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五章料敵于先機</br> 剛剛一掌拍在了趙淳背心之上,王越緊跟著就只覺得自己一側(cè)的太陽穴劇烈跳動,那種危險的感覺就仿佛是當初他被人用重型狙擊步槍在遠處瞄準了一樣。</br> 當下,根本也不用多想,立刻便知道這是丹增上師那個老喇嘛趁機攻了上來。和這樣的高手過招,當真是一點兒的分心都不行,剛才那一下,王越固然是拍暈了趙淳,可也因此失去了好不容易才搶回來的先機。</br> 而丹增上師這一擊下來,手動身動,一動皆動。雖然同樣是一記鞭手的路數(shù),可旁人用出來是肩,肘,腕,掌和指尖,運勁兒成曲,腰轉(zhuǎn)的同時扭動脊背,使得力量節(jié)節(jié)貫穿直至指尖末梢,手臂一起看起來就像是一條軟鞭,打人如抽人。但丹增上師的這一下卻是蓄力以勢,發(fā)力于脊背,同時借助快速接近的身形和步法,同運腰胯,一條胳膊高高舉起,直直落下,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根大鐵柱子轟隆一聲,砸了下來。所以他的這種鞭手,似是而非,就算是鞭,也是那種竹節(jié)鋼鞭一樣的大鐵鞭!</br> 單鞭碎顱!</br> 真要被他這一家伙砸在腦袋上,別說是個大活人,就是個石像也能一下打的粉碎!!</br> “這體力也真是沒誰了!不過,我倒要看看你這老喇嘛,是不是真的可以重返巔峰?”趙淳一到下去,王越此時的顧忌盡去,當下一側(cè)身扭頭,便在電光火石之間讓過了丹增上師的這一記“鞭手”,與此同時,他的反擊也同步到位,打在趙淳背心上的那一掌還沒有來得及收回來,便緊跟著隨身一動,屈肘如槍,憑空劃了一個半弧,一個挑肘,猛地磕碰丹增上師的小臂。</br> 六合拳的側(cè)身挑肘,王越的反應(yīng)不但快到了極點,而且應(yīng)對的恰到好處,側(cè)身躲閃的同時,頂肘挑打,就好像是故意在請君入甕。對手一近身,招數(shù)落空,轉(zhuǎn)回頭馬上就該是“關(guān)門打狗”了。</br> 但就在他一變招的同時,肘尖撞破空氣,啪的一聲脆響,丹增上師這個老喇嘛卻及時收住了勁兒,并沒有貪功冒進,看似剛猛無比好似一根竹節(jié)鋼鞭一樣的一記鞭手,居然說停就停。漫天呼嘯,剎那煙消云散!</br> 他已經(jīng)落在空處的那只手臂,突然就那么凌空一抖,霎時間便從沒有一點余地的下?lián)糁畡荩匀欢坏南蛲鈧?cè)斜斜掠過。</br> 然后,他的人繼續(xù)跟進,另外一只手就不知從什么地方伸了出來,一下托到了王越的肘尖下面!</br> 一時間,兩人的招數(shù)變化,當真就像是風吹云動,一方剛一有所動靜,另一邊也隨形就勢,因勢而變。丹增上師這一次再對上王越的時候,心里的警惕和提防實際上就已經(jīng)提升到了極致,雖然眼下是他在進行攻擊,可一見到王越反擊,立刻就轉(zhuǎn)變了打法,剛出柔收,根本不想給對方硬拼的機會。出手之際,招數(shù)的變化,輕柔飄忽,顯然是要給王越來個以柔克剛了。</br> 而且,老喇嘛此時此刻,雙手分上下,一盤一托,那姿勢動作就像是一個虔誠的僧侶在推動巨大的轉(zhuǎn)經(jīng)筒。發(fā)力不僅是揉,而且還是在轉(zhuǎn)……。</br> 的確,丹增上師的這一招在密教大手印中有個明目,就叫做“”。輕者上浮于天,下行取迂回之勢,重者沉浮于地,橫行有蹍破之力。雙手一動,如推,似轉(zhuǎn)經(jīng)筒,又仿佛彌合大磨,誓要將一切對手統(tǒng)統(tǒng)都碾碎磨死在中間。</br> 王越的挑肘如槍,剛一頂出來,就只覺得肘后大筋猛跳,頓時精神中便先有了預(yù)警,知道老喇嘛的這一招暗藏殺手。對方這一下,看似一手側(cè)掠著飛起來,眼下只有下面一只手上托,有點像是大擒拿里反制關(guān)節(jié)的招數(shù),可實際上卻肯定是勁力暗藏,有著極其可怕的破壞力的。</br> 否則,如果只是一招擒拿手那么簡單,他的精神根本也不會本能的生出這樣的警兆來。</br> 王越的拳法武功,雖然因為修行的時間太短,無法和蘇明秋那種數(shù)十年如一日,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的那么扎實,也少了許多高手對于自身道路的那種深入淺出的領(lǐng)悟,但他的實戰(zhàn)能力實在是太強了,五感六識反應(yīng)驚人。</br> 加上本就精神強橫,是以和人交手時,對方只要一出招,對他有所威脅,他很容易就能在第一時間有所感應(yīng)。就好像是現(xiàn)在,丹增上師的招式變化,明明還沒有真的與他對上,但在他的心里卻已經(jīng)是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老喇嘛這一招的厲害之處。