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卿卿性命</br> “你怎么還有這種體力……?”</br> 安德烈-舍普琴科用手捂著胸口,一翻身從地上站起來,兩眼死死盯著不遠處的王越,嘴里一聲低吼,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在這種情形下,明明對方已經消耗了大量體力,且受了內傷之后,居然還能一掌把自己打成這般模樣。</br> 不過,他受傷原本不輕,胸骨碎裂,一句話出口之后,驚怒交加,臉上登時也是一白,顯然是因為牽動了傷口。</br> 或者也因為這樣,從地上站起身后,安德烈并沒有繼續攻擊的意思,而是話音未落,整個人突然暴退。身外黑氣翻滾,頃刻之間又把身形遮住,所過之處,就好像一股黑風,席卷地面,翻騰飛舞。</br> 轉眼之間,就是一去數十米外!速度之快,哪里還像是個受傷的樣子……。</br> “想跑?”</br> 王越目光一閃,腳下一個前沖,雙腳接連踏地,砰砰兩聲,地面上青石頓時粉碎被踩出兩個大坑,整個人立刻好像出了膛的炮彈,一路撞破虛空,發出嗚的一聲長嘯。</br> 安德烈在施展幽鬼秘劍的時候,整個人都和身外的黑氣形同一體,進退之間有如神助,雖然受了傷,可速度卻比平時還要快的多,一去數十米,恍如一陣黑風。但王越此時力量勃發,幾個大步跨出去,追的速度卻也不慢分毫。</br> 不過就在他行進之中,剛剛兩個起落之后,人忽然就是往下一墜,似乎在這一瞬間突然發現了什么。原本極速前沖的身形,頓時腳下一慢,一伸手就搭在了道路一側,一棵碗口粗的松樹上。</br> 原來安德烈-舍普琴科一退幾十米,卻也只是作勢欲逃,擺明了就是要引王越來追自己,此時一見王越腳下一慢,登時也是剎住腳步,猛地轉身回撲。</br> 黑風一卷,劍光暴漲,竟是頃刻間“人合于劍”,給王越來了個“回馬槍”!</br> 古代馬戰,騎士奔襲,“回馬槍”本來就是敗中取勝的絕招,此時被安德烈運劍用出來,雖無長槍烈馬奔騰之勢,但黑氣籠罩,大白天里,就仿佛是深山妖魔架風而來,給人的感覺卻是更加的可怕和妖異。</br> 而且,他這一劍反身殺回來,也是幽鬼秘劍中的一招絕殺,有個明目就叫做“告死”。</br> 名字雖然簡單,但卻代表了西方神話里一位可以主宰死亡的神明。</br> 他這一劍的目的,就是要把王越送到死亡之地,永世不得超生!!</br> 與此同時,這一劍施展出來的一瞬間,渾身都被黑氣裹住的安德烈-舍普琴科,整個人也是形象大變,不但面容枯槁,身上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干枯,而且全身血紅,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里都開始向外滲出一顆又一顆的血珠!</br> 這一剎那,時間的流速似乎在他的身上一下子加快了!</br> 只不過就是這么一轉眼的功夫,呼吸之間,安德烈就已經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br> 而這明顯就是以秘術大幅度透支了個人的體力和潛能,以至于連自身的生命力都受到巨大損害的表現!</br> 就好比當初,王越被軍方圍殺,和影子殺手最后一戰之后,渾身上下的皮膚都也盡數充血一樣,不過他的體力強大無比,身體強度又無人可及,哪怕是透支潛能的后果,也不過就是渾身充血,事后調養幾天就也沒事了。</br> 但安德烈-舍普琴科卻遠沒有達到他的這種地步,又沒能得到幽鬼秘劍的精髓,強行催動秘法,施展出這樣一招來的后果,就是拿自己的命在拼。不管他最后能不能殺了王越,只這一招過后,他想要恢復過來,少說也要三兩年的時間不可。</br> 可由此帶來的,他這一劍的威力,也是前所未有的猛烈!!</br> 剎那間,風卷人落,霧氣聚合。</br> 幾十米的距離,安德烈-舍普琴科只是一掠而過,劍光吞吐,就好像飛星逐日朝著王越一劍削來。</br> 這一劍,實在已是他二十年練劍之后的巔峰之作,威力之大,簡直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之外,安德烈-舍普琴科的身體被黑氣裹著,好像整個人已經和手中的劍融為一體,幾十步外,猝然一動,轉眼過后人就殺到了王越面前。