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七章深刻</br> 似乎和蘇明秋很熟悉,這位丹增上師也沒有多說,只是讓趙禎將當時的情形講了一下,然后便沉默了好一會兒,一直沒有說話。</br> “這個人練得明明也是蘇家的六合拳,可力道剛猛暴烈,觸之即炸,給我的感覺就像是用手接住了一發炮彈,一炸之下,就連我的‘一掌白蓮’都被他生生炸開了。若不是最后關頭,我強行提氣,激發潛力,拼著傷上加傷拼了命,又事先安排了人手接應,只怕現在我都回不來……。”</br> 思及當時與王越交手的那一瞬間,饒是趙禎這等人物,至今想起來,也不由得好一陣心驚肉跳。</br> “花開花落,一掌白蓮!原來王爺連這一招都用出來了……,如此一來,倒真是可怖可畏了。”丹增上師的眼睛突然瞇了一下,聽見趙禎這么一說,似乎十分驚訝,但隨即氣息一轉,整個人便又重新恢復了平靜。</br> “不知王爺,你還記不記得那人出手時候的招數和變化?”看見趙禎剛要開口說話,丹增上師立刻揮手打斷了他的動作。</br> “好吧,既然上師要看看,那我便依葫蘆畫瓢一番好了。”</br> 趙禎有些無奈,但他也知道這個老喇嘛是個什么人,脾氣秉性直指本心,從來都不會因為他的身份和地位而對他有什么不同。嘴里雖然叫的是王爺,可對待起來其實也和其他人沒有太多的不同。</br> 尤其是現在,是他求上門來,自然就也更不能多說什么了!</br> 當下,也不多說,只把雙手捏個空拳。拇指如環壓住食指和中指的第一個指節,掌心內陷,空空蕩蕩似乎握了個雞蛋。</br> 緊跟著,他面色一凝,擺好姿勢,兩條胳膊忽然高高彈起,同時坐胯吸氣,雙臂猛的凌空一轉。而隨著他腰胯向下一坐的這個勢子,趙禎的右手登時自前向后掄了個渾圓,一下帶著整個身子轉動,也使得另外一條胳膊轟然落下……。</br> 剎那間,砰的一聲悶響,面前空氣陡然巨震,頓時激起一拳白茫茫的氣勁,刮面如刀!</br> 而看他的架勢,無論是招數變化,還是氣勢激發,分明就也正是王越基于東西方武道,經過劍器青蓮總結整理后的那一式“混元捶”。</br> 這一招功夫的打法,雖然是獨屬于王越自己的創造,但其根本卻在于內里的用勁法門上,哪怕如同趙禎這樣的高手也不可能只憑交過一次手,便洞悉其中的奧妙,可經過這么長時間的冥思苦想,不斷揣摩之后,他卻已經可以根據自己的理解和當時的感受,依葫蘆畫瓢,模仿出來幾分形似的結果。至少在一般人看起來,趙禎的這一記混元捶,似乎已經是和王越自己用出來時沒什么太大的區別了。</br> 而事實上,能把功夫練到如同趙禎這種地步的人,也無一不是心高氣傲之輩,對于勝負有著極其強烈的執著,一旦在和人的交手中,輸了一招半式,事后也必定是非要反復琢磨清楚不可。</br> 一來不這樣做,他的心緒就會不通暢,二來他事后肯定也是打了要找回場子的主意,要一雪前恥。否則趙禎以后怕是連個好覺都睡不好了。</br> 他雖然位高權重,是這一代赤紅龍旗的掌旗人,但到底已是末代,自一接手便四處逃避追殺。大環境使然,已經讓他在骨子里有了幾分江湖人的本色。</br> “咦?有意思!這一招的路子雖然還沒有脫出蘇家六合拳的范圍,可起手,落勢,手上卻只取了六合拳中的捶法,還有腳下的步法和腰胯脊椎上的變化,分明就是充滿了長槍大戟縱橫馳騁的味道。難怪這個人的拳法能有如此的剛猛霸道,他這是把徒手當成了馬戰啊!!”</br> “對啊!我怎么沒有想到呢?這家伙除了和蘇明秋練拳之外,他還是鐵十字軍的正式學員。”</br> 就在趙禎收手,丹增上師的話音剛落之后,趙禎也是眼睛一亮,似乎深受啟發,對于自己之前與王越的那一番爭斗過程,有了更深的感悟。要知道他本來就是一位拳法大家,功夫之高明,幾乎不在嚴四海之下,只是近些年因為深居簡出,不再與人爭斗,心思上就難免有了些懈怠……。</br> 結果,甫一遇到王越這等高手,吃了大虧之后,整個人立刻就好像陷入“魔障”。如人在局中,好多旁人看起來很清楚的東西,他自己就偏偏看不到,只知道一條路走到黑,死摳著王越那一招混元捶不放。</br> 好在,這時候有了這位丹增上師替他答疑解惑,只看了他一遍模擬王越當時出手的架勢,然后便一語道破。趙禎這才恍然大悟,想起來王越資料里記載的一些東西,并最終把這些資料與他交手時的感覺結合起來。</br> 一時間,不由得腦中藩籬盡去,長出了一口大氣!