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章草原風情</br> 深秋的陽光，在過濾掉幾分午后的熾熱后，就顯得格外的慵懶怡人，間或再有一陣陣的微風吹拂在臉上，那種感覺實在是讓人愜意的很。更不要說，面前的這一片巨大的空地上，還長滿了沒膝高的牧草，就像是在地上撲了一層厚厚的地毯，滿目翠色，入鼻生香。</br> 置身其中，所見所聞，無一不讓人心情為之一松。</br> 而目光再要從高處俯瞰下去，就會發現這一片牧場是何其之大！遍布丘陵的草場一路蜿蜒的鋪向遠方，將一條白練也似的河流擁抱在懷中。</br> 附近一片片的牛羊，聚集成群，與丘陵，古堡，河流以及天上的藍天白云，自然而然的便形成了一副絕美的畫卷。</br> 只一眼望過去，一股如同“風吹草地見牛羊”般的草原風情，便撲面而來！</br> 但，可惜的是，就在這一片宛如圖畫般的景色間，此時此刻卻已經被一陣陣的肅殺所充滿。危險的氣息，就仿佛無形的陰云，籠罩在了所有人的心頭之上。</br> 這座曼徹斯特郊外最大的一片牧場，占地廣大之極，不但草場連綿不絕，區域內更有湖泊數處，水資源豐富，是天然的草木豐沛之地。同時由于這里是真正的私家領地，嚴禁外人進入，加之廣大的空間，就讓這片土地多出了許多牧場以外的功能。</br> 當年，趙禎一家流亡海外，費勁千辛萬苦輾轉從大馬來到日不落的時候，這里就是他們最開始的落腳點。為了生存并盡快的打開局面，在最初的幾年里，這里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的廝殺，無數的尸體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長眠于地下，最終成了牧草的肥料。</br> 從這一點上說，這里應該算是趙禎的發家之地，也是赤紅龍旗的福地。而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在曼徹斯特站穩了腳跟后，趙禎就買下了這塊地，并將當年他曾居住的巴斯底獄廢墟按照盡可能的按照原來的構造給重新建立了起來。</br> 哪怕時至今日，他趙氏一族早已在這里生根發芽，暗地里主宰了整個“落日鎮”，但趙禎卻仍舊每年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經營著這片牧場。看似是作為斂財的一個手段，實際上這里卻是他養兵，練兵的一個基地。</br> 這里的地理位置優越，不但地方夠大，水陸交通便捷，而且還足夠的偏僻，放在過去這地方就像是大草原上的一個游牧部落，閑事養牛放羊，戰時便全民皆兵，個個弓馬嫻熟。</br> 而事實上，前朝的完顏氏原本就是興起于草原之上，只真正的游牧民族，有了這個底子在，趙禎對于這一套藏兵于牧的把戲，自然是用的相當純熟。十幾年來，每年都補充足夠的人手，而后這些人又在不知不覺中消失的干干凈凈，也不知道被他送到了哪里去了。</br> 可即便如此，在這片牧場里，常年駐扎的人手也有幾百人。所以這里，其實一直都是趙禎麾下最重要的一處所在。幾乎相當于在前朝時候的軍營，是重地，更是禁地。</br> 然而，就是這么一處所在，此時此刻，卻迎來了一個惡客。</br> 一個被趙禎親自“請”進來的惡客。</br> 高墻下。</br> 王越穿了一件和牧場中人一模一樣的制式套裝，衣服，褲子雖然有點兒像是軍用的作戰服，但卻又絕不違規。高筒的馬靴，黑色的腰帶，渾身上下收拾的干凈利索，除了手里拿著的一面赤紅令旗之外，整個人似乎也和一路上隨處可見的其他人沒什么區別。</br> 而且，他既然敢就么大搖大擺的走出來，當然就也做好了一切的準備，隨時都可以應變。好在他運氣不錯，一直走到這里，也沒有人能在他身上發現出什么異常的地方。倒也算得上是順風順水了。</br> 趙禎重建的這座棱堡，內城和外城間的布局就仿佛是兩個不規則的“同心圓”。內墻和外墻間，有大片的空地，最短的地方也有上百米，而這段在過去冷兵器年代具有無比重要意義的戰略緩沖地帶，今時今日卻已經被一個個巨大的牲畜圍欄所取代。每到日落，就有成群的牛羊和馬匹，被身著牛仔裝扮的人驅趕著進入到這里。</br> 換句話說，這里其實就是個無比巨大的牲口棚子！難怪趙禎會想出用火牛陣這樣“奇葩”不合時宜的手段，來對付王越，究其原因，無他，只不過就是就地取材罷了。</br> 誰叫人家這里，人多，牛多呢！成百上千頭的犍牛，一字排開，被五條臨時搭建的甬道所隔開，時不時的打幾個響鼻，空氣中不斷的涌動著越來越濃重的暴躁。</br> 腳下微微的頓了頓，看著面前的這些犍牛，王越的臉皮不由自主的抽動了兩下。他之所以要到這里來，就是想要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的。</br> “你趙禎不是要拿這些牛對付我么，那我現在就也讓你的人嘗嘗這火牛陣的厲害。”</br> 到時候，一陣自相殘殺之下，就不相信趙禎還能忍得住不出來！</br> 至于，這些牛沖出去后到底會撞向哪里，趙禎布置的那些鐵騎究竟在何處，這些他根本連想都不用去想。因為，盡管他如今所在的位置，距離那邊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精神力感知的范圍，并不能掌握更多的情況，但相距幾百米外，王越只是稍微感覺一下，就已經察覺到了在前方正有一股森森殺氣沖天而起。