甚至,不論對方的手法運用的多隱蔽,也都瞞不過他的察覺!</br> 而這,其實就是一個精神先天強橫的人,在練了上乘武功之后,彼此相互融合之后生成的一種先知先覺。</br> “我年輕時和人交手,血氣方剛,出手太狠,能放不能收,所以經(jīng)常置人于死地。到了中年后,拳法日進,再和人交手時,便可以做到放三分出七分,事事留有余地了。然后,功夫再進一步,便輕易不和人動手,只搭搭手就完事了……。但到了現(xiàn)在,年紀雖然大了,卻反倒有了點兒隨心所欲的感覺,想打就打,想不打就不打。人雖然老了,不以筋骨未能,可心意一動,勁氣無所不至,往往便可料敵于先機,這便是所謂的心與意合,氣與神合了。”</br> 上面這段話,本來是當初蘇明秋在教授王越云手的時候說過的。是拿他自己的經(jīng)歷與體會來闡述他家傳六合拳的理論……。話說的雖然很直白,但其中的寓意卻是十分的深刻。</br> 時至今日,王越的拳法武功,越來越高,雖然還無法達到像蘇明秋現(xiàn)在的那種心意圓滿無暇隨心所欲的地步,但卻毫無疑問可以做到每每料敵預(yù)先了。</br> 因為,他給自己定下的路子就是這樣的,融合兩個世界的力量體系,讓精神力量與武道完美的融為一體。所以,他如今即便走的不是如同蘇明秋那種的正宗內(nèi)家功夫的道路,但事實上兩者之間也是殊途同歸,只是在過程中,相互之間的側(cè)重點不同罷了。</br> “你不和我拼?那我就和你拼。”</br> 丹增上師這個老喇嘛,王越都不知道他現(xiàn)在到底有多大的年紀了,不說現(xiàn)在的體力巔峰到底能保持多長時間,只看他的功夫就已經(jīng)是登峰造極的那么強。單在這上面比起來,拼變化,拼招式,王越自忖也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br> 因此,一見這老喇嘛不和他硬拼了,立刻就反其道而為之。面對丹增上師的這一招,他居然連招式都不變,只一肘朝前繼續(xù)挑打,硬懟老喇嘛的下手橫托,同時另一手也橫臂外滾,手握空拳如掄大錘,一記混元捶就轟向了丹增上師自上而下,由側(cè)面迂回而至的一記大手印。</br> 結(jié)果,頃刻之間,兩人雙手四臂相交,先是砰!的一聲大響,王越的肘尖去勢立止,肘尖往下的整條小臂外面的衣服瞬間扭成麻花一樣,然后在轉(zhuǎn)眼過后便化作了無數(shù)蝴蝶紛飛。半個袖子一下化作了烏有。</br> 王越的拳法,剛猛霸道,比起現(xiàn)在的蘇明秋更像是由槍入拳,尤其是肘法,簡直是凌厲的不可思議。一肘尖頂出去,不管前面是什么,凡有抵觸者,一律崩飛穿透,勁道之猛烈剛強,除了還是血肉筋骨凝就之外,幾乎就和真正的大槍頭沒什么區(qū)別了。</br> 而以他的體力和爆發(fā)力,在這樣的基礎(chǔ)上再融合六合拳的發(fā)力和動作技巧,兩下一合,那種變化也實實在在的是遠遠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之外。不但筋骨皮毛,五臟六腑的強度越來越大,如今更是連身體內(nèi)的血液和骨髓都在發(fā)生著劇烈的變化。</br> 所以,他和人交手時,一般也不講究什么策略,只管一路平推過去,碾壓就行了。因為他的身體之強橫,實在是讓人太過無法理解了。</br> 尤其是像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丹增上師雖然不想和他硬拼,但只要是雙方交手,近身搏殺,想不硬拼,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br> 是以,兩人這一招于電光火石間的一碰之后,以肘尖對掌心,一觸即分之際,巨大的力量頓時宛如漩渦般竄起,直弄得兩人中間勁風旋轉(zhuǎn),直沖天際。</br> 空氣劇烈的旋轉(zhuǎn),撲面如刀!!</br> 而這一下過后,緊跟著又是噗!的一聲悶響,如擊朽木,丹增上師的另外一只手硬接了王越一記混元捶,整個人頓時向后連退三步,砰砰砰,每退一步,腳下都踩碎了好大一片青石地面,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br> 雖然是想要以柔克剛,老喇嘛的大手印也是用的陰柔無比,可王越這一記混元錘卻是無法想象的強橫剛猛,一捶下來,力道震蕩,就像是一塊巨石落在了水坑里,饒是老喇嘛的瑜伽早已練得出神入化,這一手硬拼過后,卻也不得不連退了三步。并借此將體內(nèi)化解不了的力道,經(jīng)由雙腿導(dǎo)入地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