</br> “那就沒錯了,你的這位對手,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六合拳是由槍演化,歷經數百年才有了今天這個樣子,他卻反其道而行,把蘇家的這一門拳法又從拳反推了回去,由拳而槍!并且更讓人驚訝的是,他這還是結合了東西方的武道,一招之中兼容東西,既有保留了六合拳內外合一,出手如槍的特色,又把西方格斗技中騎士的斗戰法門融合其間,而他捶你那一下子,也讓我不由想起了一個人來……。”</br> 丹增上師說話的時候,言語間忽然一片唏噓,似乎是真的在自己久遠的記憶中想到了什么。</br> “上師,您說的是哪一位?”</br> 丹增上師這一位老喇嘛,平時雖然不怎么說話,可一旦張嘴了,就算是趙禎也不能輕易插嘴。在他的面前,如今已經五十多歲的趙禎,也只是個小孩子而已。論及見識之廣博,根本沒有任何發表看法的余地。</br> “他叫阿道夫,是鐵十字軍騎士流至今唯一的繼承者,雖然名聲不顯,但卻是我所知道的西方格斗術集大成者之一。他練得功夫就是騎士錘,脫胎于古代教廷騎士的戰錘,出手之剛猛暴烈,簡直無法形容!三十多年前,我有一位師兄曾經去往奧古斯都朝圣,和此人交手之后,以無上瑜伽大手印連接他十七捶,結果人還沒回到大雪山,就在半途中吐血圓寂,往生極樂了。”</br> “阿道夫?這個人我知道。可是據我所知,他在鐵十字軍內部的權柄并不高,只是有個所謂長老的稱號罷了。可聽上師這么一說,卻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有如此厲害,連上師的師兄也不是他的對手。”</br> 趙禎向來就是個多謀善斷的性子,既然敢在今天這么對付王越,自然也就在之前做好了大量的準備工作,不但對王越的過往了解很深,甚至就連和他來往甚密的幾個人也都做了一番調查。而其中安妮與阿道夫先生之間的關系,對他來說當然也不是什么秘密了。</br> 只是他沒有想到,在資料中,安妮的這位素來低調的老師阿道夫先生,竟然是這么一位狠角色。連丹增上師的師兄都被他打死了,而且時間還是遠在三十年前!那時候,他們甚至還沒有來到這里呢……。</br> “這個人一心武道,向來低調。雖然不貪戀權勢,但卻一直以來都是鐵十字軍中的砥柱中流。”提起自己已經死去的師兄,丹增上師的言語間似乎有些唏噓,但卻并不悲傷,只是在提到阿道夫先生的時候,他整個人的眼神莫名的亮了一下。</br>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和你交手的這個人,拳法中就有這位阿道夫的影子。他捏空捶,反臂掄動那一下,用的便是鐵十字軍騎士錘的手法……再加上六合拳內外合一的發力用勁,馬戰沖撞,腰馬和脊椎龍虎教會……,這一招的變化,就多了無數的變數。而且,他打出來的那股勁,也不再僅僅只是剛猛了,里面竟然還有陰勁滋生,外剛而內柔。而在這種剛柔滋生,相互纏繞滲透中,自然而然便把六合拳內外合一的理念闡述的淋漓盡致。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啊!!!”</br> “怪不得我擋不住他的拳頭,原來他的力道里還藏著這么一股陰柔的勁兒。不過,為什么我們硬拼的時候,我只感到那股剛勁呢?按理說,如果他拳法里外剛內柔,我是不可能分辨不出來的?”趙禎恍然大悟之下,卻又不由有些猶疑不定。</br> 王越的拳法,混元捶一出,其勢簡直恍如天崩地裂,觸手即炸的那股勁兒,就像是塞了一顆炮彈在他手心里,根據他的親身感受,哪里還有一絲一毫陰柔的感覺。</br> “混元者,元氣未分,混沌唯一,元氣之始也!于明之內,暗之外,而明暗之間生空洞……。”丹增上師突然從嘴里說出一句話,然后人便從地上站了起來,對趙禎點頭說道:“道經中的渾圓是對于陰陽更進一步的解釋,蘇明秋的拳法雖然是槍拳,脫胎于戰場上的大槍術,可練法卻是正宗的道家嫡傳,有些東西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不如就讓我來給王爺重新演練一下這一招的變化,讓你在親身體會中去了解的更加深刻吧!”</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