</br> 就好像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突然點燃的一堆篝火，即便距離已經超出了他感知的最大范圍，但身為一個武者對殺氣的敏感，卻足以讓王越感受到這股恍如潮水般一浪高過一浪的可怕惡意。</br> “這就是冷兵器時代，人類所能集結的最強大的武力了。好家伙，兩百鐵騎同時沖鋒……，如果不是被我提前知道了，只怕這時候我已經深陷入重圍了吧！還有這些牛？該怎么讓它們一起沖出去呢？”</br> 雖然對于歷史上所描述的火牛陣知道個大概，但到了真正要自己親自上手的時候，王越也不由的有點開始抓瞎。</br> “這可是一千來頭牛啊，難道要讓我一頭一頭的去點牛尾巴？”</br> 且不說這得浪費多少時間，到底可行不可行，真要那么做，肯定也無法形成戰斗力啊！火牛陣厲害就厲害在，集群沖鋒上，大量的牛群瘋狂踐踏，一沖之下，自然無往不利。</br> 如果一頭一頭放出去……那場面，可就是太美麗了。</br> “應該有執行人的，要不然他們怎么做。”</br> 王越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前前后后一陣梭巡，也沒看出點眉目，不過他也不著急。趙禎既然能擺出這種陣仗來對付他，自然就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他雖然不知道怎么去做，但有人知道就可以了。</br> 當下，王越也懶得去多想，心中剛把這個念頭轉過，立刻邁步往前就走。這里集結了這么多的牛，當然不可能沒有管理的，不但每一條通道旁都有七八個人時刻照顧著，甚至在后面還有一座大型的氈房帳篷。有兩個人正在前面的草地上，用干牛糞煮奶茶，完全是一派游牧民族的做派。</br> “站住，你是誰？”</br> 似乎早就發現了王越，這邊他剛一動身，靠近了氈房，這兩個人就站起身來，攔住了去路。</br> “傳大總管令，事情有變，各部收縮防御！”腳下連停都不停，王越只把手中的赤紅令旗一晃，依葫蘆畫瓢，就把之前死在他手底下的那個傳令人的話又說了一遍。</br> “原來是令使。”一眼看到王越手中的令旗，攔路的兩個人臉上神色一松，剛要讓開，突然站在左邊的那人臉色一變。</br> “不對，傳大總管令？大總管的令使明明剛從這里出去沒有多久，你怎么可能是大總管的令使……？”</br> 為了報殺子之仇，趙禎精心策劃，在整個棱堡之中，這里其實已經是最關鍵的環節之一了，看似布置的人手不多，實際上卻是似松實緊。不但外圍重重關卡，巡邏不斷，而且被他放在這里的手下也個個都是精明強干。</br> 王越一路走來，仗著手中的令旗，蒙混過關，但到最后關口，卻依舊漏出了馬腳，被人一句話就看出了不對。不過，王越對此早就有了準備，畢竟他只是一個冒牌貨，被發現也只是個時間問題。</br> “你說什么？”王越腳下不停，接著往前走，嘴里故意這么一說，眼睛卻已經瞇了起來。唰！的一抬手，一尺多長的旗桿，就已經自下而上從右手邊這人的下巴上捅了進去。</br> 同時，人往前走，一只手便自肋下穿出，宛如葉底藏花，一巴掌按向另外一人的胸口。</br> 事實上，王越面前的這兩人原本也不是一般的人物，不但為人機警，精干異常，而且身手了得，在趙禎這么多的手下里，也是第一流的好手。但很顯然，他們這時候犯下的最大錯誤，就是低估了王越的可怕，而且他們已經距離王越實在是太近了。</br> 以至于，雙方干脆就是一個照面的功夫，就有一個人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王越的手下。任他有多少本事，到頭來用不出來，也是白費。</br> 不過，由此一來倒是讓剩下這個人，終于有了一點兒反應的時間。大驚之下，只見到眼前一道血光飛濺，同伴的下巴和頭頂中間就已經多出了一個洞，下一刻，他整個人不由就是頭皮一麻，瞳孔頓時縮如針尖。</br> 有心大喊一聲，給身后氈房帳篷里的人示警，可事到臨頭卻發現他連一個字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嗓子緊的像是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渾身上下汗涌如漿。唯一能做到的，只是拼盡全力向后做出了一個后撤的動作，然后便本能的把手一抬，將手中原本用來分割茶磚的銀質小刀當成了匕首來用。</br> 刺啦一聲，如裂布帛！</br> 生死關頭，同樣的是死戰不退，小小一柄銀刀此時此刻居然被他用出了以大型彎刀全力劈砍，一往無前的氣勢。只憑這一點，王越就知道，自己眼前這個人的功夫比起操作床弩那幾個人還要厲害的多。</br> 區別就如同軍隊中普通的戰士，與將軍身邊的貼身侍衛。雖然都是精銳，但一個擅長合作，團體作戰，一個卻是實打實的戰斗高手。</br> 但可惜的是，如他這種層次的所謂高手，王越已經殺過了不知多少了。正面交鋒之下，又是猝然而動，對方實在也是沒有任何反制的機會。哪怕他此時已經是拼盡了全力，可王越下面這一掌卻仍然是先他一步，按在了他的胸口上。</br> 頓時間，噗的一聲悶響，好像棉被下突然炸開了一個鞭炮。</br> 聲音雖然不大，但對方卻仿佛被雷劈了一樣，整個人的身子立刻一震，手中銀刀松開，轉眼后就和旁邊的同伴一起倒了下去。</br> l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