速度快的,叫人根本無法直視。</br> 同時,他手中的那口騎士細劍也發出陣陣低沉的嗡嗡聲,劍尖一點,毫光四射,一時間給人的感覺竟然好似見光不見影一般。</br> 一個精通劍術的高手以畢生之力,在一瞬間猛然透支全部的體力潛能,那又是何等的一種狀態?普通人拼起命來,尚且攝人心神,更何況是安德烈這種黑天學社年輕一代,最天才的劍士出手。</br> 好在,這一刻!</br> 就在對方身形遠去的一瞬間里,正自隨后追趕的王越已經及時發現了不對。當下瞬間放慢腳步,止住沖勢,然后就只見到面前一點寒光閃爍,逼人眉睫,安德烈竟然反身又殺了回來。</br> 而此時,因為他的追趕,兩人間的距離已然縮短了一半還多,安德烈-舍普琴科這一突然回頭出劍,也就等于是他自己主動一頭撞了上去,兩相疊加之下,無形中就讓安德烈的攻擊威力大增數倍不止。</br> 以至于,就在這眨眼間,王越的心中頓時警鐘長鳴,那種危險的感覺甚至一下就遠遠超過了之前蘭帕德給他的一槍。</br> 不過,這時候王越的臉色卻沒有絲毫變化,眼見對方一劍飆來,身形反倒是不退反進。原本剛剛慢下來的腳步,此時竟然猛然加速,同時抓在一旁樹干上的手臂瞬間反纏,一下便將那棵碗口粗的松樹纏了個結結實實。</br> 剛才,他之所以要抓住這棵松樹,為的也只是要借力止住自己的沖勢,把腳步慢下來而已。他的功夫雖然進展神速,但一直以來對于身法和步法卻顯得十分粗糲,速度一旦上來,就好像炮彈一樣飛出去,典型的能打不能收。</br> 但現在,他手臂纏住這棵樹的樹干,為的卻是要拿過來當成自己的“兵器”。</br> 安德烈-舍普琴科這一劍,氣勢猛惡,十倍于前,即便是他,在這種體力嚴重消耗的時候,也不敢再憑著身體硬接了。好在這里是軍營,各處綠化做的都是很好,道路兩邊遍植松柏,一棵棵高聳挺拔,此時正好可以拿來派上用場。</br> 所以,緊隨著王越這一加速,他手臂纏繞之下,頓時扯得那松樹歪倒,地面破裂,大塊大塊的泥土翻滾著,好像里面正有一頭怪獸要破土而出。但下一瞬間,無數粗大的樹根被生生從地下拽了出來,塵土飛揚中,那一顆碗口粗的大樹,居然就這么樣被他順手一把拔了出來。</br> 沒錯!</br> 就是拔了出來!</br> 王越的手臂上肌肉賁張,青筋凸起,好似一條條蟒蛇盤繞,力量本就巨大無比,加上人往前竄,整個過程就如同是一臺人形機車用鋼索牽引著,拉倒了這一棵樹!</br> 而單純以人力,把一棵樹倒拔出來,那種情景究竟是多么的讓人震撼。</br> 于是,片刻后,一旁的安妮和他身后十幾個手下整個人就都呆了,目瞪口呆,瞠目結舌,傻傻的看著那一棵大樹就那么被王越單手抓著,人還在朝前奔行中,轉回手,挺腰聳肩,猛地把手朝前一掄。</br> 緊接著那裹挾著無數沙石泥土的樹根樹干就飛到了天上,越過頭頂,朝著對面沖過來,氣勢洶洶,宛如妖魔的安德烈-舍普琴科,當頭砸了下去。</br> 他們兩個這一動手,都是各出奇招,爆發出了最強的一擊。</br> 安德烈本以為,自己的心思已經算是“慘烈”,為了殺掉王越,甚至不惜施展自己現在還根本無法駕馭的秘術,透支全部的潛能和體力,在這一劍之下,就算王越再厲害,猝不及防也無法抵擋。可是正當他反身殺回來的一瞬間,眼見著一點劍光就已經到了對方身前,卻不想眼前頓時驟然一黑……。</br> 地面搖晃,泥土翻涌,無數沙石鋪天蓋地似得****過來,而就在那之后,居然又從自己頭上砸下來一棵大樹!!</br> 這簡直讓他,無法理解!</br> 碗口粗的松樹高有六七米高,加上根須泥土,總重量少說也有一噸多,但是在王越這舉手一掄,卻快的宛如電光火石一般,而且一擊下來就徹底把他的來路截斷了。</br> 哧!的一聲輕響,大樹兜頭砸進黑氣之中,卻轉瞬一輕,卻是被安德烈手中長劍一下削斷了。他手中的劍本來就是古劍,鋒利堅韌,加上全力以赴,回身撲殺,這一劍別說是棵樹,就是同樣碗口粗的一根鐵柱子也能削成兩半。</br> 只是這么一來,就等于泄了他身上雖鋒銳的一股氣勢,長劍雖利,卻誤斬他物,一擊之下來勢立止。然后,就只見王越雙手抱樹,猛地在原地打了一個轉兒,樹干雖斷,可還有樹冠。</br> 結果,這一下猛拍,無數枝杈破空排云,不但攪得他身外黑氣頓時消散一空,連安德烈-舍普琴科自己也抵御不住,被這一家伙攔腰打中,砰的一聲,翻倒在了地上。