很熟,但大晚上過來還是讓他始料未及,那時候開始,什么時候才能結束?八成是要在這里住下了。
兄弟在家里過夜,也很正常吧?
這句話,也不知是不是安慰自己,林非白的手不經意地緊了一下,陸齊石側過頭挑了挑眉,不明所以。
“沒事兒,就是出汗了?!?br /> “哦?!?br /> 陸齊石依舊握著,沒有松開的意思,想了想說道,“不是他,是他們?!?br /> “他……們?”
“人來了你就知道了,好好準備一下吧,明晚我去弄只大腿給你抱著?!?br /> “???”
林非白如同丈二的和尚完全摸不著頭腦,大腿,陸齊石不就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