</br> 但與此同時,他雖然已經被打翻在地了,但是這一棵樹的樹冠卻也被砍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br> 松樹雖重,比任何的重兵器都沉,但樹冠實在太大,一擊之下,力量分散,看著威猛,實際上安德烈仗著手中長劍,卻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只是肋骨斷了幾根,還算不上致命傷。</br> 不過,即便如此!</br> 經此一來,他也是銳氣盡失,再也沒了一絲底氣面對王越。</br> 片刻之后,一道寒光射出,絞碎了重重枝杈,安德烈居然一聲大吼,全身是血一下就從樹冠下面沖了出來,須臾間真好似是一頭受驚了的猴子,連聲怪叫,瘋狂舞劍,一頭就朝著不遠處一片樹林沖了出去。</br> 挾幽鬼秘劍的余威,他最后一劍雖然成了夢幻泡影,全然無功,但到底還是求生的本能站了上風,一口氣間,卻是還能在體外強行裹住一團薄薄的黑氣,讓他逃跑的速度瞬間突破了自己的極限。幾乎一轉眼,就沖到了林子外面。</br> “哈哈哈,你等著吧,王越!我會讓你后悔的,只要我一回去,就會把你的家人一個一個斬盡殺絕,然后我會慢慢和你玩兒……。”</br> 安德烈簡直要瘋了一樣,從小到大,不管身處多么惡劣的局面,他都沒有想今天這么無助過。要不是修煉了幽鬼秘劍,可以借助黑氣來去如風,只怕這一次,他連和王越交手的機會都沒有,死亡的感覺時刻籠罩在心頭上。</br> 以至于,這一位出身世家,黑天學社最著名的年輕高手,也忍不住對造成這一切的元兇充滿了無邊的仇恨。甚至,連從前一直遵守的所謂貴族的操守都盡數拋到了九霄云外,明知道自己不是王越的對手,但羞怒之下,卻對他的家人也生出了一股刻骨的惡意。</br> 聽到安德烈惡毒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王越頓時眼睛一瞇,閃過一抹寒光,當下一伸手就在腳下的松樹上折下一根半尺長樹枝,抖手往外就是一扔。</br> 哧!</br> 手指粗的一段松樹枝,破開空氣的聲音便如同穿云的利箭。蘇門的拳法中,也不是沒有暗器的功夫,王越雖然不喜歡用暗器,但此時以甩手箭的手法扔出去的這截樹枝,卻宛如強弓硬弩。那邊安德烈的咒罵聲還在耳邊回蕩,下一刻就已經到了他的背后。惡風不善!</br> 似乎身外的那一層黑氣還有極特殊的妙用,掉頭猛跑的安德烈原本受傷不輕,又透支體力潛能,消耗巨大,現在的身體不是一般的糟糕,在這種情形下根本無法覺察后面這一“箭”的到來,但不想那樹枝剛剛一射入那黑氣邊緣,安德烈居然立刻就有所察覺。</br> 間不容發之際,豁然轉身,反手一劍,正好就斬在了那樹枝之上,一下削成兩段。但王越這一下用的力道太大了,他重傷之下,居然無法盡數抵御,一劍雖然斷了樹枝,可樹枝的前半段卻仍舊如箭射出,噗哧!一聲,就在他的一側肩窩上開了一個洞。</br> 緊跟著,腳下一個踉蹌,頓時撲倒在地上,連長劍都脫手飛了出去。</br> “白癡,到了這種時候還敢威脅我?”</br> 王越獰笑一聲,驟然一步踏出,身體就也竄進了樹林當中,一腳踩在安德烈-舍普琴科的背上。</br> “將軍會為我報仇的!”</br> 到了這時候,顯然安德烈也知道了自己是活不下去了,頓時低吼一聲,想要猛力扭轉上身過來。卻被王越腳下一用力,登時踩的口噴鮮血,氣息一窒。</br> 轉眼后,就從嘴里噴出一口黑血,整個人抽搐了兩下,徹底沒了氣兒。</br> ----------------------------------------------------------------------------------------------------------------------------------------------------------------------------------------------------------------------------------------------------</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